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作品:《[SPN/SD]血、痛苦和爱》 对于很多人来说,一些在后来想起会认为是人生重要节点的事情,往往发生在一个平凡的日子。
但对Winchesters来说并非如此。他们的每一天——几乎——都在发生“重要节点”,他们根本不清楚彼此有没有“后来”,有没有“明天”。
他们经历太多生死劫或是世界末日,以至于生离死别变成了一种家常便饭般的存在。这简直是个地狱级笑话。
“Dean,我们还有多久到?”睡了一路的Sam挣扎着掀开眼皮,呻吟着左右活动他僵硬的脖子。
“Good morning, sunshine.”Dean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捏扁了易拉罐往后座一丢,侧过头对他睡眼惺忪的弟弟露出了个神采奕奕的笑容,“再开五十分钟就到亚利桑那州界了。你想再睡会吗?”
“不了。”Sam在座位上坐直,感觉自己清醒了些,“Dean,换我来开吧,你起码有二十八个小时没合过眼……”
他话没说完,就被Dean毫不犹豫地打断:“嘘!闭嘴,我决不会把我的baby交给你,你别想再得到机会伤害我心爱的女孩。”
“老天,一定是咖啡因弄乱了你的大脑。”Sam扯了扯嘴角,他真是受够了Dean过于惊人的恋物癖。是,他曾经是在baby上钻了个洞,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而Dean到现在仍会时不时提起,“你知道你看起来像嗑嗨了吗?”
Dean对此的回应是调大了车载音乐的音量,在爆炸似的摇滚乐里摇头晃脑地大声唱歌。
Sam摆出了他标志性的bitch face,可惜他的哥哥熟视无睹,自顾自陶醉在自己“曼妙”的歌喉。
下车的时候Sam掏了掏麻木的耳朵,恶狠狠地想哪天他一定要把Dean珍藏的那些磁带通通藏起来。
这次的案件并不复杂,只需要烧掉某个作乱的鬼魂的尸骨,他们就可以暂停工作,享受一个小小的假期。
——是的,假期。亚利桑那州对他们来说可是个相当不错的度假区,他们一致认为在遭受完那么多疲于奔命的“天灾”、“**”,完成一次简单的猎魔工作后开上个把小时车去看大峡谷是一个极富吸引力的观光计划。
Dean甚至不惜花巨款买了台相机。当然,是由远在俄亥俄州的伯里斯·佩顿先生“非友情赞助”。
“干完这次活我要先睡它个四十八小时。”Dean说着将打着的打火机扔进坑里。
“同意,Dean,我真怕你猝死在半路。”
“Shut up,Sam.”Dean笑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就走,“All right,man,the holiday is on now!”
“What?你就把这个坑留给我吗?”
“不用谢我。”
“Screw you,jerk!”
回旅馆时是Sam开的车。鉴于Dean在他扛着铲子走到impala旁边时已经歪在车门上睡得不省人事,Sam实在放不下心让Dean再继续坐在驾驶座上。
凌晨三点半。Sam看了一眼时间,向左打方向盘驶入汽车旅馆。
Dean在Sam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时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向前伸了伸脖子,费劲地睁圆了眼,咕哝出半句含糊的未成形的话。他们贴得很近,快要碰到鼻尖,这使得昏暗的光线下Sam还是能看清他眼球上每一条的血丝,海葵似的簇拥在两颗苔绿色的宝石边上。他累极了,不论是□□上还是精神上。
从炼狱回来的Dean仿佛回到了刚被天使救出地狱的时候,或许更严重。精神紧绷、超常警惕、焦躁不安,他的哥哥在长年的角色扮演里练就了在糟糕的状态下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本领,但Sam也有独家的拿手好活——他总是能从Dean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和举动里看出异样。
他知道Dean这段时间频繁的猎魔是为了什么:Dean回来后总是难以入睡,只有身体疲劳到极点,才能抛开一切生理性地进入睡眠。
分针走到了“11”。Dean贴到枕头上大概只花了八秒入睡,其中有五秒是在甩掉沾着泥土与不明液体的外套和靴子、一秒在用仅剩的语言能力和他弟弟道晚安,速度快得更像是昏过去了。
而Sam,Sam坐在另一张床的床沿,手肘架在膝盖上,依仗朦胧的床头灯注视着他熟睡的哥哥。
事实上他的眼皮沉得像坠着吃饱了的温迪戈,不过他还是坚持这么做。
这个和过去千百次经历相似的夜晚使他平静。
在Sam Winchester已度过的一万零五百九十三个夜晚里,超过百分之八十他是如此刻一般和他的哥哥同处一室。他从没有说过,可事实是他常常在每一段没有Dean的睡眠中辗转反侧、彻夜难安,哪怕是在他少年时期离家出走的两个星期,或是离开父亲和兄长孤身前往加利福尼亚读大学的四年,又或是不久前与Amelia交往的那段时间。
而现在Dean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重新坐在impala上听那些播放过无数遍的摇滚乐,每一次梦醒时分一翻身就能望见对方。没有分别、死亡和流泪,末日不会再降临,没有更多拯救世界之类的操蛋的使命,那些无法言说的孤独和绝望离他远去了,他也不必在每一个时刻错觉自己看见哥哥的身影,因为Dean就在他旁边。
也许今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过上“苹果派”式的生活,但Sam早已发现这永恒般的飞驰在公路上的人生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他该睡了,明天他可不想像Dean一样靠咖啡开长途,咖啡因摄入过量绝不是什么好事。Sam想着,关上床头灯,将鞋子胡乱踢掉躺倒在床上,不管Dean明天怎么反对,他都要剥夺Dean的驾驶权,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会考虑给Dean下点安眠药。天知道Dean多久没有正常休息了,Sam敢打赌过两三个小时他的哥哥就会由梦中惊醒,然后睁眼到天明。
“好梦,Dean。”他闭上干涩的眼皮,用气音回应Dean半个小时前的话,默默祈祷睡梦之神(倘若这世上真有这种异教神存在的话)保佑他哥哥能安稳地睡久一些。
Sam很快睡着了,他的脸朝着Dean那边,压着的胳膊伸出床外。
房间里年轻些的Winchester做了个难得的好梦。他梦到一九九三年的某个夏日,十四岁的Dean洗那辆六七年的四门雪佛兰时没有像以前那样顺便给Sam冲个冷水澡,而是问他年仅十岁的小弟弟要不要试试开车的感觉。
梦里的小Sammy没有用他远不到驾驶年龄的理由拒绝哥哥的提议,阳光在雪佛兰黑色的车身一闪而过,他们在没有尽头的公路上奔驰。
“OK,OK.I will be there.”Dean啪地合上手机往Sam腿上一丢,上嘴唇不满地微微噘起,“该死的,我们得去缅因一趟。”
“为什么?”Sam皱了皱眉,把手机塞回Dean的口袋,“发生了什么?”
“有消息说一个新的吸血鬼族群要到缅因州狩猎。”Dean一脚踩上刹车,调头往回开,“看来我们的假期得往后稍稍了,hum?”
“Dean,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知道我们要开至少四十个小时吧。”Sam眯了眯眼,Dean不用看都知道他是怎样一副不爽的表情,“又不是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猎人,拜托其他猎人去不行吗?”
Dean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直直朝加油站开去。
“Dean,Dean!”Sam在Dean装聋作哑挑选便利店货架上的玉米片时忍无可忍地握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能这样,说好了要去大峡谷又临时反悔,Dean,你答应了我的。”
“我没说不去,只是晚点儿去,这算不上反悔。”Dean专心致志地端详起辣味玉米片的包装袋,眼睛一眨不眨,好像突然对它的成分产生了浓厚兴趣。
“Dean…”他听到Sam压低了嗓子,拖长声音喊他。
“Don''t'' Dean'' me.”Dean终于舍得把视线挪到Sam脸上。他真受不了这个,他的弟弟实在有一双令人无法拒绝的眼睛,e on,Sam,别这样看着我。”
“到底是为什么?”Sam的手跟长在Dean身上似的,固执地抓紧,“别用‘工作’、‘责任’那一套糊弄我。”
Dean甩了两下发现甩不掉他,干脆支着胳膊继续将货架上的膨化食品放进购物篮。
“是因为打电话的那个人吗?”Sam忽然幽幽地问了一句。
Damn it.Dean努力表现得自然,心里大骂他老弟有时候真是没眼力见。
“你就不能,只是,闭嘴吗?”他把购物篮哐当一下放在收银台上,从侧边的架子上拿了两罐口香糖扔进去,转头恼怒地瞪着Sam。
“不能。”
“你这个控制狂,”Dean一边骂一边掏出口袋里的零钱,“这是你哥私人的、个人的、无论什么总之是个**行了吧!我不可以有点私人空间吗?你还有自己的小秘密呢。”
“如果你是指Amelia,那我现在就可以对你说我跟她的任何事。”Sam快速地说,眼睛也不眨一下。
“停,我不想听,你和那位兽医小姐的‘甜腻’往事自个儿留着回味吧。”Dean拎起装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往外走,他不敢想Sam还敢提这个,提起这个他的火气就嘭的一下上来了。
“这不公平,我能对你说任何事,你却连透露一丁点都不愿意。”
“我觉得这很公平。要说不公平,你这个混蛋放着你哥哥在炼狱不管一个人跑去谈恋爱,哦,你猜怎么着?你还结了个婚。那才叫不公平吧!”
“Dean,我们谈过这个了。我知道是我的错,please,你没有原谅我吗?”
“哈!‘原谅’!抱歉我很想知道我的哪句话给你造成了如此‘大’的误解。”
“别这样,Dean,”Sam往前迈了一大步,猛地一拽刚刚往车后座放下袋子的Dean,迫使他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I''m sorry. I''m really sorry.”
他哥是个百分百的牛脾气,梗着脖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你一直是这样。”Sam的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用一种“你伤了我的心”的口吻缓慢地说,“你就是不肯听我解释。”
Dean难以置信地转头,想说明明是Sam先选择背叛(没错,他要用这个词),又怎么敢试图谴责他。可一不小心他就对上了Sam那双湿润的眼睛,它们在太阳下呈现出一种斑斓的绿。
哦不。Dean深吸一口气,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他原本的坚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融化,消失得彻彻底底,同时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发出细细的尖叫。
他相信他弟弟可能有美杜莎的血统什么的,有约摸几分钟的时间他应该是被那双眼睛石化了,不然他不会就那样直愣愣地紧闭嘴巴听Sam喋喋不休。
“不去找你,不是我不在乎你了——Dean,你明白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只是、只是没有办法……”Sam语无伦次地说着,没有掩饰声音里的哽咽。他的喉咙发出了类似抽噎的一声响动,像只受伤的大狗。于是很多很多的情感从振动的声带诞生,顺着他的眼睛流淌到Dean的脸上,“其实我有的,你和Castiel消失了之后,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寻找把你带回来的方法。我对你说了假话,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去找你呢,我们约定过起码有一百次但是从没有实践过不是吗?为什么这次你就相信我真的信守承诺了?”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挤出个难堪的笑容。
鉴于我去看过你,而你看起来可恨的幸福得要命,完全把保不住小命的你哥忘得一干二净。Dean阴暗地想。可当他定定地看着他的弟弟,只觉得心要被那牵强的笑脸击碎。
“你就那样从我眼前消失,我都不知道你是失踪还是死了——你知道我忙碌几个月却一无所获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次我连你死前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假如有一天我要为你立一个坟墓,里面甚至不会有你、你的身体的某一部分,连灵魂也不会有该死的一片。”Sam眨了下眼,眼窝积攒的泪水滚落。他失控地走近一步、再近一步,手骨和Dean的肩骨用力挤压直到彼此都尝到痛楚,“我能怎么办,Dean?我只剩下你了,该挨千刀的利维坦带走了你,就带走了我的全部!天使救不了你,恶魔也不行,异教神是一群爱吃人肉的混蛋,上帝八百年前就吝于怜惜人类,那么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有一天我开始回忆你以前说的话,你在发现斯坦福给我寄来的offer的那天告诉我你支持我,你说你希望我可以选择我想要的人生,去做我想做的事,我听了你的。你拒绝和我一起走,我也听话了。这次也是一样的,Dean,你离我而去,我只能去过那种生活,我别无选择。”
Sam没有说他猎魔会痛苦,因为他从不喜欢也从未习惯独自打猎;路过教堂会痛苦,因为他清楚听到他祷告的天使无法将他的思念传达到Dean耳中;进食会痛苦,因为他不习惯少了一个人对他的沙拉大肆评头论足……再后来睁眼痛苦,闭眼痛苦,呼吸也痛苦,想来想去原因太简单,只有一个单词,“Dean”。
Dean离开了他,什么也来不及留下,没有遗言、叮嘱和告别,他就像一个借助双拐行走的残疾人突然失去了拐杖,除了摔倒和坠落没有别的出路。
他清楚自己继续猎魔只会死于过度悲伤或是酗酒后在打猎过程中由于疏忽丢掉小命,只好从记忆里挖出曾经Dean对他的期许,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执行它们。它们常常装在一双明亮而美丽的绿眼睛里,眨一下是在说“我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再眨一下是在说“我希望你幸福”。
Sam没说如果死的人是他Dean也会这样做,他早就心知肚明他永远比不上他哥哥勇敢。他是个胆小鬼,他逃跑了,在某个他们的安全屋丢下了所有备用电话,把责任、家庭事业和全部偏离正常的东西抛之脑后。他几乎想要把impala也丢下,但最后还是没舍得,她是Dean的车,是Dean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于是他和她一起上路。他漫无目的地开了很久,直到不小心撞了一条狗,在兽医院遇到一个和他同样受伤的灵魂,他们都失去了深爱的人。
Sam Winchester停了下来,变成Sam Wesson,和名为Amelia的兽医结了婚。
他假装放下假装不在乎,假装没有为失去哥哥歇斯底里过,仿佛这样就能藏住他的怯懦和无能为力。而Dean不会,如果换作Dean,就算只剩一口气他也会将它花在找回Sam的路上。
“It''s okay, Sam. It''s okay now.”Dean尝试拨开他肩上铁钳似的两只手,想拿衣袖或别的什么给他哭得非常不顾形象的小弟弟擦擦鼻涕。
Sam顺着他的动作垂下手,低头注视着忧心忡忡的Dean,泪水也模糊不了眼前那张脸上拧成一个结的眉毛和难过的眼睛。
Dean的心总是那么软,明明都是他的错,却还是会在他的哭泣下轻而易举地原谅他。
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楚和心痛席卷了Sam的身体,他仿佛蓦然从荒谬绝伦的清醒梦中惊醒。彻骨的冰凉从指尖攀爬至大脑,随后蔓延全身,他猛然意识到他在过去的一年里是真的背离了“家族事业”,放弃了他的哥哥。他竟然真的接受、或者说装作坦然接受了Dean的离去,而此刻的他情不自禁为此愈发痛哭流涕。
“It''s not okay,Dean!”Sam近乎泣不成声了。他的嘴唇不可自抑地颤抖着,眼泪倾盆而下,在下巴和胳膊之间下起一场暴雨,沾湿了两个人的衣襟,也泡皱了两颗心,“我怎么能那么做呢?我对你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让你伤心、那么伤心,我——那完全是狗屎!”
Dean很触动地想说两句,不料嘴张到一半,余光瞥到两个盯着这边交头接耳的人,他顿时大感不妙。
“操!别哭了,先别哭了好吗?”安慰的语句被脏话挤走了,他强硬地将抽泣的弟弟塞进车里,紧接着钻进驾驶座合上车门,把八卦的视线砰一下挡在车外,心有余悸地踩下油门驶离了加油站,“老弟,我们差点扮演了一回Curt和Steve。*”
(*七十年代美剧《美国风情画》中,高中毕业生Curt和Steve在车里流泪告别。)
他驾驶着impala开下大路,在树丛之间停下来,扭过上半身面向仍在流泪的Sam。
Dean摸了摸胸前被某人的眼泪打湿的布料,一边想他以为他弟弟已经改掉了爱哭的习惯,一边叹着气伸出手臂:e here,Sammy.”
长大后的Winchesters通常不在这种情况下拥抱,但Dean总是愿意为Sam破例。
Dean的胳膊亲密地箍着Sam的后背,手指一下一下抚摸他后颈的头发,就像他还是个矮矮的小男孩那样。
老天,算一算他起码有差不多十五六年没这么做了,Dean感慨地想。他决不会承认这个——他竟然怀念把还没打了激素似的变得巨大的小弟弟抱在怀里的感觉。
“其实我不知道我在气什么。虽然你确实表现得挺狗屎,但是……”Dean低声说着,“我想说,要是我真的死了,我的确会希望你能放下这操蛋的一切去过新的生活。我希望你幸福,Sammy,一直如此。”
Sam奋力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I know.”
“So…we''re good?”
“Yeah.”
“嗯,那我们可以分开了吗?”Dean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他讨厌煽情,“我觉得这开始有点恶心了。”
他听见Sam不满地哼了一声,慢吞吞地撤下了那对仍想在Dean身上继续纠缠的长胳膊(‘长臂野人Sam!’Dean在心里这么喊着)。
“好了,我要去缅因州了,你要和我一起吗?”Dean一只手搭在baby的方向盘上,在从车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下笑得像个英俊的混蛋。
“当然。”Sam瓮声瓮气地说,他莫名有些耳热,连忙埋头装作忙于寻找纸巾处理他堵塞的鼻孔。
五分钟后,以为话题已经过去的Dean拉长了脸,死活想不出为什么Sam在大哭一场后还能记得追问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只是一个朋友。”Dean被问得头大,他不明白为什么Sam会如此执着,只好这么说,“他救过我的命,所以……你懂的。”
“哪个朋友?”
Dean瞟了一眼话说半截闭了嘴的弟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动动脚趾都能猜出Sam想说什么:e on,Sam.Say it!”
“Dean,你还有什么朋友?你的朋友都死光了。”Sam说了出来,皱着他的眉毛。
“我新交的行吗nosy Nancy*?”Dean翻了个白眼,“好了,结束这个愚蠢的记者发布会吧。”
(*口语,指八卦、爱管闲事的人。)
“我猜你是想说‘记者招待会’。”
“Sam.”
“Yup?”
“Shut the ** up. ”
Sam明智地选择噤声,他看得出他哥快要被惹毛了。
他望向窗外,心思却没有放在飞速掠过的风景上,而是沉思着Dean口中的朋友是什么来头,能让Dean用这样躲闪的、以致一种诡异的形似维护的态度对待。
不过即使Dean不说,他也能大致想到那个所谓的朋友肯定不是Dean在去炼狱前认识的。而Dean回来后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找他身上了,那么那个“朋友”应该只是个交情不深的路人甲乙丙丁,偶然帮了Dean而已。
Sam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翘起了嘴角,车窗上隐约映出他挂着微笑的脸庞,无端透露出几分冷漠的刻薄。他自顾自放松下来,又有心情去欣赏公路两侧一闪而过的绿地。
四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Sam并没有如想象中和Dean的秘密伙伴碰上面,他们疲惫不堪地在一家汽车旅馆隔音极差的房间里倒头大睡,第二天撑着睁不开的眼皮爬起来边喝速溶咖啡边搜索哪里能弄到死人血,和以往的其他案子没什么区别。
“I''m ready.”Dean吹了个口哨,得意地弹了下装满死人血的针管,先一步走出房间,“走吧Sam,我们去把那些吸血混蛋的脑袋砍下来。”
Sam为了锁门落后几步,当他走到impala旁边俯身准备拉开车门时,Dean正坐在驾驶座上对接通的电话说着什么,他隔着玻璃听不真切,只能看到他哥的表情混杂了兴奋、紧张以及……一丝丝亲昵。
他的大脑本能为这极罕见的状况拉响警铃。正如Sam曾说过的,从四岁开始他的世界就围绕着他的哥哥打转,没有人会在对另一个人持续二十多年注视、跟随、模仿和仰慕后还对那个人一无所知,Sam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Dean的人,自然能看出此时此刻Dean的神色代表了什么。
通话的对象不会是父亲的旧友,不会是Dean的某个前女友或暧昧对象,不会是同行,更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是那个“朋友”。
“Dean,”Sam坐进副驾驶,用比平常大的力气关上了车门(他恼火地发现Dean对此反应平平,要知道平常这会他哥该大呼小叫地怒骂他胆敢这样粗鲁地对待一位女士),咬着后槽牙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Dean在他坐进来之前就挂了电话,那些柔软而珍稀的感情从他的脸上溜走了,疑惑抢占了他眉眼的地盘:“朋友,我和你说过的。Sam,你怎么了?出来的时候踩中那坨狗屎了吗?”
“No,nothing.”又是那个人。Sam做了个深呼吸,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压回肚子里,现在重要的是干掉那些吸血鬼,“Let''s go.”
“OK.”Dean拖长了声音回答,没有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