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是蓼蓼连忙问乌赫：


    “你主人是不是喜欢身披薜荔、腰束女萝？喜欢坐辛夷车、扎桂花旗？”


    乌赫扑哧一笑：


    “你说那些啊？”


    她不解：


    “怎么？”


    乌赫笑道：


    “凡世的坊间传闻是这样的，但……我主人确实并非如此。”


    她眼睛一亮，顿时站起身，握住了乌赫的手：


    “所以你主人真的是巫山神女？！”


    乌赫低头看看自己被紧握住的手，再抬头看看她的星星眼，又转头看看玄度笑意渐失的模样，心虚的点点头：


    “是归是，但你别这么激动嘛……”


    话毕，乌赫便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想到竟被她握的如此之紧，最后只能对玄度耸耸肩，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玄度只好起身，慢慢使上力气，将那两只宛若连体一般紧密相连的手分开。


    乌赫看着自己被握得生疼，连连吹气。


    好在那只手毛茸茸的，不然一定能看出来那被捏出的红色掌印。


    虽然手松开了，但她眼中的星光一点没少，于是玄度疑惑道：


    “你与这位巫山神女是旧相识？”


    她摇摇头：


    “我只是听闻，妖神与凡世的巫山神女是好友，因此才知晓一二。”


    “这就奇怪了……”


    玄度眉心微蹙：


    “既然你们并不相识，为何乌赫说巫山神女早就让其在此处等你？”


    她亦觉得奇怪，但在心里寻思了一圈，也没记得自己和巫山神女有什么接触。


    难道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干过什么得罪了神女的事？


    不能吧……


    她看看乌赫的豹子头上那双兽目十分清澈，并不像是捉拿自己的样子。


    于是只得脚一跺，心一横，语气怯生生：


    “请问……巫山神女……可对你说过关于我们的什么？”


    乌赫见她踌躇似是有顾忌一般，便道：


    “我主人倒没有特意嘱托，只是闲来时曾同我说过几句，说你们是旧相识，此次你来，她理应来邀你府上一叙。”


    说罢又沉吟片刻，才接着道：


    “我主人每次说起你，神情看着都十分喜悦，想必与你之交甚好。”


    不过即便话至此处，蓼蓼左思右想，仍然想不出个头绪，但听乌赫之言，似乎并不是自己做过什么得罪神女之事，反而更像是好友一般。


    如此，只能一试！


    她抿了嘴，咬了牙，闭了眼，挥了拳：


    “我去！”


    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阵仗，玄度不由摇头笑笑，将她挥出去的拳慢慢拉回来，在她耳畔轻声道：


    “你放心，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望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她心中繁乱如麻。


    她当然知道，有玄度在，凭那深不可测的灵法，自己不需要害怕任何，但也正因为那深不可测，才更让人担心。


    特别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即便知道这一切，也依旧对他动心这件事。


    很可怕……


    可惜她并不是一个会隐藏心事的人，任是所有心事都写满眉宇，神色紧张，，差点将茶杯打翻。


    玄度看出她的不对劲，遂是连忙问道：


    “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


    她笑着摇头，强装淡定，却慢慢将自己的手抽离：


    “我只是第一次见神女，有些紧张。”


    乌赫笑道：


    “你真的不用怕！我主人虽说脾气差了些，但人还是很好的！”


    她此时只能点点头，承了这胆小鬼的名，也好过被追问。


    他们喝完茶，又稍歇了片刻，便起身前往巫山。


    但巫山山高路远，若是走着去，便是没个十天半个月定然到不了，因而他们一行只得使了灵法，只消片刻，便看到了秀美的巫山。


    正值秋季，彩林环绕着碧蓝的曲折河水，目光之所及，皆是色彩斑斓。


    树林之中，果实累累，猿猴玩乐啼鸣。


    河流之上，鱼鳞似雪，农家泛舟撒网。


    伴随这如画景色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句中气十足的女声：


    “热烈的马哟！”


    随着声音传来，便见乌赫浑身一抖，随后对他们拱手道：


    “不好意思啊，大家见笑了。”


    但听到巫山神女说的话后，她反而是觉得悬着的心逐渐落下。


    毕竟连马儿欢快些都会被热烈的夸赞，想必巫山神女一定是一个非常和蔼的女神！


    自山脚步入巫山之中，身临其间。


    松针碧绿，相伴红叶如火。


    芙蓉花开，浆果香甜遍地。


    柿子满枝，喜鹊争相贪食。


    坚果熟透，松鼠穿梭忙碌。


    每走一步，脚下便会有一声枯叶碾碎的清脆声响，枝叶落地后伴随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被太阳一晒，有着暖融融的味道。


    树上的栗子裹着着扎手的刺滚落，剥开一粒，吃在口中是微微的脆甜，回甘中又带了些果香气。


    遂是这样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吃，又听到一声“热烈的马哟”，便知距离巫山神女越来越近。


    直到看到那辆插满桂花的辛夷车，她才确定，神女仙府，就在眼前。


    再往前走，便见一个女子身披薜荔，腰束女萝，看看就是模子里刻出来的巫山神女模样。


    周围簇拥着一群狸猫，低着头忙忙碌碌的做着什么活计。


    乌赫隔老远就开始招手，且喊道：


    “主人！主人！”


    神女转过身，面容之美让蓼蓼不由倒吸一口气。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脸，特别是眉心微蹙，眼中略带幽怨，更是平添了神性以外的人性之美。


    且神女面上的愁容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换成了明媚的笑，向他们走了过来。


    神女的语气甚是欢快：


    “你们终于来了！”


    他们一行连忙失礼：


    “见过巫山神女。”


    神女上前一步，挽住她的胳膊笑道：


    “不必拘礼，不必拘礼！咱们里面坐！”


    见神女这般与自己亲切，虽说是好事，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她下意识的转头向玄度投去了疑惑的眼神，却又立马意识到自己还在怀疑这个魔族人！


    遂是那个眼神从疑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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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恍然，又化成一个白眼，飞给了玄度。


    玄度不明所以，只能向岚杉求救。


    岚杉耸耸肩，摊开手，一脸无奈，玄度也只好作罢。


    行至神女仙府门前，才见那辛夷车之上花开朵朵，金器为棚，锦绣为帐，珠翠叮咚点缀其间，又有桂花香气萦绕，不由道：


    “难怪我们在远处，就听到神女夸奖那些马如此热烈，实在是神女的乘车美丽至极，任是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


    此言一出，乌赫抿了嘴，神女慌了神，只有玄度、岚杉和白犀在一旁笑着附和：


    “是啊是啊，马儿热烈些也是自然。”


    眼看着神女的脸从白皙红润，变成了红到耳朵根，乌赫连忙岔开话题，将那些狸猫手上的东西拿起来，说道：


    “我们这里的确是热情好客！且主人做的薜荔凉粉可是一绝！你们一定要尝尝！”


    说罢，便给神女递了个眼色，这才让神女脸上的红褪了些。


    她第一次见，遂是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惊喜之色：


    “百闻不如一见！”


    神女闻言，回眸，向她问道：


    “百闻？从何处百闻？你听说过我？”


    此时的蓼蓼，已经是开心到不能自已。


    眼前是神女的清丽脸庞，听的是神女的悦耳之音。


    而且神女还和自己说话了！


    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在这一刻，她都觉得自己当初成为罪仙这件事，很是值得！


    甚至连玄度和岚杉，她都想没有原因的感谢一番！


    于是自己浑浑噩噩糊糊涂涂的，向神女回道：


    “我看过一些个诗歌，里面有提到神女的，我因喜那些诗歌，所以看了又看，不知看了多少遍，因而才说对神女是百闻。”


    神女点了头，却叹了气：


    “其实……那些诗歌我也看过，但也确有偏颇……”


    未等她问，神女便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就说这个薜荔，我那不是披着的，而是天太热了，我想做个凉粉吃，于是扛了一枝子在肩头，偏巧不知被谁看见了，传到神婆子们那边，就非说我喜欢把薜荔披身上！”


    接着，她又将女萝拿在手中晃了晃：


    “再说这女萝，并不是我喜欢把这个束腰上，而是我扛着薜荔，实在没地方放，就捆腰上了，其实是用来做猫玩具的！”


    似是打开了话匣子，神女的控诉眼看着有些止不住，但谁又都不敢插嘴，便只能听着：


    “且一会儿说我披薜荔，一会儿说我披石兰，一会儿说我腰束女萝，一会儿说我腰束杜衡，这是要累死我吗？！”


    “还有！那些说要祭拜我的人，把我辛辛苦苦养的辛夷砍下来做成车，桂花扎成旗，给我扔山上，你看看！多浪费！现在这帮神婆熊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


    遂是说了好半天，神女突然止了口，缓缓抬头望了她一眼，而后泪眼婆娑，一把见她抱住，哭了起来：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好久都没人陪我说说话了！我好想你！”


    这一哭，以及那些话，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因为自己真的从未见过巫山神女！


    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