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风羽镜沉痛地捂住脸，办公室里残留着蛋糕的香甜味，茶几上的电子屏幕放着刚刚拍的照片，每一张都是赤菀拉着大家拍的。


    风羽镜盯着照片，恍惚地擦去脸上的奶油。


    温暮雪按着游戏手柄，见身侧的姜夏在专心致志地了解游戏规则，她偷偷把赤菀塞给她的雇佣合同藏到沙发靠垫后面。


    赤菀这人喜欢热闹，得知风羽镜今天生日，大手一挥表示要请整个公司吃大餐，风风火火地赶去预订餐厅去了，还叫了一辆车在公司楼下等接送。


    冬苓也不告状了，直接让大家去吃饭时到楼下领礼盒。


    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学妹，还有一个会发光的镜子。


    “喂，你们有听见我说话吗？”


    风羽镜用膝盖撞了撞姜夏，特地让人选错菜品。


    “听见了听见了，祝你生日快乐。”姜夏敷衍回答。


    “生日快乐。”温暮雪跟着喊了一声。


    风羽镜气不打一处来，“要玩游戏就回去玩！这里是公司！”


    “这里是学姐的办公室，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姜夏怒道。


    “什么办公室，马上就要辞职的人就别在这里占着茅坑！”


    “你胡说八道什么！学姐才不会辞职！”


    “人都摆烂玩了快一个月的卷饼了好不好？”


    姜夏：？？？


    她睁大双眼，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两个发光的大铜铃，照得温暮雪不敢对视。


    风羽镜第一次从温暮雪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惶恐。


    风羽镜：？


    她隐隐猜到什么，试探道：“温总，你还没和学妹说你的打算吗？”


    温暮雪板着脸，但游戏里的菜已经上错了好几道，客人慢慢堆积，她第一次输了游戏。


    “学姐的打算肯定是升级加薪！做更大更有意义的项目啊！”


    姜夏话虽这么说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温暮雪，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她又补充道：“我说的没错吧，学姐……”


    那一声“学姐”叫得很轻，却狠狠打在温暮雪脸上。


    风羽镜贴心地说：“夏夏，你弄错了，其实温总——”


    温暮雪打断对话，“其实我打游戏是为了给新项目做准备，现在我已经收集好了数据，马上就要开工了。”


    “我就知道。”


    姜夏瞬间展露笑颜，这是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连两个浅浅的酒窝都陷了下去。


    “那我就不打扰学姐了。”说完，又瞪了风羽镜一眼，“你不要给学姐添麻烦！”


    风羽镜翻了一个大白眼。


    等姜夏走后，温暮雪一直僵坐着，风羽镜揶揄道：“哟，温总，你也有心虚的一天啊。”


    “风总监……”


    “现在我是特助，请叫我风特助。”


    “风特助，你看见没有。”温暮雪眨着眼，像是在回忆。


    “什么？”


    温暮雪眉眼弯弯，“学妹她刚刚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了。”


    风羽镜：“……”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懒得搭理这两个人，还是工作好。


    至少工作能够得到钱，而不是被一群吃了菌子的人摧残神经。


    .


    姜夏心情格外好。


    学姐一向注重效率，还为了工作玩那么久的游戏，说明她有一颗努力上班的心，更不可能被赤菀挖走。


    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姜夏忍不住开始计划这之后几天给学姐的食谱了。


    这几年学姐瘦了不少，她要让学姐变得更加健康，必要时可以再带着学姐锻炼，说到锻炼，穿着运动服的学姐……嘿嘿。


    温暮雪打了一个寒颤。


    她趴在电脑前毫无工作干劲，也没有玩游戏的兴致。


    纸包不住火，瞒不了多久，总有一天会暴露。


    又在办公室待了无所事事的一天，温暮雪愈来愈觉得这比坐牢还难受。


    隔壁办公桌传来“啪”的一声。


    风羽镜受不了了，“温总，不想工作就别唉声叹气的，要么玩游戏要么离开。”


    自从她得知自己是特助后，说话也变了一个样。


    温暮雪恍惚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去时，风羽镜又缩了回去。


    “哈哈，我刚刚开玩笑的……”


    温暮雪沉思片刻，扒拉出沙发后的雇佣合同，说了一句“出外勤”便离开公司。


    经过前台时她朝姜夏挥挥手，一本正经地填写了外出地址，又给姜夏点了一些小零食。


    糊弄好学妹后，她到一处工地旁的临时休息区，把手机和包包放在保安室，走进赤菀的办公室。


    “说吧，你想招我的目的是什么？”


    温暮雪直接瘫在沙发上，很没形象地躺了下去，伸手捞着桌上的果盘吃。


    赤菀对她这副样子见怪不怪，“因为你能力优秀，不挖你挖谁。”


    “我不想工作……”温暮雪望着天花板，陷入短暂的虚无。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只要有人在你身边你就这样摆烂，那小学妹那么喜欢你，又是个在一区姓冬的还敢怼甲方，怕不是也是隐形富二代，你就让她养你呗。”


    赤菀在风羽镜生日那天，努力睁着被薄荷茶辣的眼睛，特地观察姜夏和温暮雪的相处方式，才后知后觉姜夏就是温暮雪这几年心心念念的小学妹。


    她第一反应是可惜，被温暮雪认可的学妹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怎么就当前台摆烂了。


    她最讨厌浪费自身才华的人了。


    “不许你臆想我和小学妹纯粹的感情。”温暮雪微蹙眉头，“她是我的学妹，哪有让她照顾我的道理。”


    “那你就努力工作照顾她。”赤菀直接把一块住宅区投影在墙壁上，“下一步要改建这片老旧住宅区……”


    “我不听。”温暮雪闭上眼，“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会得到钱。”


    “我现在不缺钱。”


    “那就为了你亲爱的小学妹努力，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吧？”


    赤菀耐着性子安抚着，如果是别人她早就上下左右来一套降龙十八掌，但偏偏温暮雪有任性的资本，天才就是让人捉摸不透和火大。


    “那就……”


    太阳落在屋内的墙壁上，下午的阳光泛着浓烈的金色，这让温暮雪想起姜夏注视她的目光。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冬星烛面容的那个午后。


    .


    在辩论赛开赛前，参赛者在教学楼外等候。


    温白卡点赶来时，听说设备出了问题，又要等半小时。


    雪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寒风吹来时，学生们的“嘶嘶”声此起彼伏。


    “真是够了，好好的暖气屏障不开，校长还说什么为了锻炼意志，不就是图那几个钱嘛。”


    大家的怨气也愈来愈大。


    温白穿着单薄的大衣，她并不怕冷，但讨厌雪。


    残酷的雪吞没了万物生灵，粮食也极为稀缺，一望无际的白色把想活下去的人压得喘不过气。


    她呼出一口白气，眉眼随着寒风染上浓稠的郁气。


    “好冷呜呜呜我再也不会说喜欢看雪了呜呜呜……”


    熟悉的声音落尽温暮雪的耳畔。


    冬星烛穿着大件棕色羽绒服，毛绒绒的帽子把她脑袋裹住，厚重的围巾也遮住了半张脸。


    她整个人缩团成一团蜷缩在树下，风吹过来时抖抖嗦嗦的，站在她枝头上的机械麻雀也跟着抖抖身子。


    一人一雀抖得格外和谐。


    阳光穿过树缝照着这一处角落，把这一隅与冰天雪地隔绝，冬星烛像是一团烛火，源源不断地透出暖意。


    温白见到这一幕，莫名觉得周围的寒风温暖了不少。


    她做了几分钟的内心挣扎，又思考了好几遍搭话的开场白，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朝冬星烛踏出一步。


    “咚。”


    视野顿时被白色占据，冰凉的寒意侵蚀她的头部，她被树上落下的积雪砸到了。


    有些人看了过来，捂嘴偷偷笑着。


    温白板着脸，她无比庆幸自己戴着口罩，故作无事地拍去身上的积雪，再朝冬星烛看去时，那团棕色缩成了更小的一团，抱着膝盖笑得肩膀发颤。


    微眯的眼眸捕捉到了稀碎的阳光，在雪天中像是发光的琥珀。


    下一秒，琥珀照向了她，慢慢睁大了一些。


    更亮了，像星星。


    真好看。


    那时候温白还不清楚那是什么心情，只记得那一天，下雪也没那么讨厌了。


    .


    “好温暖……”


    温暮雪缓缓闭上眼，沉浸在回忆中。


    赤菀看不下去，“没事干就给我打下手。”


    空气安静了片刻，温暮雪猛然坐起身。


    “人与人的相处就是在照镜子，你所认识的人是你对自身的一种投射，换句话说，你认知中的我并不是真实的我，既然这样的话，那人与人之间建立的关系就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啊？”赤菀思考了一下温暮雪的话，想得她脑袋疼，“搞什么唯心主义，这么闲就给我工作！”


    “我明白了！”温暮雪用力一拍沙发，“自欺欺人的前提是互相伪装，只要我主动剥下外壳，就能打破目前这层关系。”


    赤菀：“……你好，说人话可以吗？”


    “我决定了！”温暮雪顿时神清气爽。


    “你决定签雇佣合同吗？”


    “我要做自己！”


    “你要工作了？”


    “我想通了，我这就回家！”


    “……不打算来我这工作你是来干什么的啊！”


    温暮雪无视她的怒吼，开朗挥手。


    赤菀：“……”


    天才沾上恋爱脑就没救了。


    .


    “今天也早退吗？”


    前台的同事瞪着姜夏，咬牙切齿地问出口。


    姜夏莫名其妙，“之前你早退一个月我都没说你什么，现在帮帮我怎么了？”


    同事理亏在先，狡辩道：“但、但我又不是连着早退！”


    “我不管，我今天还要早退。”姜夏耸耸肩。


    “你、你……”同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气红了脸，也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语。


    姜夏手机响起特殊铃声，原本和同事阴阳怪气的心思一扫而空，她“噌”地站起身，虔诚地捧着手机点开屏幕。


    [紫心][红心][粉心]学姐[粉心][红心][紫心]：【我正好早下班，今天我来做饭吧。】


    姜夏仔细读这一行字，大脑嗡嗡作响。


    学姐拿来工作的手怎么可以做饭！


    但是学姐做的饭真好吃。


    不，学姐不可以做饭！


    但是学姐做的酸辣藕片真的好好吃。


    不行！学姐！不能！做饭！


    [紫心][红心][粉心]学姐[粉心][红心][紫心]：【今天我做酸辣鱼和酸辣藕片，吃吗？】


    姜夏想象着味道，咽了咽口水。


    她坐回工位，对同事笑道：“我今天不早退了，你要早退我帮你打掩护，大家同事一场，不用感谢我了，你就在明天请我喝抹茶奶绿加奶盖加坚果多冰五分糖就好，不要客气。”


    同事：？


    真不要脸！


    姜夏完全不在意，迅速截屏保存这段聊天记录，又记下时间和日期，笑眯眯地敲着字。


    夏夏：【要吃！】


    夏夏：【[小狗捧爱心转圈圈.gif]】


    温暮雪：


    第一次见到学妹的背影……


    第一次见到学妹的眼睛……


    第一次和学妹说话……


    第一次……


    姜夏：


    纪念日，纪念日，纪念日……


    试着用手机码字，勉强卡点赶上日更了，目前还能坚持日更，就是得花时间修文orzz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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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