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芸和宋卫国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一副场景，宋逾白静静翻着手中资料，陈清梦时不时回答上一两句。


    她拧起眉头，心疼坏了：“这才刚醒，有什么工作不能往后推迟下？”


    宋逾白签好最后一份文件，递给陈清梦：“你先回公司吧，有事情随时来给我汇报。”


    “好的宋总。”陈清梦点点头，又看向两个人：“宋叔叔、芸姨，我先回去了。”


    杨清芸连忙拉住她：“我熬了鱼汤，挺多的，你和逾白一块喝点。”


    陈清梦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得回去安排下面的工作，还是让宋总喝。”


    杨清芸只好作罢：“那你路上慢点。”


    等着人离开，杨清芸往宋逾白身后垫了枕头，又倒了鱼汤出来，拿着勺子慢慢凉着：“人家大夫说了，你现在还很虚弱，公司里头那么多人又不是离了你不行，怎么就不能往后推推？”


    宋逾白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


    “怎么没事，你知不知道……”杨清芸说着想哭，又很快止住了眼泪：“反正，你什么时候出院什么时候再工作，我和清梦说，让她不准再送什么文件过来了。”


    宋逾白慢慢喝着鱼汤，很快见了底。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卫国突然开口问：“你和清梦在处对象，她怎么喊你宋总？”


    宋逾白表情顿了下，没有开口。


    杨清芸连忙拉了一下宋卫国：“就是工作中称呼习惯了嘛，我在部队不还喊你宋团长，这有什么？”


    她已经猜到了些事实，但儿子这才从手术室出来，她真是害怕宋卫国再发火。


    但宋卫国没理她，接着又问：“清梦是从南方回来的，她去南方工作了？你是什么打算，你们既然在处对象，以后总不能两地分居，还是说你也要去南方？”


    杨清芸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有这一个儿子，怎么能去南方工作。


    宋逾白靠在枕头上，签了这么多文件又吃了饭，他现在有些累了，说话声音也很轻：“南方开了分公司，陈清梦是那边的部门经理，她能力很强，不可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做助理。”


    宋卫国神情难辨：“那你呢？”


    宋逾白看向自己父亲，这个他甚至恨过的人，心中除了微微凝滞却再无半点波澜。


    上一世他去世的突然，他从南方赶回来的时候到底没有见最后一面，母亲疯了一样捶打他，骂他不孝，骂完他又骂林秋恩，骂


    她是扫把星，害了宋家。


    那个时候他看着宋卫国的照片，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从小到底他们父子情份都很淡薄，直到他逼着自己结婚，罔顾他的意愿，强制性给他领了结婚证，他的恨意到了极点。


    可这个人到底是他的父亲，他印象中的宋卫国严厉强硬，最后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却只是一个头发花白，被病重折磨到只剩下骨头的老人。


    “我也会去南方。”宋逾白看着宋卫国缓缓开口：“鹏城那边机遇更多，市场更大，公司的重心发展以后肯定会往那边倾斜，我作为公司领导不可能留在京北。”


    宋卫国面上平静：“既然准备做这一行，就好好做。”


    杨清芸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几乎失去儿子的恐惧现在才席卷而来，她忍不住捶打宋卫国：“你疯了！宋卫国，我知道逾白辞了正式工作，你心里头不舒服，但咱们只有这一个儿子，更不用说他差点，差一点就没了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


    宋卫国叹口气，抓住她的手：“你自己身体也不好，不要总是这么情绪激动。”


    杨清芸眼泪流出来：“你太狠了，太狠了！”


    宋卫国抓住她的手，眸子中情绪翻腾，但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他长大了，比我们见识多，比我们更适应社会的发展，他不是十五岁，他已经二十五岁了。”


    一片白布中，相框中的人仍旧严厉，没有半点笑脸，但再不会骂他打他。


    宋逾白睫毛微微颤抖了下，轻轻喊了声：“爸。”


    宋卫国僵硬了下，随即也用不大的声音应道：“恩。”


    已经不知道多久了，他没有再喊过一句爸，或许是一年，也或许是十五年。


    宋逾白缓声开口：“我不是要在南方定居，等鹏城分公司稳定下来，会回来的，只是鹏城业务比京北这边更多，所以难免要两边跑，可能不会时时刻刻在家里待着。”


    宋卫国声音平静许多：“我和你妈还没老到离不开人，你只管去干你的工作，不用管我们。男人在外头做事情，不要拘于儿女情长，那像什么样子！”


    最后这句话又带了教育的意思，宋逾白却也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知道了。”


    杨清芸的眼泪停住，她连忙问：“逾白，你还会回来是不是？”


    宋逾白无奈：“你们都在京北，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杨清芸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宋逾


    白垂下眸子，心中酸意蔓延，他想到林秋恩之前说过的话：“我很好，希望你也很好，我们应该走另外一条更好的路。”


    这条路，他或许事业有成，与父母也渐渐少了隔阂，可他想不出，这条路没有她，究竟算不算更好的路。


    吃过饭杨清芸给他擦了脸和手，就准备晚上守在医院：“回家反正也没事，我不放心。”


    宋逾白拧眉：“有专门的护士在，你回家去住。”


    杨清芸还想说话，宋卫国拍了拍她肩膀：“护士是李政委妻子安排的，人家比咱们专业，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情人家也不好意思进来。”


    这次的医生和护士全都是江柔一手安排，连病房也是最好的。


    杨清芸想到什么：“多亏她请了陈博士来，我们得去单独感谢。”


    “芸姨，不用了。”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江野拿着水果放下，语气歉然：“逾白哥是替我挡刀，应该我谢他才对。”


    杨清芸往他身后看看：“秋恩呢？”


    “文化局还有工作要做，她今天要加班。”江野笑了一下，看向宋逾白：“她当然也担心自己哥哥，所以派我过来看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