周贝呆在原地，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房东奶奶还想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只见周贝突然埋头冲上了楼。


    周贝急冲冲地往二楼跑去，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质问狗。


    却在跑到一半时突然顿住。


    周贝屏住呼吸，将鞋子脱下提在手里，蹑手蹑脚地上楼，走到门口时便停下，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


    房子的隔音并不好，所以如果屋里有什么动静，外面也能依稀听到。


    过了许久。


    终于，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周贝隐约听到浴室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


    但他不确定，害怕打草惊蛇，只能半边身子挨着门，还不敢用力靠着，生怕发出动静被屋里的狗发现。


    心跳渐渐加速，周贝十分紧张，连呼吸都险些忘记。


    直到浴室的水箱响起抽水声——


    周贝瞪大眼睛。


    随后，他又听到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下，周贝完完全全愣住。


    这一时半会儿，让他震惊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是狗的腿好了。


    但是就在刚刚，周贝又突然意识到：这狗竟然会自己去卫生间上厕所！


    会自己找地方上厕所就算了，还会按冲水箱！


    会按冲水箱就算了，浴室的门平时可是关着的，所以狗还会开门！


    会开门就算了，上完厕所冲了水之后还知道顺手关厕所门还原现场！！！


    不是！这狗成精了吗？？？


    众所周知，建国之后不能成精。


    周贝顿感不妙！


    家里肯定进贼了。


    说时迟，那时快，周贝精准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一把拉开门，还没等看见屋里的景象，就大喊一声：“不许动！”


    “我全都听见了！”


    深灰色的大狗站在阴影处，正对着门的方向，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在看到周贝时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而周贝在看到屋里真的只有狗时，大脑却一片空白。


    “我的天……”


    下一秒，整个人就靠着门直直晕了过去。


    狗站在卫生间门口，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毫无反应。


    周贝在地上躺了两分钟。


    见狗真的没有任何反应，才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


    “不是，你也太冷漠了吧……我刚刚是真的晕倒了一秒钟！”


    “这也太吓人了，你成精了吗？”


    周贝不可置信地望着狗。


    “你竟然——”


    周贝欲言又止，气得想发笑。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捡来的狗，背着他偷偷上厕所，这就算了。


    竟然还装病！


    亏他担心了那么久，以为狗就这么瘸了。


    “不是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伤好了为什么不说？”


    “就算不能说话，你就不能用行动表达吗？”


    “咱俩也算是——”


    “同生共死了吧。”


    “至于这么瞒我吗？”


    狗看着周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周贝还想说些什么时，狗直接不装了。


    它当着周贝的面一瘸一拐地走到靠窗的位置，缓缓躺下。


    周贝震惊地瞪大眼睛。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狗深灰色的毛发上。


    狗原来的窝在床的另一边，离窗户远，是晒不到太阳的。


    周贝见状连忙解释。


    “我事先说明啊。”


    “你要是因为我不把你放窗边，就故意瞒着我，那我可太冤枉了。”


    “当初不把你放在窗户边晒太阳，是怕外面下雨，要是忘记关窗户，会把你淋到。”


    狗没反应，只是一直望着窗外的天空。


    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质问狗，此刻看着狗的模样，周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走过去，也看向窗外。


    空中什么也没有。


    连一只鸟都没有。


    不知道狗到底在看什么。


    “哼！”


    周贝轻哼一声。


    坏狗。


    “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又匆匆忙忙跑下楼，找到房东奶奶。


    和在狗面前佯装生气的模样不同，周贝很高兴。


    他惊喜地告诉奶奶狗的腿好多了，可以自己走路。


    “而且您知道吗？它还会自己上厕所，真的好乖好聪明。”


    房东奶奶有些惊讶，“你教的？”


    周贝摇头。


    “没有啊，它自己就会的。”


    房东奶奶意识到什么。


    “一只会自己上厕所，也不乱叫的狗？不像是流浪狗啊。”


    “应该是有主人的。”


    “说不定是不小心走丢了。”


    周贝瞬间愣住。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好像……突然，没那么高兴了。


    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狗会走到窗户边，一直望着外面的天空。


    它有主人，它有家。


    它是想走的。


    *


    等周贝结束跟房东奶奶不那么愉快的谈话后，回到出租屋，狗又回到了原来一直待着的小毯子上。


    它趴在毛毯上面，动作和神情都和早上周贝离开时一模一样。


    仿佛刚刚被抓包的狗不是它一般。


    周贝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要不是才和房东奶奶说了这事，他都怀疑之前发生的事是他的幻觉。


    “你……”


    周贝本来要好好质问它，为什么装瘸，为什么故意不在自己面前活动。


    但话到嘴边，想起房东奶奶的话，他全然没了心思。


    “原来你是一只有主人的狗啊。”


    周贝突然笑着跟狗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流浪狗。”


    “不过我仔细想了一下，好像你这样的狗，也不太可能是流浪狗……”


    周贝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狗平静地看着他，也没什么反应。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周贝就要赶去早餐店。


    离开前，周贝给狗煮了面条，还加了一个鸡蛋。周贝将面条放在台面上，等到温度不那么烫了，才端到狗的面前。


    “这是鸡蛋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今天兼职完要去菜市场买菜，可能会晚点回来，所以先给你把早饭做好。”


    “等我回来，我给你炒鸡胸肉吃。”


    “昨天答应过你的。”


    “狗。”


    狗趴在地上，平静地看着周贝。


    “劳动节快乐。”


    “我去上班了。”


    “待会儿见。”


    说完，周贝心里涌起一阵冲动，他抬起手，突然很想摸一摸狗头。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快要接近狗的大脑袋。


    奇怪的是，狗没有躲开。


    它望着周贝，任由周贝将手放在它的脑袋上。


    周贝终于摸到狗。


    软软的，暖暖的。


    狗的耳朵突然动了动，更柔软的耳尖碰到周贝的手腕。


    -


    一整个早上，周贝都很开心。


    早餐店的每个人都看出来了。


    “小周，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中彩票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快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一下。”


    “我养的狗，终于愿意让我摸了。”


    问话的人十分不能理解这件事让人高兴的点。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


    周贝的高兴写在脸上，不停有人问他原因，而周贝也没有不耐烦，逢人就解释。


    早餐店老板给周贝推荐了几家卖菜卖肉的摊位。


    “这都是我平时进货的老板，人好说话，东西也不错。”


    “你以后买菜就报我名字，能便宜点。”


    “谢谢老板！”


    周贝下了班就直冲菜市场，很想快快买到菜和肉，然后回家给狗做好吃的。


    今天他跟狗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买完菜，周贝提着好几个袋子往家里走。


    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店，周贝终于愿意走进去，买了最便宜的粉色康乃馨。


    三支，五块钱。


    周贝左手提着肉和菜，右手拿着鲜花，嘴里轻轻哼着歌往家里走。


    路过小卖部时，周贝拿出一朵鲜花送给了房东奶奶。


    还剩下两朵花，他一朵，狗一朵。


    这么想着，周贝打开门，第一时间望向窗边，狗趴着的方向。


    可出租屋里空空。


    狗不见了。


    周贝愣在原地。


    两个碗，一个装面条，一个装水，都干干净净。


    周贝将东西全部放在桌上，连鲜花被装肉的袋子压住了都没发现。


    就这么站在原地。


    良久。


    他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挺好的……”


    “还知道吃饱了再走。”


    -


    鸡胸肉被冻在冰箱最底层。


    鲜花也被周贝一人独享。


    他坐在餐桌前，独自吃着土豆腊肉饭。


    从白天到黑夜。


    这是第一次，在劳动的节日里，周贝没有劳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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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