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作品:《救赎反派后被魂穿了

    可是。


    反抗的魅力,太强大了。


    蔺如虹自觉是个很惜命的人,此刻却觉得,若拼上她一个人,将这连串的惨剧中止,哪怕只是中止三百年,也再好不过。


    她如今的模样,不人不鬼。连累了父母,连累了晏既白。与其眼睁睁看着关心她的人付出一切,不如快刀斩乱麻,给自己一个痛快。


    唯一对不起的,除却她尚不知去处的父母……


    只有晏既白了。


    可若无所作为,任凭晏既白为她出生入死,蔺如虹完全做不到。


    她不清楚晏既白会为了那个承诺,付出何等代价。


    她如今被系统占了身子,无法凭借自己意志行动,只能像个孤魂野鬼,任凭眼前的一切发生。


    她不要这样。


    她宁死不要这样。


    反正、晏既白也骗了她不少次。她言而无信一回,也算扯平了。


    抱歉,晏既白,她要食言了。


    少女下定决心,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书卷。


    伴随翻过最后一页,似乎有一道外来的线索,于此刻到达识海。


    蔺如虹的眼前,如云雾缥缈般,逐渐浮现出一面横跨灵光主脉的山峦大阵。


    原本便已标注的定位,在这一刻彻底明晰。蔺如虹甚至感觉,自己只要扭头,就能透过高耸入云的主峰,看到山峦间横陈的大阵。


    夕阳顺着藏书阁窗棂投入,穿透蔺如虹的眉心,在古寒木的地板上洒下一片碎金。静心研读一本书的功夫,她的神魂已经淡得几近透明,整个人疲惫不堪。


    再不回去,恐怕,她就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少女扶住钝痛额头,无奈叹息一声,转手轻拨。阵盘消解,金色夕阳中,虚无缥缈的身影一闪,消失无踪。


    她终于支撑不住,回落进识海结界,蜷缩成一段,窝在角落喘息。


    眼皮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沉重,蔺如虹合上双眼,迫切地想睡上一觉。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耳畔依然接连不断地有噪音传来。


    仲殊似是把夺舍者玩够了,手一松,任那具身体摔在地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夺舍者不停咳嗽,仲殊冷冰冰地下了最后通牒,“把任务完成,不然,就不是现在过家家那么简单了。”


    许是“任务”两个字,蔺如虹从系统处听了太多遍,听仲殊提起,觉得实在扎耳。


    她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想要继续观察外界情况。


    刚抬头,便直勾勾对上仲殊的视线。


    道君的双眸一片幽暗,宛如深潭。


    他看夺舍者的眼神,极为复杂,像在看蔺如虹,又像在看体内居住的神魂,更像在看神魂背后的东西。


    他,透过夺舍者,在看谁?


    蔺如虹尚未想明白,就听仲殊冷哼一声。他收回目光,再不给夺舍者颜色,扬长而去。


    只留夺舍者一人蜷缩在地,痛苦哀嚎。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


    是她的声音,是夺舍者暂时的声音。


    蔺如虹读书的时候,两人不知道又交流些什么,夺舍者捡回一条命。蔺如虹回归识海时,仲殊已经离开,只剩夺舍者一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她也像是疯了,趴在翻倒在地的椅子上失声痛哭:“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一点儿也不幸运。我是穿越者,我被赋予使命,我应该是主角啊……”


    “系统,你理理我。刚刚,我开玩笑的,你不是骗子,我信任你。我会很努力的,你不要丢下我。”


    “你说好会放我回家,让我重新活着的,你不能言而无信,你救救我。”


    对、对啊……


    蔺如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段时间,一直在夺舍者身旁鞍前马后的系统,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晏既白脱离夺舍者的掌控,夺舍者被仲殊步步紧逼,任务停滞不前,难道它不焦急吗?它去了哪里?


    那个似人非人,似物非物的家伙,抛弃了它最忠实的信徒吗?若是如此,它的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蔺如虹的心思百转千回,结界中,代表外界视野的画面,同样开始变化。夺舍者死活喊不出系统,鬼哭狼嚎半晌,终于哭够了。她拖着疲惫的躯壳,跌跌撞撞地走出书房。


    她先是来到卧房,取出大堆大堆的防御法器,放入储物用的乾坤囊中,接着,收集了无数针对魔族的法器。最后,她想了想,又打开乾坤囊,倒出一堆治伤、续命的丹药,贴身放进口袋,方便随时拿出。


    她要做什么?蔺如虹担心自己的身体,提了几分精神留心夺舍者的动作。


    “这是你们逼我的,这是你们逼我的。”夺舍者神经质般地絮絮叨叨,边说,边拖拖拉拉地前往正厅。


    正厅中,一面大阵落下。蔺如虹眯起眼,定睛去看,发现自己认得那面阵。


    照魔阵。


    此阵是专门为魔骨设计。身负魔骨之人一旦踏入其中,必会暴露魔相。


    最初,父君检测晏既白的身份,用的便是这面照魔阵。如今,夺舍者打算故技重施,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晏既白吗?


    夺舍者在照魔阵上,又附加了一层传讯法阵。


    晏既白一旦踏入,必会暴露魔骨。到那时,全修真界都会知道,他就是一直躲躲藏藏的未来魔尊。


    夺舍者呼吸急促,占在阵法中心,用匕首抵住细嫩脖颈。


    “晏既白,我知道你一直保存与蔺如虹联系的玉佩。”她像是被逼到悬崖边的猎物,压抑浓重的恐惧,朝通讯玉佩道,“现在,我要杀了蔺如虹的身体。”


    她要做什么?蔺如虹遽然一惊,下意识从识海中跳起。于此同时,夺舍者手中的匕首已扎入少女细腻肌肤,殷红血线淌下,染红素色长衣。


    她无视了疼痛,磕磕绊绊地威胁:“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内,若你不出现在灵光阁,我就……”


    下一瞬。


    “咔。”


    毫无征兆的一声轻响。


    伴随一声镣铐合拢般的脆响,一枚雪□□致的银链从斜里飞来,钳住夺舍者手腕。它的出现没有任何前兆,方接触到肌肤,立刻犹如一条湿滑灵巧的蛇,顺着腕骨一路上攀,咬死不放。


    “嗡——”


    伴随手环的咬合,蔺如虹的识海,也发生异动。


    混沌中漂浮的碎光如潮水般向两侧退散,苍白似骨的电光倏然侵入,沿她的手腕缠绕而上,如活物般蜿蜒游走。


    蔺如虹看清,夺舍者被强行佩戴的手环,与她腕上骨镯一模一样。仿佛是有人将法器一分为二,一侧置于灵识空间,一侧置于现实。


    骨镯悄然化作银光,如凝霜的柳叶片片轻贴肌肤,连周遭飘散的碎光都未被惊动。其上镌刻的铭文化作流光,自虚空中浮起,向她纷涌而来。


    不过一息之间,银光转作暖融的橙辉,如旭日初升般将她从头到脚温柔包裹。


    暖意汹涌漫入四肢百骸,她那因脱离识海而几近枯竭震颤的神魂,仿佛被春泉温养,重新充盈明亮,灵辉熠熠。


    她神魂的骨镯,与现实世界的骨镯,有二合一,紧紧关联在一起。


    蔺如虹一阵发愣,迅速回过神来,惊愕地说不出话。


    夺舍者惊叫一声,下意识想甩,腕骨却被一只苍白骨干的手禁锢住。那只手力道不大,却根本无法挣脱。


    接着,淡淡血腥味飘来,与血腥味一起的,还有草药的清香。


    没有肌肤间的触碰,灵力裹挟草药,落在夺舍者的颈侧,在她造成的伤口上轻轻一点。蔺如虹与夺舍者共感的疼痛顿消,那道刀伤,更是顷刻愈合。


    “别动,不然我碾碎你的神魂。”声音像一股轻柔春风,浮动耳畔碎发,连带识海深处,也泛起几抹涟漪。


    行踪不定的少年,突兀出现在夺舍者背后,无声无息。


    他轻浅笑道:“若想取死,何须三日?”


    晏既白来得太突然,蔺如虹与系统不约而同转头,陷入死寂。


    蔺如虹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整个人目瞪口呆。


    晏既白……


    他在做什么!


    她计划多久了?


    他从一开始,从拼命将骨镯送入识海,为她戴上时,就想到这个办法了吗?


    蔺如虹分散于书卷、系统、夺舍者三者身上的注意力,在这一刻被彻底扯回,死死钉在晏既白身上,掌心贴紧结界,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


    晏既白,他疯了吗?他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那可是照魔阵,专门用来针对魔修,逼迫他们暴露身份的阵法。不止如此,旁边,还贴心配备了传讯法阵。


    照魔阵设计精妙,一旦体内有魔息者踏入,无论身份高低、修为深浅,瞬息之间,魔踪必现。


    再辅以传讯法阵,其形貌、气息、乃至此刻状态,皆会被法阵无情刻录,即时登记、誊录,通告天下宗门、修士,无所遁形。


    所花时间,不过须臾。


    晏既白,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了?


    蔺如虹思绪发僵,脑海中反反复复,只会机械性地蹦出些算不上骂人的贬义词。


    直到下一刹那——


    “咔。”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少年云淡风轻地向前一步,脚下的阵眼应声崩毁。


    照魔阵与传讯阵光芒剧烈挣扎几下,彻底黯淡,沦为废阵。


    毁掉阵盘,只是掩去未来行踪,此刻,无论是晏既白身处灵光阁,还是他的身份,都无法继续遮掩。


    就这么一转眼,晏既白这个名字、他身负的魔骨、他“未来灭世魔头”的身份,恐怕已传遍修真界。此时此刻,天道盟内部,或许正激烈争论该如何处置他。


    蔺如虹心焦如焚,重逢那点微弱的喜悦早已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道门之路,从此断绝,他已站在天下修士的对立面。在此之后,晏既白该如何是好?


    比蔺如虹更惊恐的,是夺舍者。


    她瘫软在地,目瞪口呆,眼中惊慌失措的绝望愈演愈烈。


    “你、你怎么会……”


    被逼无奈之下,夺舍者鼓起勇气,决定与晏既白以命相搏,但那部分是被仲殊威逼,部分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只是摆个姿态。


    就算晏既白身至灵光阁,等他突破层层防御,真的出现在她的寝居,不知猴年马月。


    她无论如何不曾想到,前脚,她刚放出狠话,后脚,晏既白应邀而至。


    “来人,来——”


    原本鼓起的勇气在此刻碎得干干净净,夺舍者镇定全无,像被兜头浇了桶冰水,彻底慌了神。她失声尖叫,连声音都劈了调。


    尖叫声响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抹金光没入夺舍者的咽喉,她的声带如被利刃斩断,任凭她怎么张嘴,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晏既白抬指,轻抵唇前:“嘘。”


    “噤声。”


    “谁准你,用她的声音,这么说话的?”他的眸中寒冰滋生,居高临下,俯视夺舍者。


    少年声音喑哑,猛一听,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森罗鬼。


    面上却仍是笑着,像是见到梦寐以求的心上人一般,不敢流露丝毫的不满与厌烦。


    与此同时,蔺如虹意识到一件事。


    晏既白,很强。


    他在她面前展现的,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最好的侧面。


    他在她面前表现得过于乖巧,以至于蔺如虹几乎不记得,晏既白很强。


    他开始修行,便能一日千里,若是动用魔骨的力量,实力更是不可估量。


    他可以轻松绕开所有监视,大步流星,来到夺舍者面前。也可以化身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一路杀进来。


    见夺舍者战栗得不敢动弹,晏既白松开银链。他的动作轻柔又小心,自始至终没有触及少女肌肤。


    他绕到夺舍者正前方,笑意温柔又缱绻。


    晏既白目光定定,穿透夺舍者的皮囊,朝识海中的少女开口。


    “晚上好,大小姐。”晏既白俯身,向蔺如虹行礼,“好久不见。”


    “我来接您,回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