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虚幻16

作品:《非闻虚听

    再一次的否定,思绪被重复的推翻。


    黑云雾霾的聚集在心头,烦闷而暴怒。


    以至于,在理智的压抑下,文远仍是想怒斥。


    想要嘶吼,逼迫着面前的影子孩童,直接告诉他真相。


    想要怨对着现实中的文远,既然想要逃避着现实,为何不直接抹掉重塑着记忆。


    而不是这本既要又要,设定着与戴贺采相似的身世的他这位文远,又让他去探寻受苦,被现实文远所影响着刻在灵魂上,对真相的逃避和彷徨。


    以至于到现在,文远觉得自己就如同被囚困的幽灵,再情绪的仇怨下立刻撕开真相,和那本能的幽怨的逃避着再一次面对真相时极端痛苦的,两份极致撕裂的情绪中徘徊。


    文远是如何不怨恨,他就如同拧手的工具,如同看台的小丑,被设定着自己的思想,又永远无法摆脱的傀儡,被戏弄,被折磨。


    情绪的填补,手指深深地嵌入,那同样让他恼火厌恶的连体娃娃之中。


    头颅低垂,他是多么想要嘶吼,不顾后果的怒骂,来发泄着自始至终的压抑和痛苦。


    但这终究不过是想象,是一时的抱怨。


    他仍是理智的,仍是思考的。


    烘烤的娃娃,逐渐发热而变得蓬松。


    思绪被拉扯到影子孩童方才的话语。


    “戴贺采,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随着话语声的落地,角落中的孩童影子,赫然抬头,那空白的平面的脸上读不懂任何的情绪。


    可此刻凝重的气氛,已经不用明了。


    文远的推断终于绕道了正轨。


    按下吹风机的开关,连体的娃娃被捏在手中。


    他想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


    影子小孩的反应,连这种答案都不给予反馈,后续的问题和线索,也没必要浪费在对方身上了。


    对应着承诺,一步一缓,试探着影子小孩的态度时,才将连体娃娃放置对方的面前。


    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将娃娃融合到阴影中的画面。


    影子孩童仍是直勾勾的站着,望着。


    墙面上却是扭曲蠕动的暗黑。


    勾勒的字体,亦是丑恶歪斜,就如那影子孩童此刻沉默下,应表现出的情绪。


    “爸爸,你也更喜欢妹妹吗…你不爱我了,这世上就无人爱我了…我是讨厌鬼,我是遗弃人,我不该存在在这世上,就像妈妈,就像哥哥所说,他们讨厌我,爸爸…你也讨厌我吗…”


    水中游鱼般的逼近,影子孩童的□□已然融为黑泥般奔赴而来。


    如若疯狗。


    这样的异变,文远也并非痴蠢,在意识到影子孩童状态不对时,便依然拉开距离,朝着门口奔去。


    同时大脑也在随着这段话语,飞速思考。


    记忆的拼图再逐步修复。


    母亲,妹妹,哥哥,还有称呼他的父亲。


    从更迭在十几岁是戴贺采的女装,那女孩幼童的连体娃娃。


    还有戴贺采对待母亲的重视,以及对妹妹的特殊,却冷漠哥哥的存在,更是将他文远更换成父亲的位置,配上过往的记忆。


    再一次的思绪组合。


    文远到底是成年人,大步流星的跑出房间,大力的拉上房门,将直冲他的孩童影子隔绝在内。


    他不知道这是否能拖延多久时间,只是,以那孩童影子唐突且偏激的行为,他需要同对方保持安全的距离。


    没有更多的对话,或者说文远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跟个不稳定的存在废话。


    再看了眼,那影子孩童暂且再房门内,不再动作后。


    不再考虑其他,文远看了眼三楼两侧廊道深处的漆黑,莫名的毛燥和阴冷,总是幻想着在哪黑暗中像是要冲出怪物,暴虐的将他撕碎吞噬。


    他想这一次的推测应当是正确的,但要支撑他观点的证据,还需要去二楼的画室中验证。


    文远的记忆倒不至于,如杯口倒灌出去的水,那样快捷的消逝。


    从二楼画室前往三楼的空隙,他分明是听到了那被遮蔽在身后的诡变。


    时间如漩涡陀螺的由上而下。


    房间内的影中人,再无其他威胁。


    阴冷的长廊,被黑暗裹挟。


    这是属于影中人的管理。


    未知中诞生的生命,消亡在既定的命运。


    这句荒诞的话语,不知何的照射在他的脑海中。


    不疑迟钝,文远目光下坠,脚步随着视线,而逐渐变幻。


    那果真不是画室模样了。


    亦或者说,从三楼走下后,他就应当被切割到其他空间。


    一望无际的白墙,又被设计成不同的区域,如思索中的迷宫,也如大脑的纹路,无穷无尽又相互连环。


    每相隔两米,所挂着的油画或照片,都是不同风格,不同作者的心血。


    传统的画展,却又私心般的,夹杂着戴何采的作品和经历。


    从花卉的油彩到风景的照片,文远注意到夹在着期间的相框中,那有着和年幼戴贺采容貌相近,穿着女装的孩童。


    像女装的戴贺采,却又是不同的。


    相框中的女孩应当是被作为纪念的随手一照,并无过多刻意。


    穿着身浅蓝的连衣裙,只是在阳光和草坪的映照下,嬉笑着同无数相同年龄段的孩童样,天真而又浪漫,对一切都好奇,对一切抱有善意和希望,如同初升的太阳是新生和未来的象征,是美好幸福的代表。


    可,文远明白,这份美好,这份希望,从不属于戴贺采。


    是那个妹妹吧,文远看着那照片中,被阳光庇佑下将幸福实体化的女孩。


    不受宠的孩子,同倍加关爱的孩子,区别仅是这样的明显。


    文远沉默着,目光晃动在这无边无际的画廊上。


    他不知道尽头在何处,同样也不清楚这些画作排列顺序的规则。


    只是顺着方向,走马观花的散漫。


    已经可以确定了,戴贺采确实有个妹妹。


    家庭成员应当是父母,和兄妹三人,但从照片和记忆中,妹妹的容颜只存在于幼年时期。


    或许是富贵养人,包括父母在内,一家五口的模样都是出色的,而作为母亲和戴贺采,在其中尤是如此。


    母子二人容貌何其相似,戴贺采的俊美忧郁,极大的继承了母亲的貌美清秀。


    只是,这养眼的画面中,突兀的像叼着玫瑰的秃鹫。


    带着,从幼年到青年过渡期间,戴贺采阴暗的画作。


    戴贺采是个渴望关爱,尤其是母爱,且思想同常人有着极大区别的人。


    妹妹却是备受宠爱,但这也只出现在童年时期,若是往后持续的话。


    这里的场景记忆应当会给出提示。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用妹妹展示了戴贺采的童年和心境。


    大概率妹妹是夭折了。


    而在戴贺采心中,哥哥和父亲的分量,相对于母亲和妹妹的影响是极少的。


    尤其是父亲,这个位置甚至是文远能够替代和映射的。


    成员的排序已经明显了。


    母亲,妹妹,哥哥,父亲。


    记忆的提示。


    他应当是知道的。


    富裕和贫穷。


    在他青年学生时期,最理想又最没有价值时展现。


    除了资助和偶然的气运,文远在想不到其他,让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世界中相交的方法。


    至于资助的源头,戴贺采没有给出任何的提示,而他的记忆也无从收寻。


    要么是不愿提及,要么就是根本不知道相遇的过程。


    可作为文远本人,命运被如此更改的契机,都会忘记吗?


    那个问题,那个梦境。


    现在的他,到底是文远的灵魂,还是戴贺采的回忆。


    画廊依旧,墙面上的作品亦无法倒影他的模样。


    到此为止,文远对戴贺采仍不存在任何的爱慕。


    不过是,记忆的更迭中,在羡慕和自卑的差距下,增添了一丝的同情和叹惋。


    目光持续的移动,画作多为印象派,浓郁的色彩随着光影的承托更显的鲜活。


    而从中夹杂的照片,暗明交杂,明的是,那些生活中的,有关除了戴贺采外,一家四口的点滴照片。


    暗的是,在黑白色彩图片中,困在角落中,双瞳漆黑,与空洞中探寻着,戴贺采为自身描画的孩童。


    一路走,一路看。


    每两幅画作后,便夹杂着一张生活照,和一张戴贺采的画作。


    生活照是多幸福鲜亮,那画作便是多阴暗惊悚。


    有意为之,只是随意的走动,交织的作品便像是随着光阴的细沙,描绘着过往的忆景。


    却又是过山车般的跌宕,喜悲更迭。


    从五岁开始,到11岁更变。


    戴贺采的画作依旧阴暗,但照片中妹妹的身形却再无出现。


    而也是从这开始。


    照片中所记录的日常嬉笑,变更成了压抑,甚至暴力。


    父子,母子,兄弟,单方面的对戴贺采的打压。


    而也是再次,那副少女模样的戴贺采,出现在了墙面的画作中。


    年轻的容貌,阴郁柔美的气质,妖艳诡异如血海下滋润的食人花。


    压制着所爆发的争吵,被殴打的血液。


    照片中是作为哥哥已然成人的男人,厌恶的甚至鄙夷的,提着肿胀淤的,嘴角挂着血水,眼神空茫的戴贺采的场景。


    而在这照片旁,对应着的是,越发逼真的画作中,女装戴贺采越发温柔却诡谲的笑容。


    黑布的背景,一身紫裙,漆黑的犹如无尽宇宙的黑瞳,挂着想要温柔却着实僵硬的笑容,静静的伫立在画纸上。


    可那双眼瞳中的麻木和空洞,对视便像是在质问着。


    质问着对方空荡落寞的人生,质问着对幸福与爱意存在的真实。


    亦如同湖底钩魂,诉说着自己的寂寞,让他人葬命相陪。


    只是观看的画作,那份阴冷如同雨夜中巷口的泥潮所孕育的罪恶,便是观摩都让人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