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间，女人再次回来，往桌子上粗暴扔下放了三个盘子，菜汤四溅，林朝意往后仰了一下，躲过了菜汤的攻击。


    从动作中可以看出来，她的心情并不算好。


    三个白面馒头，一盘咸菜和一盘炒春笋。


    这就是他们的晚饭，而那母子俩，则是去了另一个房间吃饭。


    林朝意无端在心里叹了口气，怕是没出副本就要喝药水充饥了。


    耳边另一阵叹息声却响起。


    【滴——】


    通话被接通。


    “你可要努努力啊。”


    “努力什么？”林朝意有些不解。


    “下次挑个饭好一点、量大一点的副本。”何应萧回话。


    “我在副本吃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应萧又叹了口气，这次是为这人的冷酷无情和用完就扔而叹息。


    林朝意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委婉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回去吃吗？”


    “你从第一个副本到现在，已经欠了我三句谢谢了。”何应萧没接话，他算是看透这人了。


    “而且我现在可是和你绑定的，你在副本吃什么我就得吃什么。”


    “还可以这样？”他真感觉何应萧是在忽悠他。


    但对方不语，只是伸筷子夹菜，关闭通话后，挨个品尝吃了一个不到手掌大小的馒头便放下碗筷。


    比在休息区吃的饭菜还少。


    他抬了抬手，示意林朝意不用再给他留了，便侧目去看身边人吃饭的模样。


    林朝意吃饭不紧不慢，只有饿极了的时候才会加快速度，有的时候突然停下是在思考。


    “你刚才差点就直接死在那了。”何应萧不知想到了什么，蹙着眉。


    他赶过去时，就见对方跟傻了一样向后看，但他用肉眼看，林朝意身后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在看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不语］也不是那么用的，一定要用的话也是需要面对数量够多的鬼怪，单体攻击需要搭配其他道具。”


    林朝意有些头晕，所以其实这里本质就是个游戏世界吧。


    想到这，他端着碗往嘴里送饭的动作一顿。


    他转头看着何应萧。


    那人似乎永远都是那般张扬，即便坐在是不大的沙发中，也是双手交叠落在膝盖处，笑着看他。


    他的眼中倒映着林朝意此刻的模样。


    心底莫名一阵温暖。


    “［誓言］这个道具应该对你有帮助。”


    “它应该就在这个副本里，大部分的道具都需要两两搭配，你可以找一找。”


    “你一会要走吗？”林朝意突然开口。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会走的。”何应萧顿了顿：“我说过的，我和你已经绑定了。”他用手指指了指林朝意左手上的那串手链。


    “以后要多多指教了，队友。”何应萧偏过头去。


    就当林朝意转过头刚想回答时，他已经闭上双眼，没有呼吸，但看着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他也便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这个房间是女人临时整理出来的，以前应该是个杂物间，周围堆满了东西。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不宽的沙发上坐着，而且要这么睡一晚上。


    林朝意站了起来，随手翻了翻周围的箱子。


    虽然这么做不太礼貌，但通常，这种地方可能会有线索。


    但很可惜，过了五分钟，他依然一无所获不说，反倒是碰了满手的灰。


    林朝意蹲在地上轻轻扑了下手中的灰尘站了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身形有些不稳，失误碰到了另一箱物品。


    一个积满了灰尘的本子便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还带着四散的灰，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林朝意看了眼门外，见女人没有被惊醒，又看了眼何应萧的方向，看对方也没醒，便忍着嫌弃拿了起来。


    原本没蹭干净的手更黑了。


    ……


    那是一个很厚的本子。


    因为副本会刷新，林朝意在何应萧睡前又一次问了他时间，所以也不会担心本子会留下印记。


    他将本子翻开，泛黄的书页脆弱不堪，根本经不起折腾，毫不意外的破了个口。


    林朝意勉强辨别着上面的文字。


    比起字，这更像是某种奇怪的咒语。


    纯黑色的字迹平铺在上面，尽管过了不知多久，有些褪色。


    这字体有些潦草，笔画锋利，甚至有些不得章法，稀稀疏疏写了一整页。


    直到后面，像是没了墨水一样，字迹戛然而止，书写之人的力气极大，在纸上轻轻摩擦，都能感受到这些咒语的痕迹。


    对方像是很着急。


    没有墨水了之后，又像是有些意外的在横格一遍又一遍地试色。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下一页，刚一翻到，心里便止不住地一惊。


    原因无他，这一页，全都是暗红色的干涸血迹。


    但又有些不同，有的是字迹，有的是像第一页一样的咒语，还有的是手指按出的指印。


    剩下的鲜红色的血痕贯穿了整页。


    林朝意看到那串血红色的咒语时有些恍惚。


    他觉得他应该重视一下那个来系统之前的梦了。


    梦里的人，他暂时能够确定，就是何应萧。


    但他分明记得，他根本从没认识过他。


    而且，梦里周围隐约能看见的悬空红色咒语与第一二页的无异。


    可能是一个人写的。


    林朝意翻书页的动作一停，他想起了何应萧使用羽毛笔时写出的咒语。


    他下意识握紧了吊坠，紧接着回头看了一眼何应萧，对方的坐姿极张扬，双手交叠覆盖在眼睛上，两腿随意分开，薄毯盖在他的身上。


    或许，他们以前真的认识，且关系应该还不错。


    至于那个梦……


    预言未来？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过去？


    林朝意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他下意识想要闷哼出声，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甚至无法求救。


    脑子里像是有一百个钟在敲一样，嗡嗡作响，他只觉眼前阵阵发给。


    “扑通”一声，他向前重重摔去，手中的本子随之掉落在地上，本子的书页竟是奇迹般快速翻动着，没过一会，上面的字迹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一般。


    “醒醒。”何应萧蹲下身轻轻推了他一下，将人翻了个身。


    林朝意揉了揉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阳光晃了眼，他抬头看向何应萧。


    “早上好？”林朝意不明白何应萧为什么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他。


    “现在已经中午了，而且睡在地上很舒服吗？”何应萧站直了身低头，因为视角原因，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思绪逐渐回笼，他短暂地“啊”了一声，又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朝门外看去，却在看的过程中止住了。


    “别担心，她来过一回，被我糊弄过去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来了”何应萧解释道。


    林朝意迅速站起身，他的腰咔哒的响了几声，他也顾不得这些，找到昨天那个本子的地方，拿了出来，顾不得抽出时带出来的灰尘，他迅速翻开想将第一页翻给他看。


    “对了，我昨天晚上发现了这个，你看一下这个字像不像你写的……”


    但本子打开，却是空白的。


    林朝意的动作僵住，随即又翻了几页，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看到了什么？”何应萧俯身去看，遮住了一片阳光。


    没有那串咒语，林朝意只能口述。


    “就是黑色的字迹写成的咒语，还有第二页，是红色的，用血写出来的，但是写的东西我看不懂。”


    林朝意连忙笔划了下第一页的那几个咒语。


    何应萧听到他的话，又一次直起了身，他没有再听林朝意后面的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摩挲着手腕，眼睛盯着手指，与他哥哥不同，通常他做这种动作，都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朝意见他这幅模样，便没有继续说话，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有钢笔和墨水吗？”何应萧想起什么问道。


    林朝意摇了摇头，无奈，何应萧将手指放在唇边，咬破了一处，在那个本子随意书写着。


    手指再次抬起，又是一串咒语。


    “你昨天晚上看到的，是这个么？”


    不等林朝意思考他为什么没用羽毛笔，何应萧率先开口。


    他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本子是做什么用的？”


    何应萧难得的没有说话。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他的其中一个弱点了。


    最后，他轻叹了口气。


    “你应该看过那个我失踪的新闻吧。”


    他继续说道：“所以，当时我的手边没有任何能用的道具。”


    林朝意一愣。


    何应萧的话没有说尽，但是林朝意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意思就是，他的道具，那支羽毛笔不是绑定的。


    “我以前，大概来过这个副本拿到过这个本子。”


    “但是当初的字迹与现在你看到的那个应该不同。”


    “所以我猜测，大概是别人留下的，或许，也有可能是它的上一个主人。”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我以前应该知道，但现在记不住了。”


    “而你看到的字迹，应该是我留下的，但是后面的红色字迹。”何应萧嘴唇微动，低头看了一眼他后，便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林朝意也不能硬逼着对方说。


    所以，他也不再追问了。


    “明天就要下雨了。”林朝意说道：“今天要出去吗？”


    “我曾想过呆在休息区一辈子。”何应萧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但是后来，系统自检期间，玩家可以互相残杀，就连休息区也被波及到了。”


    “我不能躲一辈子，否则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何应萧走在了他的前面，突然转过身，对还愣在原地的林朝意说道。


    他其实有在考虑要不要选择相信他，将底牌再透露一些。


    或许可能会和以前一样，但看着林朝意，他想再试一次，从初见那刻，直觉就告诉他可以相信他。


    更何况……


    林朝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也留了个心眼。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他伸了个懒腰，开口道：“走吧，不是要出去吗？”


    林朝意快步跟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突然有些看不透何应萧了。


    这种的人性格矛盾，脾气也令人捉摸不透。


    林朝意觉得，何应萧属于上一秒能够笑着跟你说话，下一秒能捅你一刀的。


    现在的何应萧与他审判者时长相有些许不同，但也能让人看出来。


    他想到了何应萧左脸的那颗痣。


    很浅很淡。


    而以玩家身份的却不同，他的脸上没有了那颗痣，就连脸都变化了些。


    变得有些低调，易被人忽略。


    也没有原来外貌带着的张扬肆意与那极强的攻击性。


    他不知道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


    但现在，看着何应萧主动慢下来的步伐，偏头看向他的样子，他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


    林朝意唾弃道：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见色起意的嫌疑……


    但他想试着去了解他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