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不止想过一次。


    他究竟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就从富家大少爷变成阶下囚的。


    都怪那个女人！


    他百无聊赖地挡住眼睛，从床上滑到地上。


    好在这里是全人类的最高等级学府，连囚室都豪华宽广，正如他现在躺在地上，从左滚到右，滚上几十圈都碰不到任何障碍。


    “看来我打扰了你的雅兴？”


    囚室大门解锁的声音，和怎么也忘不掉的声音一起响起。


    那个非要自称是他.妈.的女人走了进来！沈天赶紧停止打滚，从地上爬起来坐好。


    “你来干什么。”他输人不输阵，凶巴巴道，“我要见父亲，或者我的律师。在那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大门在她走进来后就自动落锁，门禁亮起红灯。


    女人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悠闲地逛着这件囚室。


    生存的必要设施应有尽有，都是最高规格的，还镶嵌了无用只是好看的钻石。在数据化的现在，床头甚至摆了几本解闷的纸质书。


    她路过沈天身边，像很新奇似的，拿起床上的玩偶捏了捏。


    “别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沈天隐忍不过三秒。


    “哈哈，你真的很有趣。”女人就被沈天逗笑了，垂首睥睨他乱蓬蓬的样子。


    “在这里住了三天，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要出去！”


    “那恐怕不行。”


    “哈？凭你护卫队的身份就想关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沈天，武器科的五年级学生，同时是学院方的最高持股者……”


    听到女人将他的身世如数家珍，沈天尾巴又翘起来了。


    “……的最不受宠的儿子。”


    “……你！”沈天气得踹她，脚镣哗啦啦地响。


    女人连半步都没有后退，看着他因为犯禁而被脚镣电得发抖的身躯，友好地说道：“当然，你还是保有见律师的权利的。”


    沈天好一会才缓过来，转动自己并不发达的脑子，反问她。


    “我的罪名最严重的就是城市安全那一条吧？我什么都没干，你这是诬告！”


    “诬告？”


    女人重复着这个词汇。


    “那个导弹发射井是地下城的主要出入口之一，而现在，因为你而停止了使用。”


    “你是说，这是诬告？”


    “我……”沈天往后挪了挪，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飞船确实落进了导弹发射井里没错，可那不是被异种袭击才坠毁的吗？他应该算紧急避险吧！


    他可以出钱修！又不是什么不负责的人。


    “沈天。”


    女人在他面前蹲下，伸手过来。


    沈天下意识就捂住了脸。


    只听她说：“虽然你蠢得要死，心思又坏，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但不瞒你说，你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很重要的人。”


    “但是，如果不配合我，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我会怎么样？”沈天试图智慧的眼神中，既沾沾自喜，又有点茫然。


    “也许最好的情况，就是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女人将玩偶放在了他腿上，“不过，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再见。”


    见她起身就要走，沈天忙回过神来，高声叫她。


    “王凡！”


    沈天这几天，就算是不想听，也从交班的护卫队员那里听过这女人的大名了。


    开学三个月，转校三个月，她就在地下城一场巨大的危机中救下了大量普通民众。


    那场事故死了很多人，间接导致了她晋升护卫队队长。


    王凡，一个平凡至极的名字，却成了学院如今的主心骨。


    但一个学年才十二个月，满打满算还有六个月就毕业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你那句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平民？护卫队长？还是我妈？”


    女人王凡的步伐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等待他的发言。


    “就是那句……我对你很重要啊！”沈天赧然地复述。


    “两者都有？”王凡自然地忽略了其一。


    两者？到底是哪两者？沈天追问道：“我继续买外包妈妈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他如今半分钱没有的事实来。


    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


    接电话时的唯诺恭敬，救他于火海的“母亲”形象，到后来的优雅上位者的姿态，哪一个才是她？


    但他不想死。


    沈天绞尽脑汁，琢磨还有什么办法能拯救自己时，女人王凡又走了回来。


    她越走越近，已经超越了社交距离。沈天对她的巴掌实在印象深刻，一个劲往后挪。


    王凡几乎与他鼻尖对鼻尖。


    他也因此，看清楚了那双眼睛。


    脉脉温情的，一直在笑，却又凉凉的。


    “我来这里，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只要能成功，条件随你开。”


    “哪怕我要你去死？”沈天不甘示弱。


    “哪怕你要我去死。”


    “……哼。什么事，看我心情。”


    “我想请你，帮我解决掉沈擎。”


    ……


    沈擎是他的生父。


    两人就维持着暧昧的姿势，沈天的意识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听到她的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


    “据我所知，你在你父亲的管控下，过得并不幸福吧？逃学也是因为想证明自己。”


    “沈擎是压榨着全人类的恶棍，拜他所赐，现在人类只剩下了最后一座城市。”


    “虽然是生父，但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他做的坏事，相信你也略知一二才是。”


    他们所在的城市叫做“地下城”，所在的学院就叫做“学院”，也全是因为，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座城市，也只剩下一座学院了。


    囚室陷入了久久的寂静。


    走出囚室时，身旁之人恭敬地围了上来。


    王凡又恢复了那副不知是大条还是呆傻的模样。


    “真是不错的环境啊，我要是也能被关在这种囚室就好了！”


    她一边感慨，一边远去。


    路过长廊的窗户时，还被窗上的倒影吸引了目光。


    王凡看着窗户里的自己，用手指将嘴角往上推了推，觉得笑容更亲人了一些，才又继续前进。


    窗外正对着的，就是学院的建筑长廊，如众星拱月般围聚式的，将最中心的建筑包围起来，各自有通道相连。


    她正前往学院最中心的建筑。


    王凡也有秘密。


    她不能说，但是，她必须得让那个叫做沈擎的人死。


    他必须死。


    .


    “我会放你离开，之后在学院里，我就是你的外包妈妈了。”


    “干嘛一定要当妈啊？有这个必要性吗……”


    “宝宝，你不乖哦。是不是又想吃妈妈.的大比兜了。”


    “行行行我配合还不行吗！那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可以。”


    “你骗我？！”


    “明天正好是五年级的期中考试，在学生们出发前，你会见到太阳的。”


    “我就是不想考试才走的！！”


    “考虑到你确实很弱，我会对你另有安排。”


    “……”


    “放心吧，妈妈虽然坏起来不是人，但妈不是很坏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