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那句“我自己都不够吃呢”，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王大妈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上。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手里的空碗，也忘了再往前递。


    整个人，就那么傻愣愣地戳在那儿。


    楼道里，原本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惊得半天没合上嘴。


    他们想过苏醒可能会找个借口拒绝，但谁也没想到，她敢这么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这种法子，一点脸面都不给王大妈留！


    这哪里是拒绝，这分明就是公开的羞辱！


    就连那些原本还在哭闹的小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一个个张着小嘴，忘了哭，鼻涕挂在嘴边，傻傻地看着。


    空气里，只剩下那盘回锅肉散发出的、愈发勾人的香气。


    和王大妈那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


    “你……你……”


    王大妈的嘴唇哆哆嗦嗦，那张僵住的脸，颜色开始飞快地变化。


    先是被人当众打脸的涨红。


    再是被气到极致的铁青。


    最后，是所有颜面都丢尽后的惨白。


    “你个……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


    王大妈气得嗓子都变了调，尖叫起来！


    她那张老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在一起，五官都挪了位，看起来分外狰狞。


    “你还有没有心肝！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连一口肉都舍不得给？”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一边骂，一边用手指着苏醒，那手指头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苏醒看着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她慢悠悠地又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那享受的模样，更是把王大妈气得差点倒仰过去。


    “王大妈，你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


    苏醒咽下嘴里的肉，用餐巾纸擦了擦油光光的嘴，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孩子哭，当妈的就该哄，该教。他哭着要天上的月亮，你是不是也得给他摘下来？”


    “再说了，这是我孙子，还是你孙子？他馋肉了，该心疼的是你这个当奶奶的，关我一个外人什么事？”


    “你心疼他，你怎么不去给他买肉吃？哦——”苏醒故意拉长了声音，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大妈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不加掩饰。


    “我忘了，你家吃不起。”


    “噗——”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话一出，王大妈彻底炸了！


    “我撕了你这张烂嘴！”


    她疯了一样，尖叫一声，扔了手里的碗，张开两只爪子，就朝着苏醒的脸抓了过来！


    那架势，是要跟苏醒拼命！


    苏醒眼神一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端着盘子，脚下只是轻轻一侧，就轻巧地躲开了王大妈的扑抓。


    王大妈扑了个空，因为冲得太猛，刹不住脚，一头就朝着苏醒家那扇开着的木门撞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王大妈那肥硕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框上，然后软塌塌地滑了下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哎哟喂！我的老腰！”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了整个筒子楼。


    周围的邻居们，一个个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这个发疯的老太婆给赖上。


    苏醒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端着那盘依旧香气四溢的回锅肉，在王大妈的哀嚎声中，迈开腿，走进了自家屋里。


    那背影，潇洒又决绝。


    王桂兰和苏建国在屋里，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看着走进来的苏醒，又看了看门口地上撒泼打滚的王大妈，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个二丫头，现在是越来越能惹事了！


    “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苏建国压着火，指着苏醒的鼻子，刚想发作。


    苏醒却直接把那盘回锅肉，重重地放在了饭桌上。


    “砰！”


    那声音，不大，却让苏建国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和王桂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盘肉，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太香了……


    实在是太香了……


    苏醒拉开椅子，自顾自地坐下，拿起筷子，又夹起一片肉，吃得津津有味。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


    “想吃吗？”


    她的目光，扫过王桂兰、苏建国，还有躲在里屋门帘后，探出个小脑袋的三妹苏杏。


    王桂兰和苏建国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柔从自己房间里冲了出来，她听见外面的动静，又闻到这股要人命的香味，早就忍不住了。


    她看着那盘肉，眼睛都红了，指着苏醒，尖声道：


    “苏醒！你别太过分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吃独食，还有没有把我们当一家人！”


    “一家人？”


    苏醒笑了，她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这一屋子所谓的“家人”。


    “抢我工作的时候，你们跟我说，姐姐的大学不能白读，要顾全大局。”


    “逼我按手印的时候，你们跟我说，我是当妹妹的，就应该让着姐姐。”


    “现在，我凭自己本事赚了钱，买了肉，你们又跑过来跟我说，咱们是一家人了？”


    她说话不快，但字字句句，都戳得人生疼。


    “苏柔，王桂兰，苏建国，你们听好了。”


    “这肉，是我苏醒的。”


    “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


    “不想给，你们谁也别想动一筷子！”


    她说完，拿起盘子，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她走到里屋门口，看了一眼那个满眼都是渴望和害怕的三妹苏杏。


    她用筷子，从盘子里夹了满满一大筷子肉，至少有七八片，直接放进了苏杏早就偷偷拿在手里的空碗里。


    “拿着，吃吧。”


    苏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抱着碗，缩回了屋里。


    做完这一切，苏醒端着剩下的大半盘肉，在苏柔和王桂兰那快要喷出火的目光中，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门，被关上了。


    这一次，她连门栓都懒得插。


    因为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人敢来抢她的东西了。


    客厅里，王桂兰和苏柔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气得浑身发抖。


    而门外，王大妈的哭嚎声，还在继续。


    “哎哟……我的腰断了……杀人啦……”


    “苏家二丫头打人啦……”


    一场由一盘回锅肉引发的风波，显然，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