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棠生

作品:《折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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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宴,整个北潇国休沐一天。


    祁渊带着她外出踏青,没有侍从,没有人跟随,他甚至换了一身百姓常服,陪着她默默走过一道道田埂。


    往日的暴君已经改变了形象,不再苛捐杂税,不再徭役平凡,而是给足百姓耕种时间,让他们顺势而为。


    胭脂踩在长满青草的田埂上,漫无目的走着。


    忽然,似有什么快速扑进她怀里,她措不及防踉跄一下,身后的祁渊心也跟着一跳,下意识伸出手。


    可是她没摔,只是疑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一双杏眼突然望向她,四目相对,她突然一怔,心跳慢了半拍。


    那双眼睛,好似小满又回来了。


    小姑娘笑笑,声音软糯,“你是阿姊吗?我阿娘说,明年棠花开的时候,我阿姊就会回来。”


    她一愣,随即摇摇头。


    小姑娘搂紧她,“不,阿娘说是,你就是!”


    “阿娘还种了很多棠花,”小姑娘眨眨眼,“她说,只要花还开着,阿姊就会回来。”


    突然间,她的面庞湿润一片。


    每次她逃离时,无非就是想带着一颗种子。她想告诉姑娘们,她经过的路,都开满了灿烂的棠花。


    “胭脂,活下去……”


    “活下去,看尽世间繁华。”


    她蹲在地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春色一片。


    原来,她的命不仅仅是她的,而是整个春天,整个未开尽的棠花和那些姑娘们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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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日,祁渊都带着她在外面走,有一日,突然碰上了春雨。


    祁渊护着她,主动将油纸伞倾向她一边,


    回到行宫时,他浑身淋得像个落汤鸡。


    行宫中,她的手鬼使神差接住他面颊滑落下来的的水珠。


    祁渊一顿,随即将她压入锦被中,用吻狠狠回应她。


    解开她衣裳的半霎,他的手顿住,“可以吗?”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期待与不安。


    他没有捕捉到她神色中的抗拒,再次小心翼翼啄了啄。


    他的力道极轻,只要看见她皱眉就会放轻力道。


    行宫外,侍从端着药守着。


    一碗避子汤,一碗红枣汤。


    避子汤是她以前要求的,每次事后都会呈上去。


    可这次,里面许久没有传出呈汤的意思。


    最后,大太监挥挥手,派人把两碗汤都倒掉。


    帐内,层层纱帘透出交叠的人影。


    祁渊捧起她,忽而觉得,他这辈子再也不想放手。


    从恨她,心疼她,到爱上她,他都在一步步往深渊中走去。


    她不爱自己又如何,只要她活着,他就永远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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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察觉这个小生命时,已经三个月了。


    小东西隐藏得很好,不让她感到一丝不舒服,也并未让太医察觉。


    她专门熬了一碗汤,方子是南陵老太医给的,喝下去时腹痛如刀绞,却能落个干净。


    药递至唇边时,腹中突然一动。


    似蝴蝶振翅,又似小鱼轻吐泡泡。


    她猛然一怔,手中的碗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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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渊冲进来时,见她蜷缩在软榻上,地上的羊毛毯子黏着湿乎乎的药。


    他的心一沉,却还是强装镇定,声音沙哑问她:“喝了多少?疼吗?”


    她仰头,注视着他的目光。


    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刚才,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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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浴宫内水色朦胧。


    祁渊抱着她坐在浴池里泡着,浴池里面混着苦艾等药草。


    太医说此法可助她恢复身子,更益于安胎。


    肌肤透过纱衣摩挲着,他低下头,一吻落在她后脖颈上,似信徒般虔诚。


    “……谢谢。”


    谢谢她留下这个孩子。


    谢谢她让他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谢谢她……还让他碰。


    她没有说话,覆盖在小腹上的掌心,又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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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的蝉鸣声越来越浓。


    祁渊在御花园搭了葡萄架,她逛御花园累了,可以在葡萄架下小憩一会。


    芒种那日,她卧在椅子上,看着那一串串葡萄发呆。


    一阵哭声引起了她注意。


    她目光一转,看见假山后面,一个小宫女在哭。


    小宫女拿出磨了好久的瓷片,细细看着,下一刻就要往自己脖子刺去——


    “等等!”


    她冲上前,抓住那柄瓷片。


    她紧张看着小宫女,忘了手上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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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渊给她包扎伤口时,小宫女颤颤巍巍跪在地上。


    “奴婢阿若,前些日子家中传信来,说父亲病重,急需银子,奴婢好不容易筹够了银子,却在递回去途中,被人抢了去。父亲没了钱看病,不治身亡……奴婢觉得无望,就动了念头。”


    祁渊握着她的手心一紧。


    他记得,她以前也是这般万念俱灰。


    后来,阿若成了她的贴身婢女。


    其实阿若很爱笑,获得新生后,笑容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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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中的孩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一度认为是个死胎。


    可每当她有这个想法时,小腹被轻轻一踢,似鱼儿般亲吻她。


    孩子很乖,那些普通孕妇该受的苦她一点也没她受到。


    唯一一次呕吐,还是她不小心吃多了松子糕撑到的。


    祁渊轻拍着她的背,冷不丁说她一句,“该。”


    说罢,又拿起水递给她。


    四更时她忽然梦见小满。


    小姑娘扎着双丫髻,在雪地里开心道:“姑娘,我抓到雪兔子了。”


    醒来时,祁渊正在替她抹药膏。


    “怎么哭了?”他俯身,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她迅速止住泪水,开口:“若是个女儿,就叫她雪满吧。”


    雪满长安道,棠生正当时。


    完结了,短短一篇。后面会出番外的,不过也是短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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