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雨已经停了。


    房间内格外暗。


    胡乱的摸到手机，时间来到了下午2点。


    肚子好饿。


    我起身，一张脸在眼前出现，我心脏猛地一跳。


    看清那张漂亮的脸后又松了口气。


    沈砚坐在床边的电竞椅上，安静的看着我。


    真是……总这样对心脏不好。


    我有些埋怨的看着沈砚。


    “怎么了，电视不好看吗？”


    沈砚眨了眨眼睛，煞有其事的想了一番：


    “还挺有意思的，不过我看你一直没醒，就想来看看。”


    “是睡挺久的……”我揉了揉额头，这一觉睡醒不仅没有变精神，反而觉得更加疲惫了。


    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肩颈处有些湿热。


    我伸手一摸，感觉有什么液体。


    放下来一看，满手鲜红。


    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爬满四肢百骸，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我艰难的呼吸着，感觉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


    人偶般的美丽少女如是问，语气显得有些担忧。


    我抬起头看过去。


    入目的是银色的长发，以及一双猩红的，在黑暗中闪烁的眸子。


    我正要大喊出声，眼睛一眨一闭之间。


    沈砚依旧安静的坐在眼前，黑色的发，黑色的眼睛。


    低头看看手，白皙的手指上只有长期敲键盘留下的薄茧。


    “你这是怎么了？”


    沈砚依旧满脸担忧的看着我，站起身贴近过来。


    我猛地推开她冰冷的躯体，沈砚瘦小的身子猛地撞在电脑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无暇顾及，冲进客厅来到镜子前扯下衣领。


    肩颈处也一片正常，恍若先前一切都是幻觉。


    可心脏的跳动无法平静。


    镜子里的女人披头散发，神色疲惫，让我感到陌生。


    我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我又想到了沈砚方才被我猛地推到电脑桌上，脸上的痛苦神色。


    我一向是一个冷静的人。


    以往熟识我的人甚至会用冷漠来形容我。


    懊悔总是后知后觉，我连忙回到房间。


    娇小的女孩跌坐在地上，疼痛将她美丽的容颜扭作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惊慌，后悔，心疼，各种情绪交织在我的心头。


    可是我疲惫的大脑无力处理眼前的状况。


    我少见的有些迷茫起来。


    即将面对我的想必是铺天盖地的责骂。


    真讨厌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充满伤害，充满欺骗。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想起来，我回到这座中学时代待过的城市是为了什么。


    我从小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子，总是能说出很多让身边的人笑容不止的话。


    我曾经是班上开心果一样的角色。


    我想，人一定是失去了什么才会突然改变。


    那么我在这座城市里失去了什么呢？


    为了这个问题，我才疯狂的去那些文字里寻找，才再次回到这座小县城。


    “对不起…对不起……”


    我失神的不断念叨着这三个字。


    “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沈砚本就惨白的脸色因为疼痛更少了几分血色，这个说话带刺的女孩子却没有责骂我。


    “对不起……”我更愧疚了，可此时此刻，我仿佛只会说这三个字一般，自诩喜爱文字的我，话语却如白纸一般苍白。


    冰冷的身躯突然贴了上来，沈砚将我抱住了。


    “我知道的，小墨是个好孩子，所以没关系的。”她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那样冰冷的身体却让我觉得很温暖。


    说起来，记事起，我从未拥有过一个属于我的拥抱。


    母亲早早就离开了家，父亲也常年忙于工作，对我只有责骂。


    我这样冷漠的人，无法将家庭变得温暖。


    于是一家子仿佛生活在冰天雪地，永远承受冰寒。


    眼眶有些热，可是我不是那种会让眼泪往下流的人。


    “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我挣开这个怀抱，如是说道。


    提着垃圾走出门，雨后的空气相当寒冷，打开手机一看，今天只有17度 。


    我又一次被这无端的天气耍了，明明昨天接近30度。


    南方的老天爷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我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深深的叹了口气。


    尼古丁的刺激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些。


    “小许？”


    房东阿姨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姨这种天气还出门啊。”


    我将拿烟的手放下，有些尴尬。


    说起来，房东阿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


    父亲以前就在这里租房工作，我的整个中学时代都住在这里。


    房东阿姨乐呵呵的：


    “这不雨停了，出门打几把麻将。小许你才是，这个点出门很少见。”


    “哈哈哈……”我尴尬的笑了笑，“出门买点药。”


    这边流传着一句话，说是这里的人有三打，爹打工，娘打牌，崽打流。


    骤然降温的天气也阻止不了房东阿姨打牌的兴致，由此可见一斑。


    “感冒了吗？今天变天了，你们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啊。”


    “没有没有，有备无患嘛，这天气说变就变，到底要备一点药。”


    难得能聊两句，房东阿姨有些犹豫的开口：


    “说起来，老许昨天打电话说起你了。”


    老许是指我父亲，听到这话，原本准备告别离开的我顿下脚步。


    “他又问你借钱了？”


    “哎哎，不是……”房东阿姨欲言又止。


    “借了多少我直接转给你吧。”我叹了口气，猛地吸了一口烟。


    房东阿姨有些尴尬：


    “真不是，老许现在不那样了，他就是找我聊聊天。”


    “真的？”我不太相信。


    “是啊，他说家里冷清清的，没啥人味……”


    “哦。”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阿姨你别告诉他我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


    房东阿姨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孩子，以前多可爱啊。老许也真是……”


    ……


    路过小卖部，打骂声和哭闹声传了过来。


    “玩玩玩，就知道玩，我们辛苦打工供你就是让你在这玩的？”


    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揪着小孩子的耳朵打骂着。


    小孩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同伴，满脸通红，却不抽泣出声。


    忍耐着，哽咽着。


    几个好事的街坊邻居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好心上前劝解。


    “不要打孩子，不要打孩子，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


    轮到他们打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或许又成了劝解的那个。


    这一幕让我的心情更差了。


    将垃圾袋用力的甩进垃圾堆里，一样掉出来的事物吸引了我的目光。


    赫然是一副蛇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