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蕊双手用力捧着杯子，热茶的暖意在掌心蔓延。


    娄星纬：“刚才我给桑小姐做了催眠，无意识的情况下，确实能发出声音，所以她在睡梦中说话不奇怪。”


    他看向桑蕊，“清醒状态下，你察觉到外界有危险，所以潜意识里封闭了自己。


    “你说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但你不相信我，不愿意告诉我具体情况，所以我只能猜测，那件事带给你的影响很大。”


    桑蕊低头盯着杯子中的水面。


    确实，她不会说话，就不能把秘密说出去。


    桑伟和洪小荷就对她少一分戒心，她更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水面的茶叶缓缓沉下，将桑蕊的记忆拉到了那一天。


    母亲发现桑伟来到京市的真正目的。


    不是工作，而是出轨，洪小荷在京市。


    两人在楼梯口吵得不可开交。


    桑蕊蹲在自己房间门后，她习惯了的。


    父母经常吵架，但这次格外严重。


    突然，她听见一声巨响，便没有了妈妈的声音。


    桑蕊急忙跑出房间。


    楼梯口只有桑伟一人站着。


    嘴里一直在重复：“不是我推的……”


    桑蕊站在桑伟身后，这个视角，看见了血红的一幕。


    妈妈摔下去了，有一只手呈现不正常的弯折。


    足以可见桑伟推的有多用力。


    桑蕊整个人愣在原地，听不见声音，迈不开双腿。


    她瞪大双眼，呆呆地往下看。


    好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下楼，踩空了楼梯，滑了好几步下去。


    “妈妈！”桑蕊一开口，豆大的泪珠掉落。


    她跪在母亲身边，不敢碰。


    “涵涵……”母亲一直叫着她。


    桑蕊拿出手机，不等她打出求救电话。


    手机被桑伟抢走，一把扔出了几米远。


    “涵涵，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的公司在关键时刻，你也不想让爸爸失败的对吧？”


    突然，桑伟大吼了一声：“把你今天看见的全部忘记！”


    桑蕊抖了一下，推开桑伟，冲去找手机。


    刚跑出一步，桑伟扯住她头发，将她拉了回去，掐住了脖子。


    桑蕊脸色涨红，呼吸不上来，“爸爸，放开我。”


    桑伟眼白染上了绯色，“先答应爸爸，你不会把今天看见的说出去，也不会报警，就让这件事烂在你肚子里！”


    “我不会说的，爸爸我发誓，这是我们的秘密，不会说出去的……求你救救妈妈。”


    桑蕊眼皮逐渐合上，声音越来越弱，“爸爸不要杀我……救救妈妈……”


    此时洪小荷居然直接用密码开了门，“这是发生什么了！哎哟桑伟快把孩子放下，这孩子学习成绩这么好，别弄断气了。”


    此时的桑蕊还不认识洪小荷，但确实是在她说了这句话后，手中的力道松了。


    在她即将窒息前，桑伟用力将她扔到了一边。


    桑蕊的头撞到了墙上，却是一片柔软。


    母亲用尽最后力气，帮她挡住了墙壁。


    桑蕊眼前一黑，晕倒在了母亲怀里。


    茶面的热气散了。


    娄星纬在桑蕊面前轻轻拍了两下掌心，“在想什么？”


    桑蕊扯出一个笑容，比划了一串手语。


    娄星纬冲顾凛之挑了下眉，“翻译一下。”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顾凛之注视着桑蕊的脑后。


    他向后靠着，没人看见他的神情，也没人发现他眼底溢出的心疼。


    她肯定想到过去那些事了。


    他想听听她的过去，帮她解决一切麻烦。


    如果他当初不顾虑那么多，主动来到她的身边……


    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了？


    顾凛之垂下眉眼，心里升起了更多的自责。


    娄星纬看着这对夫妻，一个心事比一个重。


    “很简单啊。”他摇头叹气，戳了戳自己的心口，“关键在这里。”


    “你的理智想说话，但大脑给心传递的信息是不安全，等你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当你不畏惧一切的时候，自然而然愿意开口了。”


    桑蕊抿了抿唇，点下头。


    娄星纬看她的状态，又道：“而且……你们没发现吗？”


    他同时问了他们两个人，与桑蕊对视道：“你不会张口，一般聋哑人比划手语的时候，嘴巴会配合表情张动。但你不会，你不愿意张口。”


    这点，顾凛之非常确定。


    除了笑起来的时候，他只有一次见过桑蕊张口。


    是第一次见面，她逃跑时，急切地向他求助。


    桑蕊同样意识到了。


    娄星纬缓声道：“所以你现在比手语，可以尝试让嘴巴加入，先习惯说话的感觉。”


    桑蕊记下了。


    离开心理咨询室，上了车。


    桑蕊无力地靠着椅背，盯着窗外发呆。


    太阳快落山了，车辆变得很多，行人步履匆忙。


    车在路边停了一刻，桑蕊没在意。


    直到车辆再次启动，她虚握的拳头上突然放下了一个小本子。


    桑蕊收回视线，看向顾凛之。


    在他示意的目光下，翻开了本子的第一页。


    是一行潇洒的行书：【现在最想吃的食物？】


    一支黑笔递到面前。


    桑蕊接下来，在本子上写：【蛋挞】


    翻到第二页：【现在最想去的地方？】


    桑蕊：【没有】


    第三页：【最想做的事，不限数量】


    桑蕊：【滑雪，骑马，越野，露营】


    一页页往后翻着，写下一条条回答。


    桑蕊的注意力逐渐回来了。


    她看着最后一条问话，颇为无奈地笑了，心里头却是暖暖的。


    【本书全部愿望，顾凛之帮桑蕊实现】


    下方还有顾凛之的落款签名。


    顾凛之余光观察着桑蕊，见她舒展了神情，悬起的心稍微落下了。


    他将本子要回来，翻看回答。


    “以后你的愿望，全部写在这里。”顾凛之翻了翻剩下很厚的空白页。


    桑蕊有一瞬间失神。


    他是许愿池吗？


    怎么对她这么好。


    顾凛之拿出手机，发了什么信息，“我去趟集团，收一下工作的尾，你等我十分钟，我们一起回家？”


    桑蕊答应了。


    车辆开入顾氏集团地下停车场，正值下班高峰期，车辆与人交错。


    司机为顾凛之打开车门，顾凛之不慌不忙地下车。


    桑蕊见状，也赶紧自己开门。


    站到地上的刹那，车门没来得及关，顾凛之正好走到她门边，把她的去路拦住了。


    桑蕊表情疑惑。


    顾凛之轻笑道：“原本想帮我的顾太太开门的。”


    这一声陌生的称呼，像一道电流般淌过了桑蕊心头。


    『下次吧』她做出手语。


    顾凛之“嗯”了一声，“走吧，带你认识一下我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