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蕊扑进顾凛之怀里，呼吸十分急促。


    她唇瓣颤动，无声地求救：带我走，去医院……


    桑蕊焦急比划手语，眼圈通红，努力放出音量。


    “等会再说，别着急。”


    顾凛之声音沉稳，一把抱起桑蕊。


    桑蕊一惊，险些喘不上气，双手环住顾凛之的脖子。


    顾凛之低下头，目光从桑蕊的脸移到脖子，又顺着肩膀看向手臂。


    全是斑斑点点的红。


    他轻声安抚道：“我们先去医院。”


    桑蕊点点头，冲到心头的那股紧张淡去了。


    万幸，他愿意帮她。


    好像也不是那帮宾客口中说的可怕。


    坐进车内，安全带一扣，劳斯莱斯如子弹般发射而出。


    一番折腾后，桑蕊躺进病房。


    顾凛之终于坐下喘了口气，几缕刘海都粘在了额头。


    “医生说过敏救得及时，身上的皮疹一个礼拜会褪去，但脚扭伤要休养。”


    桑蕊看向顾凛之，露出一个真心感谢的笑容。


    她动了动嘴唇：谢谢你。


    顾凛之盯着那对没有气色的唇瓣，“叽里咕噜说什么？”


    桑蕊单手握拳，拇指弯曲了两下。


    顾凛之明白简单的手语，“不用谢。”


    桑蕊将手缩进被子，看了眼吊瓶中一滴滴落下的水。


    活下来了。


    多亏顾凛之。


    桑蕊注视着他。


    一片沉默。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


    桑蕊愣住了。


    顾凛之显然也意识到，改变了交流方式，“我说话，你点头或者摇头。”


    桑蕊点头。


    “所以，上个问题的答案？”


    桑蕊目光带着不解，如实摇头。


    “好。”顾凛之突然站起来，“你先休息。”


    桑蕊眨了眨眼睛，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有点尴尬，她脸微微红了。


    顾凛之倒觉得没什么，“助理会送饭过来。”


    她比划手语：『谢谢你。』


    “不用。”顾凛之离开位置，“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他拿起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


    桑蕊一晚上没吃饭，确实很饿了。


    目送顾凛之离去，她伸手摸起项链。


    项链里装了针孔摄像头，记录了洪小荷的所作所为。


    多次反抗失败让她得出经验，与其争执，不如掌握证据。


    她要收集很多很多证据。


    这晚，顾凛之睡在隔壁病房。


    次日午饭后，顾凛之叫人送来了换洗的衣服。


    桑蕊换好新衣服，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被门外的人影吓得后退半步。


    顾凛之将轮椅推上前，“不在医院多住几天？”


    桑蕊摇着头，慢慢挪到轮椅上。


    轮椅一侧的小袋子放了纸笔，桑蕊抽出来，低头写字。


    【非常感谢你，我没带手机，医药费可以先打欠条，我会还给你的，不耽误你的时间，现在你先走吧……】


    顾凛之站在她身后，似乎靠得很近，他呼出的气扫得她头顶发痒。


    随着桑蕊最后一个句号落下。


    头顶的那阵气转移到了脑侧，耳畔传来一声凉透了的轻笑。


    “利用我，然后用完就丢？”


    桑蕊往旁边缩了缩身体，拉开距离。


    但鼻尖仍然围绕着顾凛之身上香根草的气息，带有很强的攻击性。


    脸颊的温度不断升高，她快速在纸上滑动，字迹都变得抖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凛之瞥了眼文字，似乎没有起身的打算，就这么弯着腰，偏头看向她。


    “你有地方去吗？”


    “你确定离了医院，桑家不会找到你？”


    “或者说，我走了你还能安然无恙？”


    桑蕊：……


    顾凛之提醒得很对，她现在好比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风浪吞没。


    眼下，只能暂时依靠他。


    继续利用顾凛之，帮自己平息风浪，她才能存活下去。


    桑蕊又写：【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你的价值不是我说了算，关键在于你，你是怎么说怎么做的。”


    桑蕊睫毛颤了颤，余光扫了顾凛之一眼。


    众人说他不讲理。


    可她怎么觉得……他还挺是非分明的。


    “至于为什么帮你……”顾凛之直起身，“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桑蕊抬起头来，想现在就听见答案。


    顾凛之浅笑道：“先回趟你家？”


    桑蕊毫不犹豫地摇头，低头写着什么。


    “别怕，有我在。”


    顾凛之看着眼前的柔软发顶，忍不住抬起手掌，落在了桑蕊的头顶上方。


    手心碰到几根发丝，在摸到头的前一刻，他猛然握拳，收回了手。


    “你会安全跟我离开的，我保证。”


    **


    桑家别墅。


    顾凛之走在前面，桑蕊紧跟其后，操纵着轮椅前进。


    轮椅停在了门槛前，桑蕊起身，踉踉跄跄地继续走。


    顾凛之听见动静，伸手扶了一把。


    在抓住她胳膊的那刻，又立刻松开了，“能走？”


    桑蕊用力点头。


    顾凛之显然不放心，正巧面前走出两个黑衣保镖。


    保镖对顾凛之点头，异口同声：“顾总。”


    其中一人说：“您交代的东西都搬完了。”


    顾凛之：“门口轮椅也搬进来。”


    桑蕊又坐上轮椅，不解地看向顾凛之，更加疑惑地看了眼身后的保镖。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来桑家搬什么东西？


    直到进入客厅，桑蕊更加迷惑了。


    谁家送的礼，出手好阔绰。


    昂贵的红色箱子叠得很高，占据了大半个客厅的面积。


    其中一个箱子上，放了一本打开的红帖，红纸上一连串黑字。


    桑蕊的父亲桑伟，和洪小荷都在。


    他们见到顾凛之，脸上堆满笑容迎接。


    桑伟藏起眼底恐慌，攀着亲近的口吻：“顾总，真是麻烦你送她去医院了。”


    顾凛之声音疏离：“东西都看见了？”


    洪小荷一脸被幸福砸中的笑：“看见了顾总，你是要娶清涵吗，我们坐下聊。”


    桑蕊倏地看向顾凛之。


    家里这些是聘礼？


    他要娶她妹妹？


    可是妹妹从来没跟她说过认识顾凛之。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凛之与她对视，单手扶住轮椅，“很震惊？”


    桑蕊低头写字。


    【有点，你突然下聘礼，跟我妹妹商量过吗？】


    顾凛之神情微怔，“还要跟你妹商量？也行。”


    桑蕊：【什么叫也行，对待婚姻应该认真，你居然用这样敷衍的态度吗？】


    “你在教育我？”顾凛之扯着散漫的笑。


    桑蕊手抖了，黑笔在纸上画出了一条线。


    【抱歉，我是关心则乱，如果是我结婚，我会先跟未来另一半商量，征求他的同意】


    顾凛之收了笑，神情认真，“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在征求你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