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赵阔的刁难

作品:《胡同槐下

    “嘉树,来人了!你去看一下!”


    临近中午,天津包子铺前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赵瘸子在后院和宋嘉树一起打扫卫生,眼尖地看见店前有人影在晃悠。


    宋嘉树放下扫帚擦擦手,往前去招呼人。


    “你好,看看吃点什么?”


    来人是个有些胖的男孩,脸上堆了不少肉。宋嘉树估摸着和自己年龄相仿。


    “你是我叔招的学徒?”


    那人嗤笑了一声,视线上下打量宋嘉树。


    宋嘉树板正地站着,任他打量,随即反应了过来。


    “啊,你是老板的侄子是吗?老板前两天还在念叨你呢。”


    宋嘉树礼貌得体地笑了笑,向眼前男孩伸出了手。


    他垂眼看了看宋嘉树的手,短暂相握了一下,很快又把手在裤子缝旁抹了抹。


    “我叔在后面是吧?”


    不等宋嘉树回答,他抬脚往后院走去。


    “哎呦哈哈哈哈,一年不见小阔长这么高了啊!”赵瘸子看清了来人哈哈大笑起来,在男孩背后拍了拍。


    “嘉树啊,你们见过了吧。这是我侄子赵阔。这是我收的学徒,宋嘉树。你们年纪差不多,可以多聊聊,哈哈哈……”赵瘸子替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好的。”宋嘉树笑了笑。


    赵阔抱着赵瘸子半边胳膊,竟是撒娇道:“叔,你干嘛还收个学徒啊,是嫌我帮你打下手太笨吗?”


    “哈哈哈怎么会……”


    宋嘉树听着眼前这个大男孩撒娇的声音,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默默走开了。


    中午的时候赵瘸子也多烧了两个菜,算作给赵阔接风洗尘。


    然而一顿饭吃得也不平静,宋嘉树每次伸出筷子想夹的菜,总是被赵阔眼疾手快地抢先夹走。


    赵阔吃得满嘴油光。


    “叔,你这手艺还是这么好!太香了!”


    赵瘸子被夸得哈哈大笑起来。


    宋嘉树没有说什么,吃完了碗里的饭,往铺子里走去。


    等到赵瘸子和赵阔吃完了饭,宋嘉树已经把下午要做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


    “行,那咱开始做吧。”赵瘸子拍拍宋嘉树肩膀,回头对赵阔笑道,“小阔啊,待会你就帮我打下手。怎么做还记得吗?”


    “叔你放心吧,去年做过的事儿我还不至于忘记。”赵阔拍拍胸脯。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赵阔一下午都没能帮上什么忙。


    揉面时为了追求筋道,需要冷的水来掺和,再不济也要温水。可是赵阔在手指头碰到那刺骨的水时,心里就打了退堂鼓。这水这么冷怎么行?


    于是他往自己水盆里加热水,硬生生加到水温发烫,这才肯揉面。


    这般揉出来的面团不出所料,软趴趴,没有筋骨。赵瘸子自然不满意,可又不好说些什么,于是就交给宋嘉树来做。


    “嘉树,来把这几团面揉了!”


    “嘉树,你去调一下素包子的馅儿。”


    “嘉树,去后院再接点水来。”


    ……


    看着两人熟练的配合,赵阔咬了咬牙。


    “叔,你看看我还能做点啥?”赵阔在脸上挤出个笑,凑到赵瘸子身边问道。


    “小阔,你去生火吧,把木柴往里塞就行。但是也要注意火候啊,看着一点。”


    “欸,行。”


    赵阔终于讨到活干,蹲到了灶膛边,火光映着他阴沉的脸色。


    哪里来的野小子……害得我没活干,被嫌弃,只能来这儿烧火!


    赵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道,心里不停地咒骂宋嘉树。


    “哎呦,你没看见蒸笼已经冒白烟了吗?不用再往里加柴火了。”


    赵瘸子慌忙挤开赵阔,把多余的柴取出来。


    赵阔羞得满脸红,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赵瘸子补救完灶火,回头看见赵阔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小阔估计是太久没上手,忘了怎么做了哈哈哈……没事,今天你才第一天到,去后院休息休息吧。”


    “哈哈哈……我估摸着也是有些手生了。”赵阔打着哈哈应下了,瞪了宋嘉树一眼。


    宋嘉树也不回避,面色坦然地直视着赵阔的眼睛,直到赵阔转身往院子走去。


    “唉,这小子,一年的功夫就全忘记怎么做了……”赵瘸子郁闷地掀开蒸笼,泛起一大片热气。


    宋嘉树闻言笑了笑,手上小心地给包子捏出18道褶。


    “嗯,这一手你学的好。咱天津包子的魂儿就是这褶,18道褶子一道不能少。”赵瘸子略带赞许地看了宋嘉树一眼,还是这学徒省心啊……


    此刻赵阔在后院的柴火堆旁蹲了半晌,心里像塞了团潮湿的棉絮,又闷又堵,叫他喘不过气。去年他来店里的时候,赵瘸子还总是夸他手脚麻利。这个叫宋嘉树的东西才来了几个月,叔的眼里就只剩这个外乡人了?


    赵阔心里的念头越发扭曲,脑中渐渐生出一些主意……


    赵阔来的第三天,宋嘉树像往常一样清晨开店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走到面案前开始揉面,宋嘉树眼尖地发现面案上的碱面少了小半袋,打开一看,竟是有些潮了。


    宋嘉树伸手进去摸了摸,潮得还行。


    虽然这碱面受潮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接着用,但是这下分量就难拿捏了。


    揉面时,他有意控制分量,小心地往面团里掺了半勺碱面,细腻糅合。


    然而事与愿违,碱面还是放多了,蒸出来的包子泛着青黄色,咬一口涩得舌尖发麻。


    “这面是怎么回事?”赵瘸子捏着个包子皱眉,蒸笼里的白汽裹着碱味扑在脸上。


    宋嘉树正用湿布擦案台,闻言抬头看了眼笼屉,平静道:“是碱面受了潮,分量没捏准。我重新揉面,这笼算我的,从我月钱里扣,赔给客人。”


    赵阔在一旁剥蒜,闻言嗤笑一声:“我看是有些人想省力气,揉面时没搅匀吧?”


    “果然是外乡人呐,我看是觉得自己在这包子铺站稳脚跟了,懒得用心了吧。”赵阔接着冷笑,故意把“外乡人”三个字咬得格外重,“毕竟不是自家人,哪能把铺子当自家来疼。”


    宋嘉树没接话,转身舀了新面粉。


    他知道碱面袋口的绳结换了种系法——是一种松垮的活结。而他和赵瘸子向来系死结,这其中蹊跷不言而喻。


    但宋嘉树没说破,只是把那笼包子倒进泔水桶。


    “行了行了。”赵瘸子把算盘往桌子上一拍,铜珠子撞得噼啪响,“都是为了干活,较什么劲?嘉树你待会注意点,小阔也别总盯着旁人挑刺,有那功夫多来帮我打打下手,练练手艺。”


    赵阔悻悻地闭了嘴,在转身往后院走时,故意撞了宋嘉树的胳膊。


    一摞空笼屉“哐当”砸在地上,竹篾子磕出一个豁口。


    宋嘉树弯腰去捡,发现指腹已经被锋利的竹片划开了道血口子。他没作声,只是把笼屉重新摞好,默默走到水缸边清洗伤口。


    冰凉的水浇在手上,倒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赵阔这是故意找茬,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生。


    宋嘉树猜的不错,往后几日,赵阔的小动作越发频繁了。


    宋嘉树晾在后院的衣服总是莫名掉在地上,调馅儿用的酱油瓶被偷偷换成了醋,甚至有次收摊时,记账本上的数字被改得乱七八糟。


    对于始作俑者做的事情,宋嘉树都忍了。


    他比往常早起半小时,把赵阔可能动手脚的东西都检查一遍:碱面锁紧柜子,酱油醋贴上标签,记账本收进书包。


    这下赵阔找不到什么破绽,难动手脚了。他在背地里骂宋嘉树“闷葫芦”,却也没再闹出什么大岔子。


    一连相安无事了好几天,宋嘉树以为赵阔不针对他了,放松了一些。


    天气越来越冷,叫人手指头都要冻掉。包子铺里除了蒸笼以外,没有一些热气。


    “叔,我们该用煤了吧?去年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燃煤了。”赵阔忽然提议道。


    “也是……我去外面买一车煤来,你们在店里好好待着。”赵瘸子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带上板车准备出发拉煤。


    “叔,你叫这学徒去吧,你那腿脚不方便。”赵阔看了宋嘉树一眼,对赵瘸子说道。


    又想搞什么?宋嘉树心里微微警惕道,却也没有多想。


    就算赵阔不提出叫宋嘉树去,宋嘉树自己也会说替赵瘸子去拉煤的。赵瘸子行动颇有不便,临近冬天最好还是少走动。


    “是啊老板,我去吧。”宋嘉树笑了笑。


    赵瘸子思索了一下:“好吧,那就辛苦嘉树了。”赵瘸子掏了钱塞到宋嘉树衣服兜里,又说了去哪里买。


    宋嘉树点点头记下了,要走时却被赵阔叫住了。


    “喂,你知不知道卖煤那里两条街远的地方有个菜场?顺道去买条鱼来,我今天突然想吃叔做鱼汤喝。”赵阔讨好地凑到赵瘸子身边。


    赵瘸子点了点头:“嗯……这样的天,是好喝碗鱼汤暖暖身子。那嘉树,你就再买条鱼来吧。”


    “诶,好。”宋嘉树也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拉着板车走了,心里盘算着买哪种鱼好熬汤。


    “哼,看你还回不回得来,乡下来的野东西……”宋嘉树背后,赵阔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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