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域之深知，回应舆论最好的办法就是打马虎眼。


    只讲既定事实，多余的任何答复都不能给，镇住场子后会有专业的人负责收拾残局，当事人是多说多错，抛出问题后他就从善如流地离场。


    游冥没有太多随机应变能力，只在关键时刻起个安保作用，但好在绝对服从长官命令，绝对听话。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游冥在疏散人群的同时，已经给仲裁庭的大门留出一条通路。


    季域之边往大门方向走，边给游冥指挥长发去简讯，找人尽快过来维持局面。


    简讯授权发出后，指纹按住手腕契印，用灵犀系统给对方传了话。


    “有问题的几家报社和记者的身份信息我已经发去你信箱，重点关注这个卢澄，他有重大嫌疑！


    辛苦尽快处理，他们没这个胆子和能耐搞到许可证进来，我怀疑有人在后面煽风点火。”


    季域之说到这里停顿三秒，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可他意识到背后可能藏着更大的危机，根本笑不出来。


    “整个商业区的报社哪怕每家都派一个人来，也不可能是这个数量。”


    他边走边回身望了眼被游冥拦住的人群，身后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放任庄稼被大肆啃食。


    “多得像秋收的蝗虫。”


    他刚把简讯发出去，脚下还没走进仲裁庭，就见沈越灼正火急火燎迎面走来，和季域之碰了面。


    “我正找你呢。”


    “我正找你呢！”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这种时候只有沈越灼笑得出来，季域之被他的笑容感染，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留出了个喘气口。


    季域之见他穿的不是联盟的统一制服，而是一身火红的打歌装扮，仿佛下一秒就能拿着那群记者的麦克风原地开场演唱会。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还说呢！今天内网的监测数据有波动，整个监测庭都在加班！还好防火墙漏洞不大，其他同事已经开始补了。”


    沈越灼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更加哀怨。


    “我今天约了人的好吧！当然要打扮得风流倜傥！我老大一个电话就给我薅过来了！今天不是周日吗！周日还要加班吗！我记得我们是轮班三休制吧？！”


    季域之难得感到有点抱歉，摸摸鼻子准备找补，沈越灼却马上结束玩笑。


    “不是你的问题，域哥，我昨天就觉得不对劲。”


    沈越灼快速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才放心地继续压低声音。


    “我们的内网被人袭击了，这人不知道怎么攻克的超高权限，居然群发了一大批装着通行许可证的邀请函！”


    季域之听到这里，略微垂下眼睫，他不太意外，但沈越灼的话随即让他真正意识到危机。


    “几个认识的报社跟我透露，商业区的全部报社，哪怕只是皮套公司，只要是在地图上被标记为‘报社’的组织，全都收到了一封电子邀请函！”


    沈越灼说到这里，抬头和季域之对视，两人心底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是有目标的，提前知道了消息，专门来制造舆论，见缝插针，想搞垮我们！”


    季域之思考半晌，拍拍沈越灼的手臂宽慰。


    “没事儿，我看这事儿多半是冲着我来的，别放在心上，见招拆招。咱这些年什么没见过。”


    沈越灼一听这个，脑子里迅速就蹦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例子。


    “上次有玩家找到我，说进副本的时候带的有个珍贵的挂件，结果出来没了。”


    季域之自然地接茬。


    “是因为忘记带进去了？”


    沈越灼摇摇头。


    “不是，带进去了，而且保护得很好，只是因为要上厕所，所以放在洗手池上，但是出来的时候忘记拿了。”


    沈越灼夸张地做出崩溃状。


    “你知道我找得有多崩溃吗？监测庭几百号兄弟连着看了三天监控！绝不不敢放过一个角落！你都不知道，连副本里的杂草丛附近都有监控摄像头！那几天我做梦都梦到自己被吸进全息屏里了！”


    这话说完，他自己却先笑了起来，话音里没什么烦躁的负面情绪，笑容里反倒带着点无奈地纵容。


    “没办法，看到她失而复得的样子，那三天，值了。”


    他收起感慨，又想起季域之刚才直播的操作。


    “这种时候就得叫你去找，你这眼力，比我们加起来都强的多。”


    季域之不置可否，他也挺欣赏自己这能力的，适合玩扫雷。


    沈越灼越看他得瑟的样子越不爽，拉着人就要往监测庭走，边走边恨恨道。


    “走走走，你这么闲，来帮我找点事干。”


    季域之对影响到他加班这件事情多少还是感到抱歉，没拒绝，跟着他去了。


    整个联盟理事庭是一个占地为正圆形的半球建筑。


    季域之还有心情边走边看风景。


    一楼的一半位置拿来建了个大堂，他刚就被记者们堵在大堂里，另一半被均分为四等份，分给各家理事庭。


    他想起这里每次扩建，都会直接往外延展一整圈，从不厚此薄彼。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美观问题，他总觉得负责搞建筑的那群人和领导肯定都有强迫症。


    两人大步穿过大堂，来到一扇大门前，门打开后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架前后双开门电梯。


    电梯位置位于整个半球形建筑的圆心，既可以从中穿行前往各家理事庭，也可以直接按楼层往上升。


    当初这里没有挂牌，刚开始是想让各家共用，所以没有区分。


    奈何某天联盟实在缺钱，季域之表示他可以慷慨解囊，但前提条件是。


    他要这扇大门的命名权。


    他给这门上挂上了自己的契印，和仲裁庭挂的，是一样的纹徽。


    因为这样的丑事不可外扬，外界并不知内情，只是，从此之后便默认这半圆都是仲裁庭一家的位置。


    后来连内部的长官也跟着如法炮制，管这门叫仲裁庭大门。


    这扇前门要刷契印才能进，两人刚来到大门前，周围不知从哪儿响起一声不带感情的电子音。


    “请验证身份。”


    沈越灼刚从里面走出来，二十四小时内无需反复验证，于是等在旁边。


    季域之将手掌按在识别区域的巨大全息显示屏上，扫描的蓝光从手腕开始，模拟潮水的波动一直往上，直至漫过指尖。


    “指纹、掌纹、易能品类确认。工号：9096，权限级别：Sigma。”


    沈越灼也很显然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权限级别，有点酸。


    “一级Sigma权限，足以跨部门调动理事庭的全部力量，那可是一等一的战略指挥权！”


    他眼皮一翻看向季域之，由衷地发问。


    “仲裁长大人，你们理事长是有什么要命的把柄握在你手里吗？这权限，拿来架空他都不为过吧？”


    季域之避而不答，神秘兮兮地表示要把这个秘密永远藏起来，他无奈耸肩。


    “有权没钱，才是人生一大憾事。”


    门很快打开，他走进的瞬间，电子音再度在头顶响起，季域之无端听出来几分欢快。


    “欢迎回来，【空轨】。”


    进去后，左手边第一间就是仲裁庭，监测庭和仲裁庭相邻，在左手边第二间。


    沈越灼走进监测庭，季域之紧随其后，见沈越灼在象征联盟二级长官的位置上坐下，进入工作状态后神情比谁都严肃。


    沈越灼在桌子上点了几下，迅速启动立体全息显示屏，他用契印刷开内网，手指飞舞地开始操作。


    他在【陌生词汇】搜索栏里，输入季域之的名字，很快便跳转了全部和他有关的信息，包括易联网上的舆论。


    “这些信息我都看过一遍，直播之后，整体舆论风向包括玩家论坛，已经明显开始朝着你倾斜。”


    他边说边点头。


    “虽然目前还是支持和反对声各占一半。这也是老大叫我来的目的，他希望我在二十四小时内平息全部负面消息。”


    他摊手表示无奈。


    “他总是对我寄予厚望，但是我觉得，问题不大。”


    他冲一旁的季域之看去，脸上带着笑揶揄。


    “因为我们大仲裁长的魅力不容小觑，沉寂三年都没在网上露过几次面，这次一在直播上出现，讨论度快赶上我这个大明星了。”


    “少拿我开涮。”


    季域之话虽这样说，但明显两人都没往心里去。他见局势已经缓和，无奈给出评价。


    “看来这里并不需要我做什么，沈长官是邀请我来欣赏您的杰作吗？意料之中。”


    沈越灼边给他一拳，边在屏幕上把自己的信箱调出来给他看。


    “打卡了就得上班，这信箱一开，就有数不清的简讯要涌进来了。”


    季域之表现的习以为常。


    “我一般都只处理一级简讯。”


    沈越灼：？


    “美的你。”


    沈越灼可没他这样的胆子，每天任劳任怨加班，维护自己的联盟信誉值稳居第一。


    他看向季域之这个信誉值常年稳居倒一，但是联盟从来不敢给排行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季域之看出他的不满，语气半开玩笑。


    “信誉值哪怕排第一又能如何？三年前不也有个第一，还拉了第二一大截，最后有什么好下场吗？”


    沈越灼听后也忽然收起笑容，沉默地不再说话。


    忽然，眼前的信箱“滴滴”传来条一级简讯！


    两人的注意力一瞬间被吸过去，沈越灼边骂季域之乌鸦嘴，边马上开始处理。


    他点开传来的异常数据链接，发现这来自一位榜上籍籍无名的新玩家，有点疑惑。


    “不对啊，这人就是个新手号，认证时间才刚满三个月，怎么会稳成这样？


    简单的副本就算了，那常年没人去的超难本也拿的是和普通副本一模一样的分数，这家伙会控分吗？”


    季域之盯着那个显示活跃的玩家头像，总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这图片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惜是缩略图，难以辨认。


    其他玩家的数据曲线他不是没见过，无一例外都是有些许波动的，或高或低，均呈现起伏的波浪状，哪怕是他自己也没有例外。


    这个人的数据却是一条无限蔓延开来的直线，波澜不惊，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去会会他，要是有本事控分还好，如果是刷分……”


    后面的话他没说，两人却都明白。


    现在的监测机制并非三年前，敢在现在这种已经完善过的机制下违规刷分，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季域之作势要往外走，顺便从隔壁顺了副手铐。刚要离开，他忽然停下脚步，走回去从桌面上拿了瓶药丸。


    这是联盟的特效药，吃下就可以快速去除副本记忆带来的残留。


    他想起在大堂时波动的情绪，犹豫两秒，迅速倒出一颗，水都没时间找，皱着眉将药丸吞下去。


    他没时间像其他玩家一样，打完本可以直接回家休息，好让这些记忆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消失。


    为了不影响工作，他总是习惯用这样的法子快速去除负面影响。


    他趁机原地闭目休息了三分钟，特效药起效很快，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将副本灌注进人体的记忆全部消除。


    仲裁庭的门“砰”得一声被关上，将所有杂念都从脑内震出去。


    埋葬情感的“空轨”，才是伸张正义的墓碑。


    欢迎回来，空轨。


    悬止：域啊，你会后悔的，吃了这个药，你会后悔的[爆哭]


    悬止：阿灼，你那么火，赐我一点热度吧。[摸头]


    沈越灼：热度来！热度从四面八方来！


    悬止：感动ing[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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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Chapter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