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格的画面，像是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世界的参差。


    网红白虎的直播间里，身材火辣的女主人穿着瑜伽服，想把那只趴在羊毛地毯上睡觉的白虎叫起来互动，却又不敢动作太大，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她看着弹幕里零星飘过的几条“主播别急，我们家猫也这样”，再看看自己那可怜的几千人气，又忍不住偷偷点开了许夜的直播间，想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边牧的直播间里，主人已经拿好了菜篮子和牵引绳，准备带它出门买菜，上演一出“聪明狗狗帮主人买菜”的温情戏码。


    异国短毛猫的直播间，主人和猫还一起赖在床上，岁月静好。


    退役军犬“黑风”那边，倒是已经开始了常规训练，主人下达着各种指令，军犬完成得一丝不苟，可画面里透出的那股严肃和纪律，与隔壁的“鸟骑猫”比起来，实在显得有些枯燥。


    至于上一届的冠军，黑猩猩凯撒，此刻正在……勤勤恳恳地用搓衣板洗衣服。


    虽然各个直播间里都还有一些死忠粉在坚守，但人气值的涨幅却小得可怜。


    绝大部分观众，在被强行切屏之后，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在许夜的直播间里。


    哪怕画面只有原来的六分之一大，他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搞什么啊！快把我家鸦哥的画面放大！谁要看猩猩洗衣服啊！】


    【就是！我花了钱点了关注，不是为了来看老虎睡觉的！】


    【导演出来挨打！信不信我们集体退订！】


    【黑幕！这绝对是黑幕！为了捧其他人，强行分走我们鸦哥的流量！不要脸！】


    监控室里，导演看着那几乎要爆炸的后台留言，又看了一眼大屏幕上那惨不忍睹的人气对比，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长叹一口气，心下暗道，不是不给你们机会，是你们真的不中用啊。


    “切……切回去吧。”


    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下一秒，许夜的直播画面，重新占满了整个屏幕。


    直播间里，瞬间响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而重获全屏待遇的许夜，并没有理会那些喧嚣。


    他正站在餐桌上，面前除了乔月明给他准备的小米粥、咸菜和白水蛋之外，还多了一袋包装精美的进口高级鸟粮。


    这还是乔月明担心他吃不惯人类的食物，特意花大价钱买来备用的。


    许夜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那袋鸟粮。


    然后在全网四十多万观众的注视下，他低下头，用鸟喙和爪子，开始费力地撕扯那个包装袋。


    他故意装出很艰难的样子，撕一下，停一下，再用爪子扒拉两下，显得十分笨拙。


    演播厅里，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韦星教授，看到这一幕，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看！我就说嘛！它最终还是要吃鸟粮的！”


    他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激动地拍着桌子。


    “刚才的种种行为，很有可能只是它在表达对食物的不满！它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主人它想吃鸟粮了！这完全可以用动物行为学来解释！”


    他旁边的李天木教授也终于找到了台阶下，连连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动物的本能是无法改变的！吃适合自己肠胃的食物，这是刻在基因里的选择！”


    两位专家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挽回了一点颜面。


    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出现了新的讨论。


    【原来是饿了啊，我就说怎么突然这么折腾。】


    【训宠物不都这样吗？先饿几顿，饿服了就听话了。】


    【前面的懂哥，我们鸦哥需要用饿来训？你怕是没睡醒！】


    【就是！鸦哥明明是自己要锻炼，保持身材！跟饿不饿有什么关系！】


    就在弹幕里议论不绝的时候，许夜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袋鸟粮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股混合着坚果和谷物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许夜只是闻了一下，就嫌弃地别开了头。


    他甚至连尝一口的欲望都没有。


    他转过身，对着猫笼的方向，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威严的叫声。


    那只刚刚才做完五十个仰卧起坐，正趴在笼子里生无可恋的橘猫，听到这声召唤，吓得一个激灵。


    它抬起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许夜，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想干什么。


    许夜用翅膀指了指它面前那个空空如也的食盆。


    橘猫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用脑袋，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猫粮碗，从笼子里推了出来，推到了许夜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许夜一脚踹在了那袋刚刚撕开的鸟粮上。


    哗啦啦！


    金黄色的，混合着各种果干和营养颗粒的高级鸟粮，像是瀑布一样，精准地倾泻进了那只不锈钢的猫粮碗里。


    满满一碗。


    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演播厅里，两位专家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直播间的弹幕，在停滞了几秒后，以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疯狂的姿态，刷满了整个屏幕。


    【卧槽！卧槽！他把鸟粮倒给猫了？！】


    【我他妈……我他妈看懂了！他刚才费半天劲撕开袋子，不是为了自己吃，是为了喂猫？！】


    【呜呜呜呜！我哭了！这是什么神仙友情！它自己一口不吃，把最贵的口粮给了自己的坐骑！这是什么绝世好主子啊！】


    【之前说鸦哥是魔鬼教官的出来！打脸不！我们鸦哥明明是刀子嘴豆腐心！锻炼完了还给加餐！】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都被一股“温情”和“感动”的氛围所笼罩。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个“乌鸦反哺坐骑”的感人故事时。


    许夜，又一次做出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低下头，用鸟喙，叼起了那只装满了鸟粮，分量不轻的不锈钢碗。


    然后，他扇动翅膀，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将那只碗，拖到了客厅那扇敞开的落地窗前。


    他将碗稳稳地放在窗台上。


    迎着清晨的微风，他挺起胸膛，对着窗外那广阔的天空，发出了一连串高亢、复杂、充满了奇特韵律的鸣叫。


    那声音，穿透了屏幕，回荡在每一个观众的耳边。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他在干什么？】


    【这叫声……不是在骂人吧？听起来好复杂，跟唱歌似的。】


    【他把吃的端到窗户上，然后开始叫？他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