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艺海沉星秋锁重门,阔太生活
作品:《月满香江 [港/美国] (上流社会生存手》 困蛟龙深锁庭院折彩翼难绘云天曾是主角登台耀目终成布景掩面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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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反派母亲,而是那个被毁掉的“曾经的主角”——她本可以成为耀眼的艺术家,却被家庭、性别、时代的锁链一环环锚死。
九十年代中期,林晚秋是整个市里镇上都在传颂的名字。
她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华东美院,画室里的她一袭白裙、头发高高盘起,站在画架前的背影干净得像油画中的圣母。她不是靠裙带、不是靠献媚,她是靠真才实学拿下了全国写生展的铜奖,甚至还在上海和南京好几家画廊卖出了自己大量的作品。
她的名字登上了市电视台的采访,她的画作刊在《青年美术》封底的栏目上。老师说她是“最有可能站上国际舞台的年轻女性画家”,“中国女性画家艺术家的明日之星”,省里还特批她研究生阶段赴北京国家最高美术学府进修——那年,全镇的年轻人都羡慕她,所有艺术中学女生都偷偷模仿她的穿衣和发型,大家喜欢她,敬佩她,渴望成为那个无限希望和手握闪耀未来的女孩。
她本来是要走出去的。
走出小镇,走出江南的屋檐和绣花的生活,走向巴黎、伦敦、东京、纽约……她要去那些城市画晨雾、画黄昏、画人群涌动时的静默孤独。她不是要“安稳”,她要的是“远方”。
可惜,林晚秋遇上了杨振业。
他是当地炙手可热的“厂二代”,家里经营精密冶金工业,已经拿下了北京,正准备扩张海外合作,转型高端。他第一次看到林晚秋是在市展览馆的画展开幕式,她穿着素色旗袍,站在自己的作品前讲解构图理念。他看她的眼神不带欣赏,只有评估——像在看一个适合登上企业年报和酒会晚宴的“配件”。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追求她。他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他做了局,他做了个财务困境的局逼林晚秋不得不选择他。他诱骗了林晚秋会给她资源和帮助支持她的梦想和野心,婚后却拿繁琐的家务、家庭关系,生意场上的人情往来、繁重的企业管理压力、富太太们的人脉饭局等限制了她的野心、自由和练画画的时间,使她不得不延缓入学。
杨振业承诺得太动人:“你只是暂时停留一下,婚后我支持你一切。”
她信了。她太想完成自己的理想,以至于愿意暂时妥协一步。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够有才华,世界不会辜负她。
可婚礼办完第三天,杨振业的“改造工程”就开始了。
他说:“哪有老婆结婚了还天天往画室跑的,你就不能多陪陪家里?”
他说:“以后我的合作伙伴会来家里吃饭,你需要给大家表演,这很重要。”
她那张原本每日练习铅笔技法的手,开始长时间浸泡在洗碗池里。画架被搬进客厅角落,永远盖着布。画室改成了茶室,方便招待来访的企业家太太们。
他的母亲,一个从农村上来的强势女人,开始天天进出他们的家。她斥责林晚秋“不会做饭”、“不会持家”,甚至笑她“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好妈”。
林晚秋怀孕时是意外,是在她咬咬牙必须去进修,去读研的时候。准备赴京进修前的最后一个夏天。她哭着说想推迟生育,可杨振业却笑:“你画的那些画,能比孩子重要?”
于是她错过了进修,错过了画展,错过了最后一次对自己命运说“不”的机会。
Leo出生那年,她二十八岁。她不是不爱孩子,但她被压垮了。她成了一个从早到晚都要“安排宴请”“挑选校服”“准备太太午餐局”的“高级家政人”、“无薪给丈夫的公司和厂里打工的高级管理人”。
杨振业用“太太是家庭门面”“你我是夫妻一体,你要陪我喝酒谈生意”那一套牢牢把她绑住。他让她出席一场又一场无聊的夫人圈聚会;却又冷眼讽刺她:“你是不是变笨了,画都退步了。”
林晚秋清楚,他不是不许她画画,他只是要她一辈子“想画却画不成”——因为这样她才会一直“亏欠”,一直无力。
婚姻真正崩溃,是Leo上初一那年。她怀了二胎,准备重新努力一次——为自己而活。
却在一次偶然查账中,发现杨振业以“出差”为由,多次□□,甚至和一个夜总会女长期保持关系。她恶心、愤怒、恐惧、羞辱……那天夜里她腹痛,失去了孩子。
没人安慰她。
医生说是“情绪波动”,丈夫说是“你太矫情”。
母亲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足?”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社会,不相信女人的梦想,只相信她们能不能安静地“相夫教子”。
女人,会被社会和落后观念变成映出别人想看到的样子的镜子,自己却无影无踪。
再后来,当Leo带着Mariana回家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厌恶,而是震惊。
一个和当年的自己一样优秀、倔强、聪慧的女孩,竟然还有勇气站在门前,大谈“独立和梦想”,说她自己“不是附庸”,说她自己“有自己的目标”。
林晚秋嫉妒的是她还有选择的权力,还有资格做自己。她自己却已经变成了丈夫名下企业的“附属物”,儿子口中的“恶心的控制狂”,朋友圈里“端庄知性”的社交标本。
可是她脱离社会太久,离开了杨振业她又是谁?
她已经被养废了。怀胎十月的宝贝儿子觉得母亲活该。
她最骄傲的东西早就荡然无存。
她恨吗?她恨。
她能说不吗?她不能。
她会被千夫所指,唾骂“生在福中不知福”。
林晚秋不是恶人。她只是那个从巅峰跌落、从光明陷入暗室的女人。她的悲剧不单单是因为她选择错了男人,更是因为她生在一个不给女人改命机会的时代。
她曾是主角,最终却成了布景。
这是女性拥有的习以为常的悲剧。在绝对的地位悬殊面前,不顺从的声音不会被放大。
对于很多男人而言,妻子的刻苦努力,天赋才干,个人积累是夫家装点门楣的“配菜”。
婚姻,让很多女人失去了“自己”,成为了默默无闻的“垫脚石”、“牺牲品”、“血包”,最后被男人和家庭丢掉,万千荣耀归于男儿己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