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他看着孙珍妮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俏脸，以及那双躲闪不定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不困，”他摇了摇头，随后又问道，“精神着呢。怎么了？有事？”


    “我……我们……”孙珍妮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猛地一抬头，脱口而出，“我们约个觉……”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被这句话给惊得魂飞魄散！


    天啊！孙珍妮！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叫约个觉？！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不不！不是！”她慌乱地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累不累，要不要早点回去……睡觉！”


    最后一个觉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之后，整张脸已经没法看了。


    沈峰愣在原地，足足三秒。


    他刚才好像真的听到了约觉两个字。


    错觉吗？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女人。


    孙珍妮，大学时期的学霸，如今市医院的骨干医生，知性、冷静、专业，是那种走在路上都自带一股生人勿近气场的独立女性。


    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比火星撞地球的概率还低。


    应该是自己听岔了。


    沈峰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定论，随即轻笑一声，打破了这尴尬到凝固的气氛。


    “行，那咱们就早点下山。”


    下山的石阶蜿蜒曲折，远比上山时更考验腿脚。


    才走了不到一半，沈峰的右膝盖便传来一阵刺痛。


    他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额角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妈的，这破身体。


    他在心里暗骂一句。


    当年在一线城市为了赶项目、冲业绩，熬夜加班都是家常便饭，饮食不规律更是常态。年轻时不觉得，如今刚过三十，后遗症便排山倒海般袭来。


    这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健康值掉到46，真不是系统在开玩笑。


    【健康修复：0.1/天】


    这龟速一样的修复进度，聊胜于无。


    ……


    在山脚下的农家院里简单吃过一顿地道的乡村菜后，沈峰便开着房车，载着孙珍妮返回了县城。


    将孙珍妮送到她家小区门口，看着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背影，沈峰无奈地笑了笑，调转车头，朝着自家的老院子驶去。


    那是一片老旧的平房区，道路狭窄，沈峰把车稳稳停在院子外的一片空地上，刚熄火下车，就听见不远处公共厕所的方向，传来一阵男女的对话声。


    “我说欢欢，这什么破地方啊？路又窄，房子又破，跟贫民窟似的。这种单子也接，肖阳是不是穷疯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嫌弃。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院子，估计比我奶奶年纪都大，还想着设计？直接推了重建吧。”女人的声音同样尖酸刻薄，“不过也好，这种地方的人，最好糊弄。咱们随便画两张效果图，报个高价，忽悠两句什么新中式、极简风，他们听都听不懂，还不得乖乖把钱掏出来？”


    “哈哈，还是你聪明。行，速战速决，拿钱走人，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


    话音落下，一男一女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径直朝着沈峰父母的老院子大门走去。


    沈峰倚在车门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肖阳请来的设计师？


    就这德性？


    还想糊弄我家的钱？


    他心中冷笑一声，已经给这两个人打上了绝不合作的标签。


    但他不急着出面，他倒要看看，这两个所谓的设计师，能演出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沈峰不紧不慢地走进院子，果然看到肖阳正一脸谄媚地站在那一男一女面前，搓着手，姿态放得极低。


    “赵姐，李哥，这就是我发小的家，怎么样？地方是老了点，但底子还是不错的。”


    看到沈峰进来，肖阳赶紧迎了上来。


    “峰哥，你可回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赵欢赵设计师，这位是李文星李设计师，都是我在市里托关系请来的顶尖设计师！”


    那个叫李文星的男人，穿着一身潮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他上下打量了沈峰一眼，看到他一身休闲打扮，眼神里毫不掩饰地轻蔑，只是懒洋洋地点了下头，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好。”


    傲慢至极。


    沈峰理都没理他，目光转向那个叫赵欢的女人，她穿着职业套裙，妆容精致，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诮，却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两位看过了，有什么意见吗？”沈峰的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文星双手抱胸，用下巴指了指破旧的院墙：“意见？意见大了去了。这要改，就得是大改，从结构到水电，全都得动。说吧，你预算多少？”


    “我没有预算。”


    赵欢那张精致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她猛地转头，声音尖锐：“没有预算？！你什么意思？没有预算你喊我们过来干什么？耍我们玩呢？”


    她拎起包转身就要走：“肖阳，这就是你说的诚心客户？纯粹浪费我们时间！走了，文星！”


    眼看两人要走，肖阳急得满头大汗，刚想开口挽留，沈峰却先一步出声了。


    他没有看那两个设计师，而是拍了拍肖阳的肩膀，用一种嘲讽的口吻悠悠开口。


    “肖阳啊，这两位，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啊。”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赵欢和李文星的耳朵里。


    两人脚步一顿，猛地回头，怒视着沈峰。


    沈峰却仿佛没看到他们的怒火，继续慢条斯理地补刀：“做什么事都要先问预算，显得紧紧巴巴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活不起一样。设计这种东西，不就应该是不设上限，追求极致吗？”


    不设上限！


    这四个字，让赵欢脸上的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随即迅速转变为谄媚的笑容。


    她一个优雅的转身，几步就走回到沈峰面前，姿态放得极低。


    “哎呀！沈先生，您看我这急性子！我误会了，我真的误会了！我以为您是……嗨，都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向您道歉！”


    她的态度转变之快，让旁边的肖阳都看傻了眼。


    李文星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立刻上前一步，堆起笑脸：“是啊是啊，沈先生一看就是有品位、有追求的人。我们欢欢的设计能力，在市里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绝对能满足您不设上限的要求！”


    沈峰看着眼前这两张瞬间变脸的嘴脸，心中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向后靠在院中的老槐树上，双手插兜，眼神淡漠地扫过两人。


    “哦？是吗？”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业务能力，可不是靠嘴皮子耍的。两位，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就别光说不练。”


    “展示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