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比

作品:《我去,你来真的?!

    路灯下男人身形修长,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鼻梁的阴影如刀刻般清晰地斜斜划过他半边脸颊,眼窝深陷在阴影之下好似深潭,泛着难以捕捉的微弱光泽。


    周鸣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不太确定地又叫了声:“谢彦西?”


    只见那人紧抿着薄唇,嘴角带着向下的弧度,看上去好像天生就不高兴,即使没有表情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冷峻。


    这个人就是谢彦西。


    周鸣当然早就认出来了,虽然谢彦西出国后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他和谢彦西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


    只是他不太敢相信,远在国外的谢彦西会突然出现自己面前,而且刚才他和罗成还正好聊到过他。


    这也太巧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周鸣抱着盆栽,边问边向谢彦西走近。


    谢彦西没有动静,也没有说话。


    周鸣心里疑惑,走近后他才发现,谢彦西正在看着他。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看不出任何感**彩,只有纯粹的专注,说是在看着他,倒不如说是凝视更为贴切。


    周鸣扫了一眼他,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彦西眉头轻微皱了一下,像是忍住了什么似的垂下眼眸,声音又低又轻地问:“我要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周鸣抽了下嘴角。


    原来他有在听他说话啊。


    “随便啊。”周鸣说,“回答哪一个的先后顺序很重要?”


    “是你的问题有点多。”谢彦西抬头缓缓看了一眼,周鸣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


    谢彦西将视线收回,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周鸣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我回家。”


    谢彦西这次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你不住这里了?”


    “嗯,前几天搬的,这你不知道。”周鸣像是想到了什么往楼上看了一眼,问,“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不是。”谢彦西否定得很快,“我是路过。”


    路过?


    周鸣一脸疑惑。


    大半夜的路过到这里来了?


    谢彦西避开了周鸣探究的眼神,微微侧了下身,露出了他手上拿着的一个深蓝色盒子。


    “我过来拿点东西。”谢彦西说。


    “哦。”周鸣怔愣了一下,点头,“我也是来拿东西的,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呢?”


    谢彦西盯着他手里的盆栽,然后抬起手看了眼时间:“能帮我也拿一下吗?”


    “什么?”周鸣一时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我哪里还有手帮你拿东西?”


    “你抱的什么?”谢彦西问,“垃圾?”


    “……”


    周鸣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盆栽好吗?”


    “盆栽?种的土吗?”谢彦西无形中扎了周鸣的心。


    周鸣反驳说:“什么土,这是花,再养养会开花的!”


    谢彦西又突然问:“你现在喜欢上种花了?”


    倒也不是。


    这个东西有关他的感情方面,周鸣无法进行下去,只好敷衍着说:“还行吧。”


    谢彦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


    “你开了车?”周鸣没有拒绝谢彦西要送他回去的提议。


    现在天色晚了,他抱着东西要打车回家也麻烦,有熟人送是件好事。


    周鸣一边跟着谢彦西往外走,一边说:“我现在搬到了江南区,你过去顺路吗,会不会太远了?”


    谢彦西问:“你怎么搬到那里去了?”


    “那边方便。”周鸣很轻松地说。


    谢彦西皱起了眉。


    两人走到小区外面,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路边。


    周鸣咽了咽口水,内心有些震惊。


    这豪车是谢彦西的?刚才这辆车好像一直在路口那边吧……


    谢彦西见周鸣不动,他又拿着东西不方便,走过去帮他打开了车门。


    周鸣这时候却吞吞吐吐起来:“额,要不然,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他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打车一点都不麻烦了。


    “为什么?”谢彦西眼神明显冷了许多。


    “我这东西有土,弄你车上了不好洗。”周鸣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放后备箱。”谢彦西直接单手接过了周鸣的盆栽,另一只手直接将蓝色盒子放在了他怀里。


    周鸣只好上了车,他将盒子放腿上,打开手机说:“我来导航,你跟着导航走吧。”


    谢彦西用湿巾纸擦着手,也递给了周鸣一张。


    周鸣接过后胡乱的擦了两下。


    谢彦西眼睛盯着周鸣的一举一动:“先把安全带系上。”


    “哦,差点忘了。”周鸣拉过安全带,刚扣在座椅上,谢彦西一把压住了他的手。


    “你这里怎么了?”


    周鸣转了一下手肘:“这个啊,不小心撞到了。”


    周鸣的小臂上青紫相间,上面受伤掉皮的伤口现在已经结了血痂,不像是被撞的样子。


    谢彦西问:“没擦药吗?”


    “没事,小伤。”周鸣抽出手,抬了抬下巴,“走吧。”


    车子启动后,车内陷入了沉寂。


    周鸣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距离他和谢彦西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快一年半了。


    那次两人是在他的公司楼下偶遇到的,只匆匆聊了几句,连客套的寒暄都算不上。


    自从谢彦西出国后,他们就像是走上了平行线,几乎没有了交集,能聊的话自然也越来越少,所以现在独处的时候,他们也无话可说。


    有时候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些词看似很遥远,但其实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悄然发生,当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渐行渐远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那是周鸣所熟悉的谢彦西身上的味道,但现在正在驾驶豪车的谢彦西,却让周鸣感到无比的陌生。


    岁月早就洗去了少年的青葱,经过沉淀和打磨,就像是被吹开蒙尘的明珠一般,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了。


    周鸣被这光芒闪了眼,他有些煎熬,觉得一分一秒都好漫长,车的速度也跟龟爬似的。


    他望着窗外出神了一阵,实在没忍住转头看了两下谢彦西,伸着脑袋扫了眼车子仪表盘。


    周鸣难以言喻地挑了下眉,看着宽敞又路灯明亮的道路,打破了安静。


    “谢彦西。”周鸣说,“你是不是不习惯坐左边开车?”


    “没有,怎么了?”谢彦西用余光看了眼周鸣,“你不相信我的开车技术?”


    “不是。”周鸣说,“我上了你的车就是把命交你手里了,但是……现在路上也没什么车,这个速度会不会太慢了?”


    谢彦西愣了愣,然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认真地说:“这条路限速七十。”


    可你才开到四十多啊!


    周鸣摇摇头,有些无奈。


    不过慢点就慢点吧,能到就行。


    车子缓缓在江南的小区停下,谢彦西看着面前的老旧楼梯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到了。”周鸣埋头打开了安全带,准备要下车。


    谢彦西:“你就住这儿?”


    “对啊,就住这儿。”周鸣语气生硬地加重了几分,问,“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谢彦西眼神闪烁了一下道:“这么晚了你女朋友应该在家里等你,我去不太方便。”


    女朋友?谢彦西今天开着豪车突然出现,就是特地来扎他的心的吗?


    周鸣没有解释,也没再继续邀请。


    谢彦西看着周鸣下车的动作,只缓缓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他下车将后备箱的盆栽给周鸣拿了出来。


    “这东西我给你放副驾驶吧。”周鸣手里抱着谢彦西的那个盒子说。


    “你拿着。”谢彦西用着不容他拒绝的口吻说,“我等下还有事,你暂时帮我保管一下。”


    “我保管?”周鸣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跟烫手山芋一样,“里面是什么啊?”


    谢彦西的东西可都不便宜。


    “反正你先拿着。”谢彦西没有回答,他垂眸直接将盆栽放在了那个盒子的上面。


    “喂!”周鸣吓了一跳,连忙费劲地将两样东西给稳住,他吐出口气,责怪地看了谢彦西一眼道,“那你什么时候来拿?”


    “下次见面。”谢彦西缓慢地说。


    周鸣不乐意了。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谢彦西跟个瞬间移动能力者一样,现在人在国内,但他也能马上就飞到国外去。


    人一走,一年半载都见不着。


    周鸣说:“你要一直不来拿,我可给你打开了。”


    他承认自己带了点威胁的味道。


    谢彦西定定地看着他。


    周鸣也不怂他。


    怎么了?谁让他让他保管?这就是后果,怕了就赶紧拿走!


    “你要真想知道,可以打开。”谢彦西面无表情地说。


    周鸣没想到谢彦西居然这么说,脸抽动了几下,又问:“你不怕我给你弄丢了?”


    谢彦西说:“弄丢了就弄丢吧。”


    “……”


    得了,他找不到理由了


    周鸣吐出一口气,点点头:“行,我给你保管,放心,不会丢的。”


    谢彦希看着他,神情淡淡的。


    周鸣没话说了,他知道谢彦西肯定也没有,他退了一步:“那我回去了。”


    “嗯。”谢彦西反应迟钝地点了下头。


    周鸣抿嘴微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这里是周鸣图便宜租的,小区环境很差,路灯坏了很久都没有人修。


    周鸣就迎着黑往单元楼走,回到家后他直接将东西放在桌上,然后一头栽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过了会儿,他缓缓将头转过来,眼神空洞地看着桌上的盆栽和蓝色盒子,脑子里有几样东西在打转。


    豪车与谢彦西。


    破出租屋与他。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好命,想要的东西不用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得到,而有的人拼了命的活,还是活成了废物的样子……


    周鸣闭上眼,疲惫感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


    夜深了,只有蛐蛐声与蝉鸣在交织奏乐。


    黑暗之中站着一个身影,伫立在一棵树下,正仰头看着破旧的老楼。


    楼道内偶尔会随着脚步声而亮起光亮,他的目光随着光亮一路往上,直到六楼一间屋子亮起了灯光。


    他的目光停住,不知道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