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川的呼吸随着程景的尾音逐渐减弱，直到呼吸不顺畅许川才定神，胸膛起伏深呼吸：“你没话说？”


    程景指了指自己的空杯：“你不给我倒一杯？”


    许川不情愿地倒水，程景突然提起：“你刚才是故意的？”


    许川装作不懂，双眼直视程景：“什么故意的？”


    “用冰咖啡泼她，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平地摔，扶着你的时候还特意把准头对准她，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这要用问吗？”许川心里慌张，面上不动声色：“我看你很不耐烦，就来帮你解围，你帮过我好多次。”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内心的目的，程景听后满意一笑。


    “不错，还知道感恩。”程景眉眼舒展被一股成就感填满，儿子长大了知道疼爹了。


    许穿为了加深自己的人设，提问：“给发奖金吗？”


    程景点头：“给，这个月工资翻倍。”


    即便是暑假期间许川依旧感觉自己像是在上课，周一到周五都是来店里修车，周六周日下班后要跟着去学校的社团排练。


    六个人各自拉练，开嗓，有时候两三个人排练一部戏。


    社团不景气报名的人少，只要人数低于五人社团会被学校强制解散。学校不提供相应的服装道具，也没有经费，更没有专业的老师指导。


    只能靠六个人的热爱在网上自学，直播间蹲点跟老师连麦。


    社团的社长平时看上去很不着调但是训练时，铁面无私，严格要求每一个动作，兰花指不够柔软，吐字不够清晰等问题都被他一一指出。


    他又是几个人当中相对有经验的，严肃起来颇有老师傅的风范。


    京大即便是寒暑假学生也可以进入校园，只要报备后就可以去校值班室，找工作人员里去领取教室的钥匙。


    尤其是图书馆成年对外开放，早六晚十二点，特殊时期全天开放。


    许川休息时看见工具箱里的水袖，他闲来无事便试了下。


    即便暑假，校园内依旧有学生走动，恰巧有路过的同学拍下这一幕视频上传到校园墙上一瞬间大火。


    贺晨发现后立刻转给程景，看见这一段视频，程景鬼使神差按下收藏键。


    程景自认为他对京剧不感兴趣，平常刷到类似的视频也是迅速划过，偏偏许川的这一段视频他看了不下几十遍。


    魔怔一般，周而复始也不觉得疲倦。


    “视频的背景音乐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程母坐过去，才扭头就见程景熄了屏幕，倒扣在沙发上。


    程母眼睛思索转了下，盯着自家儿子的眉目夹杂着疑惑：这小子瞒着我看什么呢？


    “没什么有事先走了。”根本不给程母反问的机会，他抬脚就走，不自觉加快脚步，到了庭院他身形一怔，不是他紧张什么？


    怎么有种诡异感？


    程母盯着汽车尾气眼神放光，迅速拽着程父的手，满脸欢喜：“这是有情况了？”


    没情况他躲什么？


    再说往常看手机，他都不防着他们，现在还不让看了。


    没准跟那个小姑娘谈情说爱呢~


    程母高兴的合不拢嘴，程父宠溺一笑，低头专心扒葡萄皮，送到她嘴边：“安心就好，孩子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感情的事就像他们公司研究新产品，需要积累，需要试错，需要宽松的条件。


    然而感情的投入和产出却不一定成正比，研究项目启动资金投入后，第一年没有反响，第二年，第三年也会逐渐有收获。感情更像是炒股，满腔热情倾注，历经跌宕，走过牛市熊市最后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对于儿子感情的问题，他不急着催促也不强行要求，水到渠成就好。


    这一夜程母高兴的很，拉着程父畅想了一堆，想着不出三年，程景结婚，要是可以的话，还给她抱一个可爱的小孙女。


    刚回店里的程景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无聊的时候就会翻出许川视频看一看。


    想着他又搜了几个视频，每个都看得不到一分钟他本能按下退出按键，咿咿呀呀吵的他头疼。


    就在这时，休息室内的门被无声推开，身后的人踮着脚，放轻呼吸，悄无声息飘到程景身后。后背莫名一阵寒意，程景把它归咎于看了京剧的后遗症。


    重新播放许川的视频，程景恢复正常。身后的刘旭本想来个惊悚的后背一拍，低头看见屏幕里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观察，突然出声：“这是哪个美女啊？程哥。”


    程景立即倒扣手机：“你，你别突然扯着嗓子说话行吗，震死了。”


    “啊？我说话声大吗？”刘旭回想，他声音似乎一直都是这么大，况且程哥以往从没被他吓到过，怎么这次反常。


    难不成……视频前半段有擦边内容？


    刘旭仿佛抓到程景的小辫子伸手要去够程景手机：“哥，你刚才看的哪个美女啊？给我分享一下。“


    “看什么美女，没有。“程景把手机揣进口袋。


    “你看，你还不承认。“刘旭冲程景挑眉：“没事的哥，咱都不是外人，看看视频很正常，你不用感到羞耻。”见程景无动于衷刘旭放出鱼饵：“我这还有网站特辑，XX黑料，暗xx网小视频，特别激情，主要是……”


    “刘旭！”眼看他满嘴跑火车，程景呵斥他：“你想扣工资。”


    “哎哎哎~哥，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刘旭规矩站好：“别拿工资开玩笑哈！”


    “哥，我刚才是逗你玩的，我就是觉得刚才视频里的人有些眼熟，想再看一遍，你给我看看。”


    虽然妆容很重但是只化了半边脸，刚刚一闪而过的面孔让他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程景下意识反驳：“没有你看错了。”


    不可能！刘旭对自己的记忆力相当自信，别的记不住，可见过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忘。


    程景不耐烦，赶人：“有事就说，没有就出去。”


    刘旭的思路被打乱，想起正事：“程哥，今天保时捷车主说要咱们去一趟香山居，他的车……”


    程景点头：“行，吃完饭就去。”


    刘旭往外走，手刚搭到扶手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传到大脑神经，灵光一闪，他兴奋回头：“我想起来啦，这不是小川吗！”


    走到程景身边他问道：“程哥你就说是不是小川，肯定小川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程景抬眼看他：“我又没说不是。”


    刘旭：“给我看看呗都是小川怕什么呀，小川刚才是在唱戏吧。”


    程景拒绝：“看什么看，赶紧回去干活。”


    刘旭：“活什么时候都可以干，我干活一会儿就完事，你先让我看一眼。”


    程景用眼神表示拒绝，刘旭点头：“你不给我看，那我就问小川。”


    眼看着刘旭就要走出休息室，程景叹了一口气：“回来给你看。”


    “来了哥！就知道你最好。”


    当事人许川则是在一周之后才看到这个视频。


    这个角度应该是从后窗户拍摄，看视频的许川并不兴奋反而依照视频挑自己的毛病。


    脚步的节奏有点急了，起跳的高度不够……


    休息过后的张铭凑了过来：“小川你看什么呢？“


    许川举着手机往右靠，两个人一起看，张铭止不住的赞叹：“这老师跳的真好呀！可是怎么就划了半张脸？”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把刘旭和白琦两人唤过来，四个人围着手机，已经看过多次的刘旭冲许川眨眼：“小川你跳的太牛了。”


    许川并不惊讶，视频并不是很清晰但仔细看也能看来。


    白琦跟张铭震惊的合不拢嘴，仔细看才发现视频中的人就是小川，小川的身体看上去比女人还要柔软，男扮女装一点也不违和。


    张铭的世界都玄幻了，原来小川竟然深藏不露：“刘旭你眼睛真尖一下就认出来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我是谁。”刘旭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部：“当然我不是第一次看了，我之前在程哥的手机里就见过了。”


    许川脸上露出适当的疑惑：“啊？程哥。”


    “啊，你不知道吗？”


    这件事许川还真不知道。


    啧！早知道就大胆点好了……


    许川不经意地问道：“是我们学校的论坛里看到的吗？”


    刘旭摇头：“不是，没有那个页面，相册里打开就有。”


    许川忍不住嘴角上扬，原来程景竟然把他的视频下载下来了，那就说明，程景是外行看不懂。


    晚上程景提出送许川回家，许川记得两人并不顺路，不过他没拒绝，不管吹什么原因这就是两人独处得机会。


    途中程景询问许川在学校的生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突然只听程景问道：“你学过京剧？”


    许川垂下眼帘，眼皮微挑，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靠在椅背上，许川陷入回忆：“学过，跟村子里的老爷爷学过，他说我身形，嗓子条件好，不学有些可惜。”


    从记事起，离开母亲他就跟爷爷住在一起。


    父母离婚，爷爷的心情并不好，他能感受到那份孤独，因为他也感同身受。


    孤独，寂寞的情绪，犹如肆意传播得病毒，沿着血液，沿着亲情弥漫在他们爷孙俩周围。


    精神上的落寞，寂寥，总想着用□□感官上的愉悦弥补。


    老爷子每每都会请一堆人来院子里唱戏，一首接着一首，欢快的气氛充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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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庭院，一时间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戏曲结束愉悦的氛围戛然而止，像是海浪潮起潮落，来的匆匆，去的也急，徒留下沙滩的潮湿，需等待新的一轮太阳出现。


    小时候的他听不懂戏曲，只知道爷爷喜欢，那他就去学，学好了唱给爷爷听，用行动证明给爷爷看，他会陪着爷爷。


    年岁渐长，他才知道，不是爷爷喜欢听戏，是逝世的奶奶喜欢。


    奶奶走得早，他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不忍心提起让爷爷伤感的事，只能从管家及几位老人听说爷爷和奶奶早先的故事。


    故事很俗套，讲的一个商场上初出茅庐的少年和豪门的千金小姐，两人相知，相爱，相伴，越过重重困难在一起。


    千金小姐喜欢听戏，少年便也装作喜欢，可惜叶公好龙的破绽太明显。


    后来，少年陪着小姐听戏，小姐仔细看戏，少年看着小姐。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喜欢听戏的少年，在身边人离去后，也学会了欣赏。


    程景没注意到许川的情绪：“为什么学京剧。”


    许川低下头思索一番，说道：“挣钱，去演出可以挣钱。”


    程景猜到了许川的答案，可听后，他还是会感觉心里莫名的刺痛，一个正处在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谈理想，不谈愿望，困在现实里无法抽身。


    即便许川天天念叨着钱，然而他不觉得物质，只是心疼。


    “那你喜欢唱戏吗？”


    “喜欢。”刻在骨子里的喜欢。


    程景靠边停车摩擦着方向盘，说道：“我认识一个老师傅，他在这方面上很有成就。你如果想学的话可以跟他学习，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先生现在年纪大了他开始做慈善，开始课堂也不收费。”


    程景观察许川的神色，怕他这个借口被拆穿。许川看向他：“谢谢，但是不用了。”


    程景不知道许川为什么拒绝，但他尊重他的决定：“好，如果你想说的话随时可以跟我说。”


    不知是老顾客的介绍还是什么原因，近期修车的人越来越多。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就连雷打不动的打工人刘旭都抱怨道：“这成天怎么就这么多人来咱们这儿修车，临城有钱人这么多吗？再说又不是只有咱们一家修车店。”


    张铭：“这不是挺好，都来说咱们这儿修得好，有名声呗。”


    白琦伸手粗鲁地在头上擦了一把：“那可不，有这么多的客流量还怕挣不到钱吗。”


    “那当然不是，主要是咱们太累啦。”


    这句话几人都赞同，最近几天的工作量飙升，晚上加班到十一点。


    是什么让他们坚持到现在那就是三倍的加班费。


    加班不提倡，但有钱就另说。


    他们正常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加班提前通知，自愿作决定，偏偏几个人都自愿加班，晚上干的几个点儿天上比白天一天干的还要多。


    隔天中午刘旭破天荒请假，程景毫不犹豫：“去吧。”


    刘旭得了便宜还卖乖：“哥你看咱们这关系，我请一天半，今天下午你就别扣我满勤奖了呗。”


    程景：“我不扣你工资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满勤奖？”


    刘旭给程景捏肩：“哥咱的关系这么好……”


    “别来这个我不吃，献身也不行。”


    刘旭无语:他不至于为了这点钱献身，程哥长的再帅也不行。


    这时候许川敲门，跟程景说明情况，接下来的半个月，每周六周日下午都要请两小时的假，四点就要回到学校图书馆，跟团队商量创新创业比赛的项目落地实施。


    “先去吧。”怕许川担心，程景补充：“工资，满勤奖照开，你在不在的这两个点影响不大。”


    刘旭听后连忙问：“为什么？程哥你偏心。”


    程景：“你对许川有意见？”


    刘旭当即瞪大双眼：“程哥你不要瞎说我没有。”他迅速跟许川解释：“小川你别听程哥瞎说，放心吧，你就安心去学习这里交给我们。”


    目送许川出门，程景将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们情况不一样，许川家庭急需用钱，如果你处在这样的家庭……要不你体验一下。”


    刘旭也从许川嘴里知道他的家庭情况，跟许川互换家庭他可受不了。


    他摇头：“不了，不了。”


    许川走后没多久，程景路过他的工位发现桌子上落下一个文件，他没有偷看的癖好直接发微信问许川需不需要送过去。


    许川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程景直奔图书馆，一眼望过去，他就锁定了许川的身形，他脚步加快然而低头躲过垂下的柳枝在抬眼只见许川面前还站着一个少女。


    两人四目相对，许川竟然主动抱住女生，程景无意识冷脸，向许川大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