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叶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玩得不亦乐乎得赵钧，翻了个白眼。


    吃错药了吗？明知道自己不待见他，还偏要来这里碍眼！


    “你都没事做了吗？”他倒是自己悠闲了，累得二叔天天不着家的。


    赵钧收起一颗黑子丢回罐子里，笑容可掬地看向她：“你要是也无聊，不如来陪我下棋？”


    姚叶把手中的书页翻的哗哗响：“我要看书，你能不能不打搅我，想下棋麻烦回你自己的房间，别在这里行吗？”


    赵钧手顿住，愣了一下，他这都半天没说话了，看了一眼她用力捏着书籍的手指，心里明白几分。


    “你要是看不懂可以问我，发脾气是没用的！”


    姚叶恼羞成怒，啪的把书扔了出去，冲过去把他棋盘全部打乱：“你滚，不要在我房里。”


    赵钧微微往后仰，躲过四处乱撞的棋子。


    这是被戳中痛处了！


    “我没记错的话这房间我也有份吧，怎么我就不能待了。”


    姚叶抬起脚朝他踹了过来，赵钧把她脚抓个正着，用力一拉，人就撞了过来。


    “你这脾气可是越来越坏了，别仗着我不舍得动你就上梁揭瓦。“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腿，笑道：“我不舍得动你，对其他人可就没这份仁慈了。”比如杨山寨的那些人，比如她最近很亲近的那个小丫鬟，叫什么来着，春华是吧。


    名字都难听！，他撇嘴，心里窝火。


    姚叶抬脚想踹，但想到杨山寨的众人又放了下去。


    二叔被他控制在身边，那个爹被他弄到鹿王那去了，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她有责任要保障他们的安全。


    他们若不是为了自己，也不会那么听话的落入赵钧的圈套。


    这么一想，姚叶更恨赵钧了。


    “你想怎么样？”姚叶红着眼瞪他。


    赵钧伸手去碰她的脸，姚叶转头避开，赵钧有些失望地收回手：“我不是一直都在跟你说，留在我身边，别想着逃走就行。”


    姚叶深吸一口气，从他怀中挣脱：“可以，我留下来，保证以后也绝不会偷跑，那你能放我二叔离开吗？放过杨山寨的众人行吗？”


    赵钧怀中一空，有些不悦，他随手捡起一旁掉落的书，翻了翻，突然转移了话题。


    “这书太枯燥无味了，我让人给你送几本有趣的。”


    说东道西，姚叶夺走他手中的书，不让他胡扯：“你就说答不答应。”


    赵钧有一瞬的震惊，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抢他手里的东西。


    他看向姚叶，见她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好想看仇人一样，这让他微微有些伤心，心底有些无奈：“我可以答应，但你有没有问过你二叔，他万一不想走呢，你怎么不信我是真的在保护他们，天下很快就会起乱象，杨山寨兵强马壮，多好的一块肥肉，谁不想吃到嘴里，你别那么天真吧，觉得我放过他们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一样，我能阻挡一个鹿王，下一个鹿王呢？”


    姚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跟着你一个反派，怎么看都不会有光明的前途。


    “那也不能跟着你当炮灰啊。”姚叶低声嘟囔。


    赵钧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姚叶大声：“我说你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把他们当棋子使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让我爹投靠鹿王，是不是你想对鹿王打什么坏主意呢做，他要是有什么危险，我跟你保证，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赵钧装作震惊的样子：“娘子突然这么聪明了，我有些不习惯。”


    你才蠢，你全家都是蠢货，姚叶气的转过身去，不想和他说话。


    听到屋里消停了，门外站了很久的秋实才敢敲门。


    低头进来，把自己身子缩成一团，：“大人，秦安把贵客接来了。”


    赵钧有些意外，倒是比预想的要快一些。


    “派人去请杨先生到花厅。”


    他转身笑着对姚叶道：“走吧，我们去认认亲。”


    姚叶一屁股坐下：“我不去。”她对他家的亲戚一点都不感兴趣。


    赵钧过来拉她：“你不想知道你二叔的秘密了？”


    姚叶讶异地抬头看他，他们不是不肯说吗？难道来的是二叔的亲人？


    杨云来到花厅，赵钧和姚叶也已经到了，下人奉了茶来。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杨云躬身问道。


    赵钧摆手，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先生请坐，请你来其实也有一事想要问问先生的意见，夫人说先生自在惯了，不喜欢被束缚，所以想让我放你离去，不知先生是怎么想的？若是你想回杨山寨也行，去鹿王和岳父团聚我也可以安排，端看先生的意思？”


    杨云很是意外，看向姚叶。


    姚叶笑着看他，朝他点头，这是个好机会，赵钧虽然变态，但说话还是算数的，既然提了肯放人，那一定会放他走。


    杨云神色微动，转头又看向赵钧，只见他低头饮茶，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并没有不悦，可杨云还是有些担心，这位殿下脾气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姚叶是怎么和他说的。


    他真的会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开？若是这么简单，当初又为何设局把他骗了过来。


    杨云低头，陷入深思。


    他自然是不想在这位殿下身边的，只想闲云野鹤的过一生，但追随这位殿下，就注定走上另一条不同的路。


    成则荣华，败则身死。


    若是早上十几二十年，自己为了家仇也许会赌上一把，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杨山寨的清闲日子，有些事情也早已经放下看开了。


    “我……”他心念一动，何不顺着这个台阶离开这漩涡之中。


    但只开了个口，就被赵钧打断了：“先生不用急着回答我，正好我有一个惊喜要送你。”


    一旁的秦安拍了拍手，门外有了动静。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门口，只有赵钧低头喝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姚叶知道这就是和二叔有关的那位贵客了，但他怎么就如此有信心，二叔见了这人就会改主意？


    她狐疑地看向杨云，二叔到底有什么秘密呢？爹又知不知道？


    门被推开，一位妇人被扶了进来，年岁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头发花白，面容沧桑，露出的双手遍布斑驳。


    只见杨云突然站起，面色大变，震惊到不敢置信，急急走近几步又停下，几次张嘴都没有发出声音。


    妇人有些不安，倾耳四处听。


    姚叶这才发现她双目无神，竟是个瞎子！


    杨云红了眼，颤抖着伸手，声音嘶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阿瑛？”


    那夫人的脸瞬间发出光芒，伸手朝着出声的地方摸索，下人放开了她的手：“真的是三哥吗？是不是三哥？“


    这些人闯进了她的家，说是三哥派来的接她的，可她不敢信，一路防备着，可如今却亲耳听到了三哥的声音。


    不会错的，是三哥的声音，虽然低沉了些，没有二十多年前那么有朝气，但她不会弄错的，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梦中的三哥都是这样叫她。


    杨云再也耐不住激动，伸手抱住了失散二十多年的幼妹：“阿瑛，是我，是三哥，阿瑛你还活着！”


    他的幼妹二十多年前是惊艳京城的双姝之一，如今怎么就被搓磨成了这个模样？


    他捧着妹妹憔悴苍老的面容，心疼不已。


    “都怪三哥，三哥以为你死了！”


    妇人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好像要把多年的委屈都哭尽：“三哥，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她以为全家就只剩她一人了，这么多年来，不管遇到什么磨难，她都不敢去死，她死了就再也?没人记得她的亲人了。


    姚叶看着这感人的一幕，眼眶发热，鼻子酸酸的，低头为二叔高兴


    这妇人看着比二叔老了那么多，竟然是二叔的妹妹。


    二叔长得这么好，他的妹妹年轻时也该很漂亮吧，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把她搓磨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兄妹俩抱头痛哭，姚叶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家人，瘪了嘴。


    赵钧留意到她的异样，立刻牵起她的手，换来她一记瞪眼。


    “让他们兄妹叙旧，我们出去等吧。”


    姚叶一听，这才收回凶狠的眼神。


    出了房门，姚叶一把甩开他的手，瞥向他。


    “你怎么找到二叔他妹妹的？”不可能杨云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被他一找就找到了。


    赵钧咧嘴一笑：“这不巧了吗？我就刚好知道她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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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认识我二叔？”她盯着赵钧的眼神，要听实话。


    赵钧摇头，姚叶眯眼：“你骗人！”


    要是不知道，能这么一招接一招的。


    赵钧失笑：“好吧，我不认识他，不过我自小听说过他，你知道京城木家吗……”


    他拍了一下额头：“忘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戏虐地着看她。


    姚叶皱鼻子，摆出凶恶的模样，赵钧这才继续道：


    “其实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还没我呢！”


    木家是京城大家，门中子弟人才辈出，朝中一大半官员都出自木家门下，这让当时的武帝很是忌惮。


    他想一举铲除木家，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不过也没有让他多等。


    顺安十三年的春闱被爆出科举舞弊，而杨云正是那一科的状元，虽然他是清白的，但在有心人的运作下，他还是被卷了进去。


    木家不愿意看着家中最杰出的子弟前途尽毁，自然要出面干预，而武帝就正等着他们出手，接下来因为一个科举舞弊案，整个木家都被连根拔起了。


    当时杨云因为备受打击生了一场重病，木家偷偷把他送去了江南医治，所以木家被灭时他才躲过了一劫。


    姚叶听的心神俱震，脱口问道：“那他妹妹怎么活下来的？”


    屋里的杨云也在问这个问题，他得知家中噩耗后就往京城赶，那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科举舞弊的事情，想着自己以死明志，绝不连累家里。


    可走到半路，木家灭门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还牵连了很多官员，事后调查后才发现，这些官员都是和他们木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一刻他就明白，是皇帝要他们木家死。


    木家男丁被斩，女眷不愿受辱纷纷自尽，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小妹竟然活了下来，他派人去过京城很多次，就想看看木家还有没有人活着，。


    她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


    “是郭姐姐救了我。”木芸瑛每每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都会从梦中惊醒。


    这比任何一场噩梦都吓人。


    “郭后？”杨云诧异，他记得妹妹和她一直是不对付的，两人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


    木芸瑛低头，叹口气：“我也没想到。”


    她自小就被人拿来和郭家姐姐做对比，虽然同是京城双姝可却互看不上眼，没想到最后还是她救了自己。


    “她把我藏在郭家别院大半年，后来她进宫了，就把我送到了山阳。”山阳是木家老家，哪里有很多族人，郭后以为她会得到善待。


    可有时候亲近的族人还不如你以为的对手来的可靠。


    木芸瑛在京城没吃到的苦头在山阳尝了个遍，最后她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然后……然后她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小家。


    慢慢的，她只能在梦中想一想那些亲人。


    “三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陛下就容不下木家了。


    她曾经想过要去找端王的，也就是先皇，两人曾经有婚约在身，但还没等她去找，端王大殿之上向武帝求娶郭大小姐的事情就传了出来。


    她明白，这个人也靠不住了。


    郭姐姐抱歉内疚，但木芸瑛知道，这一切和郭姐姐无关，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朝廷还在追缉木家余孽，她伤心悲痛之下选择回了山阳。


    “那你的眼睛？”杨云痛心地摸上她的眼睑。


    木芸瑛摇头：“是我不小心摔下山崖，大夫说是撞到了脑子。”能留住命在已经是上天之幸了。


    杨云伸手帮她把脉，确实如她所说，不过她这眼疾也是拖的，若是能早个十几年，说不定他还有办法。


    两兄妹聊了大半个时辰，杨云子啊才派人又请了赵钧回来，兄妹二人郑重对他下跪叩拜。


    “殿下大恩，木家没齿难忘。”


    赵钧扶起两人，淡淡地抛出诱饵：“令妹的眼疾也不是全无希望。”


    杨云心头一喜，知道了他的意思，跪下道：“杨云愿奉殿下为主，终生跟随万死不辞！”


    姚叶震惊，“二叔……”


    她知道，二叔是为了他妹妹，她又没法阻止


    木芸瑛有些怔愣，殿下，是哪位殿下？


    杨云低声跟她解释：“是你郭姐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