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周衍大叫出声。


    这是什么壮观景象！


    他叫得越大声，陶土盆里的绿芽就生长得越快，随着他的叫声，绿芽在短短时间里，已蹿到与周衍肩膀一个高度，大有超出他肩，要超越他头的高度趋势长去。


    奇迹，真是奇迹啊！


    那株种在花盆里的草，好似受了周衍叫声鼓舞，一直蹿到屋顶，直到蹿不出去为止，便停止了生长。


    周衍脑袋呈仰望状，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喃喃感叹道：“这是仙草啊。”


    从草的顶端，飘下一个小人，说道：“奴家何东妨，见过公子。”


    那小人约一指长，着绿衣红裙，挽了两个发髻。


    两个发髻上，各插了一朵绿叶子，脸蛋乖巧，长相可爱，两颊各有一圈腮红，年龄看上去左不过就是九岁的小女童。


    她飘至周衍面前的桌上，拱手向周衍行了一礼。


    周衍看直了眼，同时反应了过来，这哪儿是什么仙草，这分明就是妖草。


    “你就是夭夭抓回来的那株含羞草精，向我们喷墨的草妖。”


    何东妨干笑了两声，抬手用袖子遮住嘴，掩饰尴尬。


    “公子，这都是旧事了，提它做甚。”


    这事就发生在前几日，怎么能算是旧事，周衍歪了下脑袋，这草妖莫不是糊涂了。


    “不提这事了，奴家要多谢公子滴血相救，没有公子的血，奴家还是一粒种子在沉睡，公子有何愿望，奴家可许你一个愿望，助你实现。”


    能变成一粒种子沉睡，还是拜佘吕美所赐，这草妖反过来要报恩于自己，周衍担心有诈。


    “不用了……”


    拒绝的话刚说出口，躲在门外多时的佘吕美一下跳了出来。


    何东妨来不及反应，就被佘吕美抓住了，攥在手心里。


    “小东西，有几把刷子，都变成种子了，还能找法子重新长出来，是我小看了你。”


    佘吕美手里的小人儿挣扎不掉，便哭泣求饶道：“求大蛇放过，小的只是一时兴起，贪乐好玩，溅了你与你的夫君一身墨，不是存心要害你们，求你饶了小的，小的一定一心向善，再不做捉弄人的事了。”


    小小一只草妖，攥在佘吕美手里，如一只蝗虫蚂蚱。


    “你叫什么名字，来历是什么，全都一五一十道来，若还要耍滑头，我既能把你变成种子，也能把你变成粉末。”


    “是是是，小的说，小的都说，小的名叫何东妨，生在令山，于一百五十六年前在将军山成妖。”


    有狐狸精吉祥在前，佘吕美对后来遇见的妖精都会产生性别上的怀疑。


    “你男的，还是女的？”佘吕美问道。


    何东妨道：“女的，当然是女的，我是哪儿让大蛇你瞅出像男的了？”


    佘吕美的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一番。


    确认了，没错，是女妖精。


    “大蛇，该问的话，你已经问完了，现在你总该放开我了吧。”何东妨对佘吕美谄媚一笑。


    他们人类有一句话说，叫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东妨将其换成伸手不打笑脸妖。


    笑一笑，大蛇不欺小草。


    “不行。”佘吕美把何东妨捏得更紧了，“你拿我小弟的血复活你自己，我小弟的血，不能白流。”


    佘吕美转眼看向一旁的周衍。


    周衍对上佘吕美的眼神，一下了然，附和道：“对。”


    弱小的何东妨无助，“我都说了，可以许公子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够吗？那是从我小弟身上流下来的血，我用我的蛇丹滋养着我小弟，我小弟才有今日，换成是普通人以血浇灌你，你能复活吗？”


    何东妨说道：“那、那两个愿望？”


    “两百个愿望都不够。”


    小小草妖，染指了带蛇丹的血，佘吕美不肯轻易放过，她露出了真面目，说道：“小玩意儿，我要你给我当奴隶，期限，一百年。”


    这么狠！不就是食了几滴血。


    要知道，变成种子沉睡，还是拜佘吕美所赐。


    “大蛇你贵为王妃，府邸里奴仆成群，哪儿需要我这个小小的草妖当奴隶，我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


    能成妖的，有几个会是笨的？


    笨蛋是成不了妖的。


    佘吕美：“我就是看中你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现在你在我手里，命也在我手里。”


    攥住何东妨的手收紧了些。


    何东妨早闻蛇妖一族心狠手辣，她怕佘吕美捏死自己，飞快点了头。


    “好好好，我答应便是。”


    “立下盟约，签字画押，你就是我的奴隶了。”佘吕美随手在空中一挥舞，起了一道盟约。


    那道立在空中的盟约，无非就是写了佘吕美与何东妨二妖之间谁为主，谁为仆，期限为多少年。


    何冬妨只求放过，速速签字画押后，额间生出一缕类似红色的蛇形标识，隐隐发着光。


    佘吕美松手放开何冬妨，何冬妨跳落在地上，额间的印记消失。


    何冬妨盯了一眼佘吕美，闪身就消失了，那株长势越到屋顶的含羞草，一下变得蔫蔫的，收缩了叶片。


    “夭夭，她不见了。”周衍担心她逃跑了。


    佘吕美胸有成竹，“放心，她跑不了，我和她签了契约，我是主，她是仆，只要我召唤，她就得出来。”


    “倒是你，傻子一样，喂血给这草妖，也不怕这家伙是个坏东西，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停在门外，没有离开去见客。”


    周衍从未想过草妖会伤害自己，自从结识佘吕美这个蛇妖以来，遇见的妖都是善类，不做坏事不害人。


    这草妖也说了，向他们喷墨，只是一时好玩，没有害人之心。


    周衍问道：“妖精也有坏的吗？”


    佘吕美笑周衍真是一个单纯的凡人。


    “当然，人都有坏人，何况是妖了，有好妖，那就有恶妖。”


    周衍庆幸目前为止，自己遇到的都是好妖。


    佘吕美吩咐周衍把那株含羞草拿去院子里晒一晒，浇些水，再去府里下人养的大黄狗那里，拿上两坨大黄狗的狗屎，搅碎放在盆土里当肥料。


    “不行，我不要狗屎当肥料。”何东妨凭空又冒了出来，小小的一个，落在桌上，面带愠怒，叉腰道，“我这么香，不许给我放臭狗屎。”


    佘吕美：“不放狗屎，你的本体就会缺乏营养，你虽然成精了，但本体还是要像一株草那样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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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只有放狗屎施肥这一个法子。


    何东妨看向周衍。


    他的血比狗屎管用，用他的血滴进花盆里，那将会无比滋养。


    “别看他，没门，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佘吕美用手指弹了下那站立在桌面的小人儿，警告道，“你要是再用他的血，我就把你的血放干，让你变成一株干草，系在房檐下当吉祥物。”


    何东妨被佘吕美的手指轻易推倒。


    “哼。”何东妨顺势坐在桌面，扭头不肯看佘吕美，表情高冷。


    佘吕美用小拇指戳了戳何东妨的脑袋，道：“小样，还会耍横了。”


    横是死，竖是死，何东妨不信佘吕美真会狠心把自己弄死。


    何东妨又哼了一声。


    “你……”佘吕美比着手指，欲要向何东妨戳去，周衍拦开佘吕美，打起圆场说起好话。


    “不用狗屎，用别的都行，我听说鱼肠、鱼杂埋进土里，也会致土地肥沃，等会儿我让人去厨房里拿些现杀好的鱼肠、鱼杂等物……”


    何东妨翘起腿，摆摆头，不同意周衍这个提议。


    “这太肥沃了，我吃不了这么肥的，我是草，不用开花，补得太多，我会变成一个大胖子。”


    “啧，你还挑上了。”佘吕美双手捏在了一起，故意把拳头捏得咔哧响。


    预感佘吕美要动真格了，何东妨再次闪身消失，留下话道：“我不吃狗屎和鱼杂。”


    “这由不得你。”佘吕美对着空气道，“给你啥，你就吃啥，再敢以下犯上忤逆我，我就把你这株草丢进柴火灶里烧了。”


    一杯茶水奉至佘吕美面前。


    周衍端着茶水道：“夭夭，消消气，大蛇不和小草计较。”


    还是周衍贴心，讨好功夫了得。


    正好口渴了，水就递来了，佘吕美接过水饮下。


    周衍说道：“小草不喜狗屎与鱼杂，那就换别的东西施肥，普天之大，总有合适她的食物。”


    佘吕美：“恩，但你不要依着她，她要饮你血你就给，那改日她要食你肉了，你难道也给？”


    一介小草，都要饮血食肉了，她到底是含羞草，还是食人草，断不可依着她。


    周衍：“我知道，你放心。”


    这时丫鬟又来催佘吕美，说几位贵妇人在前厅等候已久。


    佘吕美便去见了那些登门拜访的贵妇，周衍随同前往。


    那些贵妇都是提着重礼拜见佘吕美这位礼王妃，送的礼正合佘吕美的意，全是昂贵又华丽的首饰。


    佘吕美留她们在府内吃饭，饭后赏王府中的花与景。


    礼王府又被称作小皇宫，府中之景堪比皇宫，周衍作为圣上周康唯一的双生胞弟，从小就体弱多病，敕建礼王府，颇受周康重视。


    贵妇们参观了礼王府，还吃了王府里的餐食，荣幸备至。


    盛都城中，很快就传遍了，礼王妃貌美且平易近人。


    愈发多的贵妇与千金小姐们投其所好，向佘吕美送上华美首饰。


    城内一相府千金，带了西洋盛行的胡牌来礼王府。


    那四人凑一桌的胡牌甚是好玩，佘吕美学会胡牌后，一发不可收拾，贵妇与千金小姐们没主动前来礼王府求见，她都派人催请她们来府中与自己打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