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武腾的脸涨的通红，胸口快速起伏。


    “怎么？不敢？”武斌见他迟迟不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还是说，你的无情剑道，就是个笑话？连向我这个凡人父亲出剑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断情绝爱？”


    是啊，他修的是无情剑道。


    按理说，他应该斩断亲情，无视一切。


    可他偏偏做不到。


    他心里唯一的挂念，就是自己的老父亲。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尽孝。


    这份情感，成了他剑道上最大的心魔。


    “我……”武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剑心，在父亲这几句话面前，开始动摇了。


    “哎。”武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罢了，你不攻过来，那为父就主动指点你一下。”


    话音刚落，武斌并指为剑，对着武腾随意一划。


    没有剑气，没有威能，甚至没有灵力波动。


    就像凡人随手比划。


    但在武腾眼中，这一划却蕴含了天地间的道理。


    他感觉周围的空间，时间，一切法则，都被这一指撕裂重组。


    他看到了一柄由道与理构成的剑。


    这柄剑没有形状，却无处不在。


    它斩断的不是肉身神魂，而是他的剑道。


    “咔嚓！”


    一声只有武腾能听到的碎裂声，在他心海中响起。


    他苦修二十多年的无情剑心，在这一指下，出现了一道裂痕。


    “噗！”


    武腾向后倒退几步，瘫坐在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


    他双目失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怎么……怎么可能……我的剑……”


    父亲甚至没有动用任何修为，只是随意一指，就破掉了他的道心。


    这是什么境界？什么手段？


    “腾儿！”


    “武腾！”


    姜瑶光和沈曦月同时惊呼，连忙冲了过去。


    沈曦月扶住武腾，渡入一股生命能量帮他稳住伤势。她检查后发现武腾只是道心受损，没有生命危险，才松了口气。


    但她看向武斌的眼神变了，充满了忌惮。


    刚才那一指，她也看到了。


    其中蕴含的道韵，让她这个天君都感到心惊。


    那是一种完全超出她理解的道。


    像是万道之源，众法之始。


    这个男人……这个五十年前还需要她接济，研究怎么吃软饭的武斌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现在的境界，到底到了什么层次？


    另一边，姜瑶光扶着武腾，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扭头冲武斌喊：“老武！你干什么，他可是你儿子，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在她看来，武斌做的太过分了。


    就算指点，也不用直接把人道心弄碎。


    然而，武斌却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走过来，蹲下身拍了拍武腾的脸。


    “儿子，现在信了么？”


    武腾失神的双眼，缓缓聚焦，落在了武斌的脸上。


    他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茫然和……解脱。


    是的，解脱了。


    一直以来，无情剑道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越想斩断对父亲的牵挂，这份牵挂就越深，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他无数次在深夜里问自己，修这无情的仙，到底为了什么？


    长生？无敌？


    可如果连唯一的亲人都不能守护，长生和无敌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父亲这一指，击碎的不仅是他的剑心，更是敲碎了他套在自己灵魂上的枷锁。“父亲……”武腾嘴唇哆嗦着，眼里重新有了光，“儿子……知错了。”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武斌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那什么破《无情剑典》，狗都不练！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我教你真正的无上剑道！”


    说着，他看向姜瑶光和沈曦月，大手一挥，说道：


    “还有你们！都别愣着！”


    “太清圣地算什么！姬白常又算什么东西！”


    “从今天起，武家第一届‘吊打圣子’特训营，正式开课！”


    “十五天！我只要十五天，就能让你们脱胎换骨！”


    “到时候，别说一个姬白常，就是太清圣地的老祖宗从棺材里爬出来，也得给咱们老武家递根烟！”武斌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武腾看着父亲那坚毅的背影，感受着体内虽然破碎但却前所未有轻松的道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父亲不是在吹牛。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家，保护自己！


    这一刻，武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爹，能处！有事他真上！


    “吊打圣子”特训营？


    十五天脱胎换骨？


    老祖宗爬出来都得递根烟？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绝对会被当成疯子打死。


    但此刻，看着道心破碎却一脸“我悟了”的武腾，再看看武斌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姜瑶光和沈曦月竟然觉得——


    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武斌哥，你……你打算怎么做？”沈曦月第一个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实在太好奇了。


    武斌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说出这样的话？


    他所谓的“特训”，又会是什么手段？


    “很简单。”武斌打了个响指，神秘的说：“你们之所以弱，不是因为你们天赋不行，也不是因为功法垃圾，而是因为你们从一开始，路就走歪了。”


    他先指着武腾：“你，修什么无情剑道？本末倒置！剑是凶器，但更是守护的东西！你心里有想守护的人，这本是你最强的力量，你却非要斩断，你说你蠢不蠢？”


    武腾闻言，身体一震，眼神中的光芒愈发明亮。


    守护……


    是啊，他修仙，不就是为了拥有更强的力量，好让父亲脸上有光，让武家不受欺辱吗？


    这不就是守护吗？


    他一直苦苦追寻的剑道真意，竟然被父亲用如此简单的话，一语道破。


    “我明白了……父亲！我明白了！”武腾激动的喊道，他感觉自己破碎的道心深处，有一颗全新的种子，正在破土而出。


    武斌满意的点头，又将手指转向了姜瑶光。


    “还有你，小光。”


    “啊？”姜瑶光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愣，脸瞬间就红了。


    “你修的是《蓝月心经》吧？讲究心如明月，灵力纯净。”武斌说。“功法没问题，但月有阴晴圆缺，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你一味追求至纯，看着境界高，其实根基虚浮，一推就倒。”


    姜瑶光听呆了。


    《蓝月心经》是蓝月宗的不传之秘，只有宗主和圣女能修。


    其中的问题，连她母亲沈曦月都没完全看透。


    可武斌……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指出了她修行中最大的困境。


    她确实感觉到，自从踏入玄虚境之后，她的修为进展就异常缓慢，像是前面有一道无形的墙，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那……那我该怎么办？”姜瑶光下意识的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请教。


    “怎么办？”武斌嘿嘿一笑，眼神在姜瑶光和自己身上来回看，“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你说该怎么办？当然是阴阳调和。”


    姜瑶光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阴阳调和？水乳交融？


    这话里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这个老不正经的！当着我娘的面就敢说这种话！


    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袋埋在胸口，不敢看任何人。


    沈曦月也是听得眼角直抽抽。


    她就知道武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家伙，还是跟五十年前一样，三句话不离下三路！


    不过……


    抛开这流氓的说法，从道的层面上讲，武斌说得确实有道理。


    阴阳互济，本就是天地大道之一。


    难道……瑶光的破局之法，真的应在他身上？


    一想到自己养大的女儿，以后要被这个老流氓“阴阳调和”，沈曦月就感觉一阵心塞。


    “咳咳！”她咳嗽两声，打断尴尬的气氛，然后盯着武斌，“武斌哥，你指点了他们两个，那我呢？我身为天君，在你看来，是不是也路走歪了？”


    她这话，带着几分考校，也带着几分不服气。


    她承认武斌很强。


    但她好歹也是天君。


    她不相信，自己的道，在武斌看来也会是破绽百出。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武斌身上。


    武腾和姜瑶光也紧张的看着他。


    父亲虽然厉害，但要指点一位天君……这也太夸张了。


    然而，武斌却只是笑了笑。


    “钢蛋儿，你跟他们不一样。”


    沈曦月眉头一挑：“哦？有何不一样？”


    “他们是路走歪了，还有得救。”武斌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说：“而你，是压根就没找到路，一直在道门之外瞎转悠。”


    沈曦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一股威压从她身上爆发，整个武家大宅都在这股威压下颤抖。


    “武斌！”


    她一字一顿的开口，声音冰冷，“我敬你是前辈，敬你对我有恩！但你如此羞辱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天君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整个大越国的天空，在这一刻都暗了下来，风云变色，电闪雷鸣！


    无数生灵在这股天威之下瑟瑟发抖，跪地膜拜。


    然而，身处威压中心的武斌，却只是眉头微微一皱。


    那股足以压塌山脉的天君之威，在靠近他身前三尺时，便如春雪遇骄阳般，无声消融。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压只是拂面的清风。


    他吹了吹茶水上的热气，慢悠悠的说：“你看，这就急了不是？”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怎么能叫羞辱呢？”


    “不信？行啊。”


    武斌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着沈曦月勾了勾手指，露出了一个和刚才对武腾一模一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