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感觉到了两人氛围古怪，但没想着管。


    多胎家庭的兄弟不吵架才不正常呢，就让他们打，打着打着又好起来了。


    大楼内部黯淡无光，全靠他们身上佩戴的小小光球提供视野。沈天有些怵，只觉得这里和先前一样，四处都能蹦出异种来。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那个男人不合时宜的妈宝提问：“母亲，你刚刚说，我是你最乖的宝宝吗？”


    王凡宠溺道：“当然了，乖宝宝。”


    沈天松开王凡的手，脚步停下，嘴巴抿了又抿。


    男人还在幸福地笑着承诺：“我会管好弟弟的。”


    “哈哈。”


    沈天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被黑暗吞噬，还是大步追了上去，一个手刀劈开他和王凡交握着的手，就要去抱王凡，被她错步躲开。


    王凡可不想让战火烧到自己身上，那就谁也别拉手手了。


    他没管她，也已经全然忘记了被轻慢对待时的不满，看上去委屈至极，憋着火指向男人，“什么宝宝弟弟的，你这男人是谁？你不会以为自己有能力和我沈天抢人吧？就算是假的，她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妈妈！”


    “她亲口说过我是她重要的人，我的身份是不可估量的，你懂吗？”


    男人整理了下微乱的衣襟，向沈天伸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沈天弟弟，我是母亲的乖宝宝，骆离。”


    “谁是你弟弟。”


    沈天上下扫着他的装束，只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装甲是学院统一派发的，也没什么随身携带的贵重道具，信心都上来了不少。


    “叫我沈哥，我的名字是一般人能叫的？”


    “我沈天拥有的东西，还没见别人也拥有过。你能给她什么？要是你能给她富足的生活，她就不会在遇到我时还在坐电车了！”


    “那你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对面的骆离只问了一句。


    沈天本想说当然是继承来的，转眼一想他爸现在已经是人类公敌，又闭上了嘴。


    王凡也佩服他们能吵这么久还不打起来，“行了行了，宝宝们过来。按照先前的推翻魔王沈擎计划，我们得……”


    沈天：“什么推翻魔王沈擎计划……他知道你的计划？！”


    王凡伸手捏住沈天的嘴巴，继续说：“车队会在整备30分钟后返回地下城，长话短说，沈家在这里藏了一座地下赌场，我要的东西就在筹码里。找到它，带给我，就这么简单。”


    “赌场在哪？”


    “负一楼，一会可以顺便炸毁它，妈妈带了很多炸弹哦。”


    沈天这时候才被放开，他捂着生疼的下半张脸，在黑暗中囫囵地嘀嘀咕咕，“炸弹？怪不得这么重的火药味……”


    王凡看了过去：“……火药味？”


    “对啊，你们闻不到吗……”


    王凡双袖爆射出两根钩锁，卷起两人就往外扔！


    轰——！！


    摩天大楼层层粉碎。


    外部的运输车帮沈天挡了一部分伤害，他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大楼。


    她把他们送出来，那她呢？


    “母亲——！”骆离悲怆地大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沈天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随即，滚滚尘烟之中，有光芒穿透而出。


    所有的尘烟都倒卷回大楼，破碎的建筑层层修复，两人也被无形的力量吸回了大楼内部。


    沈天只觉得自己刚刚……做什么来着？


    他忘了，但那种焦灼中满是窃喜的感受仍停留在他身上。


    他在窃喜什么？


    “母亲，我是你最乖的宝宝吗？”骆离依赖地黏在王凡身上。


    “当然了，乖宝宝。”“我会管好弟弟的。”


    沈天忍无可忍，“骆离你别过分！再说了，她硬邦邦的，谁喜欢抱。”


    他又不是没抱过她，不过她没事就好……奇怪，她怎么会有事呢？


    那两人也定定地看着他。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骆离所有的礼节性笑容都消失了，他的身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无脑的沈天怎么会……


    除非是异能所致！


    王凡转头看向这座大楼深处，感慨道：“看样子我们不太受欢迎。”


    “母亲，你总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骆离不赞同道。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沈天满脑子浆糊。


    但他还真是不断给她惊喜，王凡反而从无趣的状态中变得亢奋了些，她只是微妙地牵动嘴角，亲人的笑意就变得危险。


    “放心，妈又不会死。”


    骆离颦眉闭了闭眼睛，解释道：“母亲的异能，是在遇到生命危机时回溯时间。”


    在这个满世界恐怖怪物，连所住的星球都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死寂之地，人类却奇迹般地觉醒了异能。


    有人是强化，有人是治愈，但那都只是些普通人罢了。


    王凡的异能，是时间。


    哪怕只剩下一颗心脏，一片还在活跃的大脑，甚至一滴还没失去活性的血液，王凡都能回到过去，逆天改命。


    这能力过于逆天，所以代价也很明显，就是他们没有任何生前的记忆。


    不知道危机在哪，就不知道怎么去避免危机。但看王凡的样子，骆离就知道，她已经进入状态了。


    学生们恐惧的考试对她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唤醒王凡。


    现在谁也阻止不了她。


    骆离的担忧完全体现在脸上，也不管沈天了，寸步不离地跟在王凡身后四处游荡。


    而沈天……沈天的双腿冻结在原地。


    他明白了骆离所说的，正因为明白，才怎么也无法前进一步。


    他怕死。


    可王凡正在快马加鞭地奔向死亡！


    她已经撕开电梯井的门，跳下去了！


    黑暗中，只剩下了沈天和骆离。


    骆离的视线穿过大厅，哪怕那里只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光球，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沈天的害怕。


    他听着沈天粗重的呼吸声，心中困惑，母亲到底为什么将这样怕死的人带在身边。但既然她做了决定，自己就有义务带带弟弟。


    “你很怕死？”骆离问。


    沈天没有回答。


    大楼外，运输车附近清点学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每一次计数，都在拷问沈天的心灵。


    他应该跟上，他没有义务，他应该跟上，他没有义务，他应该……


    骆离又说，“你能跟在母亲身边，应该有自己的才能，能在回溯中记住我的名字就是证明。死亡是很令人恐惧，但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你想一想吧。”


    沈天看不见他，只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扔到脚下，滑进视野。


    那是一把电枪，沈天沉默地拿起了它。


    地下城不缺电，人们的生活不缺电，为了让所有人都能随时随地刷光脑，电是最唾手可得的资源。


    他的手腕至今还会时不时传来痛意，因为他手腕上的内嵌式光脑，就是在电枪的子弹下短路的。


    他的大部分武器在被捕时就卸掉了，钱财在被王凡救下时就花得一干二净了，代表着他的过去和身份的光脑也短路了。


    他是人类公敌的孩子，哪怕被吊起来抡，也没人救他。人们愿意跟他说话，只不过是畏惧无形的东西吧。


    是啊，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沈天以为自己会冲向黑暗，可不是的，他转头就冲向了光明。


    他还是不能死！


    可黑暗之中，有激射而出的钩锁将他牢牢锁住，拖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