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逾白是在一周后出院的，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子更显得清瘦，黑色风衣穿在他身上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原本还算饱满的下颌线愈发显得凌厉几分。


    杨清芸心疼的紧：“这么着急去鹏城干什么，好歹在家里养一养身子，那边和咱们这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你能吃好吗？”


    宋卫国拧眉：“工作重要。”


    “工作再重要能有身体重要？”杨清芸冷哼一声：“又不是多紧急的事情，那边有清梦在，就算晚去半个月也没关系。”


    陈清梦没有等着宋逾白一起出发，而是先走了几天。


    “清梦到底是女孩子，逾白和她在一起就要担起来责任！”宋卫国理所当然开口，他郑重其事开口：“虽然她不是老师，但这几天我也清楚，她是一个好姑娘。”


    杨清芸动了动嘴唇，最后恨恨说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呀！”


    宋卫国脾气反而好了些，他有点无奈：“反对不行，赞同还不行，我现在做什么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错的。”


    杨清芸咬牙：“我是心疼孩子！不像你只知道自己那点破面子！”


    宋卫国脸色也沉下来：“这和要面子有什么关系？”


    宋逾白停下脚步，淡淡打断两个人的争吵：“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几个小时就到鹏城，不会对身体有影响，你们不用担心。”


    他胸口已经拆了线，除了不能提重物不能剧烈活动，并无大碍。


    宋卫国脸色沉默下来，到了军区大院才缓缓开口：“今天晚上在家里住吧，你住院这段时间，你妈妈没有一天睡好觉。”


    宋逾白看向西侧的房间，那里半敞着门，里面书桌上放着一盆小花，已经冒了绿叶，窗台上擦得干干净净，半张小床上也放着干净的被褥。


    上着锁的柜子也已经被人打开，烂掉的穿衣镜重新换了新的。


    只是已经没人住了。


    宋卫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我晚上经常不在家，你妈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去这间屋睡觉，秋恩以后也不会回来住了。将来你结婚生孩子后，要是想回家住一住，家里也有地方。”


    宋逾白眸子垂了下来，他想到两年之前，她刚来的时候，对他来说只是放杂物的房子，她却欣喜的眼中都带出光来，她问了好几遍：“芸姨，我真的可以住这里吗？”那个时候她大概在想，她终于可以有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宋卫国看他不说话，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秋恩和江野订


    婚重新选了日子，是半个月之后，你还回来参加吗？她这边娘家人不多，如果你有时间还是回来。”


    宋逾白回过神来，他笑了笑：“时间太紧了，我留了礼物给她。”


    他说完把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就当是我不来参加她订婚宴的补偿。”


    那盒子很小，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宋卫国以为大概是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又提起陈清梦的名字：“你和清梦就算不着急结婚，但也不能一直拖着人家姑娘，什么时候约她们家人见个面，可以先订下来。”


    宋逾白沉默了一下：“再说吧。”


    说完便回了自己房间。


    宋卫国还想说什么，却被杨清芸拉住：“你烦不烦，逾白刚刚出院，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行吗？什么订婚不订婚的，人家清梦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你自己说的，年轻人以事业为重！”


    “哪能一样吗？”宋卫国不明白：“你之前不是也想让逾白订下来，难道你又嫌弃清梦的家庭？”


    杨清芸心中长叹一口气，她拉了一下宋卫国的胳膊，岔开话题：“明天就要坐飞机，让逾白去收拾一下行李，那边气候和咱们这里不一样，他身体还没养好，多带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宋卫国还想说什么，杨清芸又接着说：“家里什么菜都没有，你跟我一起去菜市场。”


    “买菜而已，你自己去。”宋卫国理所当然开口：“我一个大男人去菜市场干什么？”


    以往杨清芸也是这么觉着，但现在她不想惯着这个古板又严厉的老头了：“你去不去，不去就别吃我做的饭，要买肉还要买菜，这么多东西我自己一个人提着不累吗？”


    宋卫国眉头夹起来：“不是有自行车？”


    “骑自行车就不累？你自己看看我什么力气，你什么力气，苦活累活都让我干，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吗？”杨清芸越说越觉着自己有理：“你看看人家李政委，再看看你，思想工作做的到位吗？国家和党没说过要尊重妻子？”


    这都什么歪理！


    宋卫国只擅长发脾气，但不擅长辩解，杨清芸把李政委搬出来，他还真没话说了，干脆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不就是买个菜，你也能吵吵起来，赶紧走，我倒要看看去个菜市场是什么苦活累活！”


    夫妻俩破天荒骑了一个自行车出门，自然是宋卫国带着杨清芸，出军区大院的时候，门口保卫员敬来一个礼，顺嘴问了一句：“宋团长，要出门呀！”


    杨清芸回了一句：“去菜市场买菜。”


    啊？保卫员揉了揉耳朵：“宋团长去菜市场？”


    他可真是想不出来，宋团长去菜市场和人讨价还价是个什么情形。


    宋逾白推开门进了西侧屋。


    他在书桌前静静坐了一会，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破旧的新华字典，翻开了几页还能看到歪歪扭扭的字迹，他想象了一下，在他万分嫌弃她的日子里，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一点点学习。


    那孤独的十五年，她独自学会了很多东西，每次想要和他交流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一个冰冷的眼神。在终于盼到自己丈夫回来时，收到的却是一封离婚协议，她又是如何的心情。


    心突然就痛得难以忍受……


    第二天上飞机的时候，宋卫国部队有事没有来，杨清芸一遍遍嘱咐：“到了地方往家里打个电话，工作要注意休息，不要图省事早晨就不吃饭，平时多喝点热水……”


    宋逾白眼中带了些淡淡的笑意：“妈，我知道了。”


    杨清芸突然就红了眼睛，她别过去头：“秋恩订婚你不回来，等着过年必须回来！”


    “用不了这么久。”宋逾白轻轻笑道：“前期业务稳定三个月就能完成，到时候我会回来的，那边以后由清梦负责，我还是在京北。”


    杨清芸抿了下唇，终于问出了那句话：“逾白，你和清梦到底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