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简明秋对完下半句便躺下装死。而随即薄寒闲面色一凛，问楼厌：“此人什么来历？”


    楼厌道：“听说是我爹从极北之地带回来的，带回来之后就一直养在昭雪殿，不让人靠近，但他经常疯言疯语，还一直想跑，我还抓到过几次。”说完，又解释道：“这人就是个疯子，就算你把他救下来了，他也不懂知恩图报的，活着也是受罪，不如……”


    “不，放了他。”


    “放了他？你可知他刚刚分明是……他是你什么人？是不是大婚那天……”


    “闭嘴！”薄寒闲低声道，“你若想与仙界的盟约成立，便按我说的做。”


    就这样，简明秋捡回了一条小命。


    薄寒闲是广胥帝君的儿子，近百年来唯一一个有望证道飞升上神的人。当初，简明秋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薄寒闲，其次便是广胥帝君。


    他们在少室仙山一起生活了两百年，后来帝君仙去，留他二人下山历练。


    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三千大道，证道便能成神。但如何证道，还需自行参悟。


    简明秋是系统绑定的众生道，而薄寒闲是与他一字之差便谬之千里的苍生道。


    初时不懂其中奥义，可他经历了那么多，隐约已经能明白两人的不同。他简明秋，终究只是他手下的工具。


    薄寒闲果然出手保下了他，有他出面，楼厌再怎么想弄死他也无计可施。


    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众人散去之后，简明秋被带到一处偏殿中，等人都走了，他轻手轻脚地摸索着出门，随时准备伺机逃走。


    夜色下，两道身影无声出现，一道修长，一道清冽。


    “薄寒闲，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杀他！他明明都……”


    “你应叫我寒月仙人。”


    “为什么！我不，你我已经成婚，有互称对方姓名的权利！”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道侣，昔日跟你书信来往情意相投之人并不是我，至于那日，也并非我所愿。”


    “那他是谁？你把他找来我就信你，不然你与老子成婚这就是事实！你这是悔婚！你欺骗别人感情！那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路过的简明秋：“……”


    被发现了。


    简明秋只得上前，道：“巧遇，两位是在聊什么？”


    楼厌道：“我还以为哪里的水仙不开花，原来是冥夫人，这就修养好了，来晒月亮？”


    简明秋垂眸道：“承蒙关照，不过是小小惊厥，已无大碍。趁月色尚好，早听闻这殿前的河流边种满了花，闲时来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忍不住唏嘘。”


    楼厌碍于薄寒闲在此不好发作，只用尖刀一般的眼神剜他。


    简明秋注意到薄寒闲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下意识就寻了过去。而双方一对视，简明秋便觉得脑子一空，倒下来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接住他。


    两人默默注视着地上的简明秋，再开口时，楼厌冷淡了许多。


    “说罢，你留下他是要做什么？”


    薄寒闲道：“我只问你，他若是死了，或是换魂，你当如何？”


    楼厌翻了个白眼：“死就死了啊，反正他……不对，你要换魂？”他回头惊讶地望着他。“要换谁？”


    “你无需管，你若帮我这件事，我便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楼厌盯着他的脸良久，半晌，道：“成交。”


    三日后，楼厌议事完毕，回到修罗殿寝殿，端起茶桌上的茶盏，刚要喝，又重重放下。


    “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侍女从门外战战兢兢走进来，还不及行礼，便听楼厌怒吼：“这什么东西！嗯？你们自己喝吗？”


    茶水泼到他们面前，原本温热的液体接触到地面便化作一滩黑水，咕嘟嘟冒着泡。


    侍女慌忙把毒水撤走，却被楼厌制止，他道：“把人叫过来。”


    不多时，简明秋便在侍者的带领下悠闲进门。


    一进门，他便了然，笑道：“殿下，气大伤身，这是我给您准备的补药，殿下可别嫌弃啊。”


    楼厌咬牙道：“补药？既是补药，你喝一个我看看？”


    简明秋坦然道：“当然可以，君王饮食起居自是要有人试毒才可保证安全，不过，这毕竟是给您准备的，在下若喝了无事，还请殿下不要浪费在下的一番心意。”说罢，重新沏茶，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随即又沏满，递到楼厌面前：“殿下请吧。”


    那确实是毒药，只是对于简明秋而言没用，大概是因为他的魂魄无法消散，因此只要肉身不散，灵魂便会永远住在里面。至于魂魄为何无法消散，大抵是与系统故障有关。


    饮下那杯毒茶，他只是面色白了一白，很快恢复原状，此刻正目光炯炯地对上楼厌。


    “殿下，请。”


    楼厌沉眸，显然是要发怒的征兆，但简明秋丝毫不慌，他有薄寒闲的金口玉令，不可以对他动手。也不用担心他迁怒下人，因为他知道，这人最是向往那些君子，迁怒无辜之人的事他不会做。


    楼厌身后的随身护法看不下去了，伸手就要抢：“那便让属下来替尊主喝了吧。”


    “哎，”简明秋手一偏，躲了过去，“这是在下为殿下特意调配的，只有殿下能喝，别人喝了，非死即伤呢。”


    说罢，又笑意盈盈地示意楼厌。


    楼厌冷着脸，手中灵光汇聚，就在简明秋以为他摊牌了要劈死他的时候，楼厌将手掌递到他眼前。


    “既是夫人的一番美意，本君不能不收。说来，我也有一物要给夫人。”简明秋睁开眼，眼前赫然两颗冒着绿光的药丸。


    “这是什么？”


    “同命丹，夫人作为先帝遗孀，又是寒月仙人力保之人，万一修罗殿伺候不周让夫人受了苦，本尊可担待不起。这同命丹，服下的两人同生共死，疼痛共感，如此，万一夫人身体哪里不舒服，不需要人说，本尊自己便能体会到，换之同理，如何？”


    简明秋下意识便道：“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元岚，上！”


    元岚两下制服住简明秋，楼厌上前捏住他的脸，迫使他嘴巴张开，捏起其中一颗同命丹就往简明秋嘴里塞。


    简明秋自是不从，楼厌塞了好几次都被吐掉，他气急，直接用一根手指压着他的舌头，一边将药丸往他喉咙里塞。


    完事还给他灌了一壶茶，无毒的。


    元岚一松开手，简明秋就弯着腰干呕，冥雪常年疯疯癫癫，姿态凌乱的多见，如此滑稽的还是头一次。


    简明秋边呕边骂：“畜生！我要向寒月仙人告状，你虐待我，侮辱我，如今还强迫我吃药！”


    楼厌却理了理衣袖，整以好暇地看着他，道：“差点误了夫人的美意，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便就着毒水吃下了另一颗同名丹。


    茶盏空了，简明秋惊恐地瞪大眼睛，顾不上谩骂，脸色发白，哆嗦着嘴唇，脚步慌乱地跑了出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元岚试探着问：“这是什么毒？”


    楼厌感受了一下，困惑道：“不知，不像是泻药。”


    “那冥夫人跑什么？”


    楼厌也觉得奇怪，相比前两天的泻药断肠草断筋散离魂咒，这个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为什么简明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难道是时间不够，药效还没发作？”


    楼厌道：“不管是什么毒，总之，本尊承受了什么，他也跑不了。”冷哼一声，“呵，对不起了。”


    元岚警觉：“楼主可有哪里不适？为何要说抱歉？”


    “不知，对不起，我觉得我身上好像有点不对，酥酥麻麻的，有点痒，对不住。”


    元岚似有所觉：“难道是……媚药？尊主不会是……”要扶楼厌起身的动作骤然变得僵硬。


    楼厌拧着眉跪倒在地上，在元岚惊悚的目光中咬着牙开口：“……对不起，身上好难受，求你，不……打我吧！”


    这绝对不正常，可是，身为尊主最忠心下属，尊主的命令是不得违背的。于是元岚试探着，轻轻拍了一下楼厌的肩头。


    楼厌吐一口浊气，叹道：“不，不够……把猎魂鞭拿来。


    元岚取来猎魂鞭，在递过去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冥夫人与尊主共感，如果您这样，那他也……若是您的痛处小一分，那冥夫人会不会也？”


    楼厌欲接过鞭子的手僵住了。


    “你，出去吧，对不起，殿外加派两队人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元岚领命往外走，又回首关切道：“尊主保重！”


    第二天天色未清，死守殿门的将士们便看到他们的尊主风风火火地从修罗殿冲出来，惊起一片打着瞌睡的鸟雀。


    昭雪殿内，楼厌红着眼掐着简明秋的脖颈，此时的他，头发凌乱，衣冠不整。当然，简明秋也好不到哪去。


    “你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手上力道不受控制得收紧，意识到什么，又泄了力气。


    两人一起捂着脖子咳嗽。


    “咳……你管我。”简明秋横他一眼，不怕死得继续问：“怎么样，爽麽？”


    楼厌当即又提起简明秋的领口，后者抓着对方的手臂，见他那目眦欲裂的模样，泄气。


    “算了，以后我不害你就是，快把解药给我。”


    楼厌当然不会给。


    简明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薄寒闲让你留着我要干什么，你可知到时候我若魂飞魄散，你也会死？”


    “在此之前，我会服下解药，不会随你而去的。”


    “那我便趁你不注意，先一步自行了结，可惜了楼尊主，你要随我一同下地狱了。”


    简明秋直直地盯着他，挑衅般勾了勾唇。楼厌的目光不知何时沉了下来，有一瞬间似乎已经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他原本的模样。


    简明秋心中忽而一紧。


    “尊主，……啊，对不起！”


    楼厌现在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心中就一股无名火，登时怒视过去，见到元岚单膝跪地垂眸不敢直视，才转头松开简明秋。


    “说。”


    “修罗殿的侍卫说您一早便来了昭雪殿，您的身体可还有不适，是否需要属下……”


    “有事直说。”


    元岚正色道：“有叛乱的修罗族人在人界强行提升修为，现已被附近值守的修士拿下，正在修罗殿外等候您发落。另外，寒月仙人身边的鹤童仙子传信，说仙人今日要来与尊主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