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今夜你随我留守

作品:《穿成草包女吏后,弹幕逼我当神探

    谢知非的话像是一盆水,直接砸进夜色里,激起无声的寒颤。


    对永宁坊极为熟悉?


    谁对永宁坊极为熟悉。


    难不成是永宁坊自己的人?


    姜晞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昏暗的灯火下,低矮的屋檐紧密相连,像个巨大的迷宫。


    外人进来,确实容易晕头转向。


    而纵火者两次都能精准找到堆放杂物、易于点燃又不易立刻引发大火的地方,确实像是极了解这里的人。


    不是报复社会,就是另有图谋。


    可永宁坊像是贫民窟,是谁对这里有所图谋,这里的什么东西值得图谋呢?


    “王主事,”谢知非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安排人手,今夜开始,在永宁坊各要路口暗中蹲守。另外,排查近日坊内有无形迹可疑之外人,或是与这两户人家结怨者。”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王主事忙不迭地应声,带着几个衙役匆匆去安排。


    现场只剩下谢知非和姜晞,以及两个举着火把的衙役。


    “你,”谢知非的目光转向姜晞,在火光下幽深难测,“方才看出了什么?”


    姜晞心里一紧,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较。


    她定了定神,将那些混乱的、尤其是带着恶意的弹幕彻底摒除脑外,仔细回想着自己观察到的细节。


    “回大人,”她斟酌着开口,声音因饥饿和紧张有些发干,“其一,两处火场均用了火油,但用量不多,仅够引燃表层,似乎……并非真想造成大祸。”


    “其二,两处起火点都选在杂物堆放处,且皆背风,火势不易蔓延至主屋。更像是……计算好的。”


    “其三,”她顿了顿,想起那奇怪的划痕和被踩实的地面,“现场留有少许不自然的痕迹,如划痕和特殊的踩踏痕迹,纵火者似乎行动间并非全然从容,或许……


    年纪不大?或者心里也存着慌乱?”


    她说完,微微屏息,等着他的评判。


    这些推断夹杂了她自己的观察和一点点从弹幕混乱信息中提炼出的模糊指向,但她尽量让它们听起来源于合理的痕迹分析。


    谢知非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火把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观察尚可。


    但推断过于依赖猜测。


    痕迹会说话,但需更扎实的证据支撑。”


    姜晞低下头:“是,属下明白。”


    “今夜你随我留守。”谢知非下一句话让她猛地抬起头。


    “留守?我?”她愕然。


    这种蹲守抓人的苦差事,怎么会让她一个女的参与?


    “怎么?”谢知非眉梢微挑,火光在那冷峻的轮廓上投下阴影,“不敢?”


    那语气里听不出是激将还是单纯的询问。


    姜晞胃里饿得发疼,身上还沾着库房的灰尘和现场的焦灰,疲惫得像散了架。


    但她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愣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她知道,这或许又是一次试探,也可能是唯一能改变现状的机会。


    “敢,谁说我不敢的。”


    谢知非似乎几不可察地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坊内一处地势稍高、能俯瞰大半个永宁坊的废弃茶棚。


    那里视野开阔,又能隐匿身形。


    两个衙役在远处路口隐蔽处蹲守,茶棚下如今只剩他们二人。


    夜更深了,寒意渐重。


    风穿过空荡荡的茶棚,发出呜呜的声响。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四周死寂。


    姜晞抱紧双臂,缩在角落里,又冷又饿,眼皮沉重得直打架。


    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谢知非。


    他端坐在一个破旧的条凳上,背脊挺得笔直,双眸微阖,似在养神,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极度警觉的气息,却让人毫不怀疑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过得极慢,又仿佛极快。


    就在姜晞几乎要被饥饿和疲惫拖入梦乡时,谢知非的眼睛倏地睁开,锐利的目光射向下方一条漆黑的小巷。


    几乎同时,姜晞也听到了——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喘息声!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顿时睡意全无。


    谢知非悄然站起身,对着她打了个手势。


    下方埋伏的衙役也悄然动了起来。


    那脚步声在小巷里徘徊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然后,一道矮小的黑影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摸向第三户人家的后院——那里也堆着些柴火!


    就是他!


    “动手!”谢知非低喝一声,身形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扑下高棚!


    下方衙役也同时从两侧包抄过去!


    那黑影吓得怪叫一声,手里的东西“哐当”掉在地上,是个小陶罐,里面泼洒出刺鼻的火油味!


    他转身就想跑,但哪里跑得过训练有素的衙役和谢知非,三两下就被按倒在地,发出呜咽的挣扎声。


    火把迅速围拢过来。


    火光映照下,被按在地上的,果然是个半大的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瘦骨嶙峋,脸上脏污不堪,穿着破烂的短打,此刻正惊恐万状地瞪着围上来的人,吓得浑身发抖。


    【卧槽!真是小孩!】


    【为啥啊?小小年纪放火?】


    【看着怪可怜的……】


    【红色弹幕呢?怎么不吠了?】


    姜晞跟着跑下来,看着那孩子惊恐的眼睛和瘦小的身体,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果然是个半大孩子。


    谢知非走上前,蹲下身,目光如刀,审视着那孩子:“为何要纵火?”


    孩子吓得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俺……俺没……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说!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一个衙役恶声恶气地呵斥。


    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俺……俺就想让俺爹回来……俺爹跑船好久没回了……娘病了……坊正爷说……说只要坊里不太平,闹点事……上头就会重视,就能催船队回来……俺……俺没想真烧房子……呜……”


    孩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所有人都沉默了。


    纵火的理由竟是如此……让人心酸又无奈。


    谢知非眉头紧锁,站起身,对衙役道:“带走。通知坊正和其家人。”


    事情似乎水落石出,可以结案了。


    但姜晞看着地上那摊泼洒的火油,和孩子掉落的那個粗糙的小陶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火油……


    味道似乎比前两次现场闻到的更刺鼻一些?


    而且这孩子的手法,看起来生疏慌乱,和前两次那种“精准控制”的感觉,似乎略有不同?


    是她想多了吗?


    就在这时,一阵极细微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另一条更深的巷子里极快地掠过,迅速远去。


    声音很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晞猛地抬头望去,只看到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谢知非似乎也有所察觉,锐利的目光扫向那个方向,但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是错觉?


    还是……?


    姜晞压下心头的疑虑,目光落在孩子不断挣扎的脚上。


    那双破烂的草鞋鞋底,沾满了泥泞和各种污渍。


    她突然想起第二个火场那处被“踩实”的地面。


    鬼使神差地,她快步走到第二个火场残留的灰烬旁,蹲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丈量了一下那处不明显的脚印凹陷的尺寸和大致形状。


    然后,她回头,看向那孩子被拖拽着走过的、在泥地上留下的新鲜脚印。


    尺寸对不上。


    那处被踩实的痕迹,要比这孩子的脚印,大上整整一圈。


    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