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茸跟着长辈第一次拜访纸人张时，就见过张茂，那时的张茂比现在看起来年岁还大些，是个非常和蔼的长辈。


    后来她十**岁时听家里人说，张茂**，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幼童被车撞死。


    张老爷子似乎很难接受独子死亡的事实，迟迟不肯给儿子办丧事。


    没过多久就出了一件震惊玄门的事：


    本该死掉的张茂又“活”了！


    据说纸人张闭门不出一个月，用木头、竹篾竹浆和纸张，费劲心血，造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纸人张茂。


    他托人招回了张茂的魂魄，灵魂进入纸人躯体后，张茂真的起死回生。


    这件事在玄门引发了轩然大波。


    许多轻视阴门的玄门中人，不得不正视起纸扎匠的存在，毕竟纸人张真的能让**“活”过来！


    这样一手技艺不只是巧夺天工，而是震撼人心！


    也有不少人抵制、怒斥纸人张，说他凭一己私欲坏了阴阳平衡。


    他们担忧不人不鬼的张茂，会对社会有危害。


    但最终上面默许了张茂的存在，只是要求他们父子必须接受官方的管控，不得有任何逾越行为。


    一是纸人张用秘法和自己的精血阳寿，为张茂造的身体避过了地府的审查。


    连地府都承认了这具特殊的躯体，可以堪比血肉之躯。


    二是张家人没有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和生命，相反父子二人还做了不少好事，又是岌岌可危的老手艺人的传承者。


    这件事之后，纸人张的名声彻底打响。


    之后那些年不乏有人私下找到他，许以重金希望他能为自己“延年益寿”。


    有了张茂的先例在前，黎月茸才会如此笃定纸人张有能力，让碌葛小鬼短暂“活”起来。


    听她三言两句带了一下张家人的往事，小春再看张茂的目光中，便没了惧怕，只有震惊和惊奇。


    难怪那叔叔皮肤色泽那样暗沉，说话动作还处处透着一股假人感。


    他真的是假人啊！


    连向来不形于色的陈仪倾都忍不住感慨：“夏国数千年的历史，能人异士确实太多了。


    在四组的人暗中打量纸人张茂时，张家父子也发现了血尸身上的经线、木刺的特殊之处。


    张茂手上不紧不慢地勾画出小孩儿的皮囊，一字一顿道：“很精妙的控尸手法。


    纸人张嘴里叼着一根烟，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四组众人，问道：“这控尸的手段可不常见，是赶尸门吧，你们谁是阮陉的徒弟？


    老人的目光落在陈仪倾身上，以为是他。


    然而那青年却低头看了一眼身侧，没说话。


    纸人张目光下移，落在他腿边的小孩儿身上，有些不可置信地动了动眉心。


    紧接着，他看到那怯生生的小女娃壮着胆子，大声问道：“你认识我爷爷吗？


    “爷爷？你说阮陉是你爷爷？纸人张犀利的目光盯着小春，“这女尸身上的术数，是你的手笔？


    “对！


    她不能在爷爷认识的人跟前露怯，堕了他们赶尸门的名声！


    纸人张“嘿了一声，一脸稀奇冲她招手，“你过来让我看看，阮陉的孙女儿？怪事…！


    他嘴里嘟囔着，把阮凝春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脸色和缓：“赶尸、扎纸、皮匠三门一家，都属于白事丧门，你爷爷算我半个师兄，所以你该喊我二爷爷。


    这是张茂，我儿子，你得叫叔叔。


    小春瞪大了眼睛，一股难言的欣喜涌上心头。


    这是爷爷的同门家人！


    “二爷爷，张茂叔叔。她脆生生喊了一句。


    不远处的黎月茸：……！


    等等，小春的爷爷和纸人张同辈，那她的辈分岂不是和自己一样了？！


    听着小姑娘的软声，张茂暗黄的脸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来：“好孩子！


    纸人张咂巴着烟嘴点点头，“看着人小，手艺倒很好，你爷爷也算后继有人了。


    他们阴门各个派系，在几十年前动荡时


    分崩离析，各自讨活路去了。


    他和阮陉多年未见，并不了解对方的状况，还以为阮凝春和阮陉是亲爷孙。


    故而纸人张在心里笑话阮陉，老了老了倒为老不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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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小的孙女，怕不是五十多才生出来的儿子！


    “你爷呢？纸人张问。


    小春的表情蔫儿了下来，“我爷爷走了。


    到了**十岁的年纪，纸人张心里早清楚那些散落各地的同门，大概率都撒手去了。


    但从阮陉的后人口中亲耳听到他的离世，老人还是神情一怔，愣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烟灰掉落在他的手指上，才烫得他回过神来。


    纸人张神情不变，粗糙的手挥了挥空气中的烟火，“好孩子你离远些，别让烟呛到，等二爷爷画好纸人再和你聊。


    小春打起精神点点头：“嗯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纸人逐渐成型。


    竹篾制成了骨架。


    草编连接成肌肉和血管。


    用米糊粘成皮囊的黄白纸经过剪裁，严丝合缝地贴上骨架。


    最终一个手臂长短的纸童，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纸人张的手上。


    张茂手里拿着笔杆和颜料，润色完毕后顿了一下，“爸，点睛你来？


    纸人张见过了同门孙辈的阮凝春，看到她年仅四岁的控尸天分，再看迟钝憨厚的儿子怎么都不顺眼。


    他白了张茂一眼，没好气道：“点个屁的睛，你生怕那小鬼不够折腾人？


    说着，老头手指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屁股，在纸童的双目处烧出了两个黑洞。


    他把制作好的纸人交给陈仪倾，“你们瞧瞧能不能行。


    说的话谦虚，语气却带着十二分的自信。


    “辛苦张老了。得知纸人张和小春还有一层师门关系，陈仪倾的态度从客气，变为了尊敬。


    当屈慎停解除那半截尸体上的禁制，将碌葛小鬼强行引入纸人幼童中去，再附上封印。


    片刻之后，地上安安静静的纸人，忽然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那白如莲藕的手臂猛然扭动，四肢抽搐，像一只还没学会怎么走路的小兽四肢着地，僵硬地开始爬动。


    那颗纸人脑袋发出咔咔的声音，偏头转动，看向屋里的众人。


    脸上的“双眼，明明只是两个黑洞，却莫名散发出一股阴邪瘆人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