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离家出走,一步两步

作品:《风雨人生路

    难道说,和景波交好,是我错了吗?


    我只有不停地干活,才是一个好孩子?


    从前,我一个朋友也没有,闷在家里,性格内向。


    我认识了景波,促膝倾谈,成为莫逆之交。


    不料,这竟会使爸爸大为光火。从前我足不出户,父母总说,我老实,呆、傻,得上班闯荡闯荡。


    现在我结识了景波,并认识了洪祥、俊杰、秉龙、雨红、等一干好友,我的心里为之欢喜,性格为之转换。


    对灯闲笔、孤行夜路,赏月观星之时,只觉天下之幸福美好莫过于此。


    可是,爸爸竟这样对我,使我心神俱碎,欲哭无泪。


    久久不眠,斜枕哀思,我决心离家出走。寻找一个自己,做一个时代的叛逆,一个极容易让人嘲笑的角色。


    1989年1月31号星期二


    早饭,我没起来吃,妈劝我了好几次。


    等他们进大棚里干活,我起来。


    妈妈斜躺在炕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的精神本来就不好,姥爷姥姥又去世不久。


    她经不起家庭风波了。


    但是爸爸已经和我撕破了脸,这样的打骂一开头,以后就会继续有。


    我无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我骗妈妈说要把一部分书送到景波家,免得爸来脾气再撕。


    妈妈找来个绿兜子。


    我装好书、日记、笔、印泥、图章、十一元钱。


    妈妈又疲倦地卧在炕上,我出了房门,没有走正门。


    我从厕所的墙跳过去,一路奔向二队。


    我快速过堤坝,踏田野,尘土在鞋底飘飞,沟里横七竖八的苇芦、蒲草在我的践踏下纷纷倾倒。


    这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小村庄离我越来越远,我没有回头看一眼。


    过了老放河,再过一片村庄。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人。


    他们看到了陌生的我。我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了解我。


    我在野外的一道沟里略作休息,就转南向东,掠过高速公路,进入山区,在一个大深沟里,我剃了剃须,将刀片藏在一块石头下,留做纪念。


    我想:以后如果能重走这条离家出走之路,我再看看石头下的刀片还在不在。


    我继续上路,想着自己离家出走后的一步:去蟠龙编辑部找齐迎春。


    也许他能安排我在编辑部上班,我就再也不回家了。


    走在太公堡的公路上时,一个人突然停车在我身前,大声叫:“这不是小君吗?”


    原来,是孙波、还有亮叔、云科叔、小刚他们到韩家给我送书去。


    不料,爸爸竟以为他们加入了文学社,对他们大加训斥。使得他们赶紧离开,上大石桥。


    云科对我说:“他是你爸,换了别人这么说我,我非给他两句。”


    听他们语气,爸妈还没发现我留的条子。


    我的条子上写的是:


    爸、妈,我走了。


    当我绝望的时候,也许我还会回来。别找我,给我一次自立的机会。


    亮叔他们劝我回家,或去奶奶家。


    孙波倒好,还想跟我一起走。


    我自身难保,又怎么能顾得了他?


    他还建议大家照一张相片。


    我说:“你节约一下我这点钱吧。”


    到了大石桥,我们分手。


    亮叔和云科叔强行给我留下两包面食、一副手套。


    我走到文联,齐迎春不在。


    我下了楼,回到大门口,放下兜子,倚墙而思。


    怎么第一步就这么被动?


    我决心一定要见到齐迎春,到门卫去问,门卫说齐迎春一点上班。


    我回到大门口,正碰上齐迎春来上班。


    “齐老师。”


    我上前打招呼。


    “啊,你…。你叫什么来的?”


    齐迎春皱眉思索。


    “孙作君”


    我告诉他。


    “哦,哦”


    他和我一起进了编辑室,他职业性地谈了一些蟠龙业务的问题,并邀请我参加六月份金牛山爱会,具体事仪开年后再办。


    我说了爸不准我办文学社,我离家出走的事。


    他说文学社不是你想办就能办的,那得到民政局申请,没申请,没经过审批,你那就是非法团体。


    他又劝我回家去,和我爸爸好好谈谈,化解矛盾。


    我没兴致向他要求找工作的事了,尤其中蟠龙现在也很困难。


    我又说了办文学社开笔会的一些事,他很赞赏。


    我拿出草本一集给他看,他说可以从中选稿供《蟠龙》刊登。


    他又给我拿了二十几本《蟠龙》杂志。


    我告辞出来,一路向南走,走出了大石桥的城区。


    我出走的第二步,到周雨红家。


    一、取《萧山铁剑》。


    二、应约拜访。


    三、也许她能帮我一些忙。


    在一个大坝下的背风处,我充充饥,写下日记至此。


    其间问过两个人,一个说永安在大石桥里,一个说永安在我对面的山那边。


    我想了想,周雨红的路线图的比例尺符合后者,就背起兜子,继续南行。


    在我想象中,出走的日子里有夜宿荒郊野外的,今夜会不会么?


    我实在是走累了,花一元钱坐了一段车,到达永安。


    我一路向东,过了永安、三家子、问过一个卖蘑菇的中年妇女和她的小女儿,知道周雨红家在周屯东街。


    我寻过去,见到一个妇女和一个喂猪的老头在说话。


    我问:“周雨红的家在哪儿?”


    那妇女说:“这家就是。”


    指着老头儿:“这是周雨红的父亲。”


    老人以为我是周雨红的同学,很客气地把我让到屋里。


    周雨红和她母亲问我吃过饭没有,没吃可以吃晚饭。


    我说吃过了。


    这时候就是有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去。


    周雨红找来几本《文学之友》和《诗刊》借我看,还有《散文与美》和她最近在《辽河》上发表的小说《摆摊儿姑娘》。


    我借她看我的星期一至星期二的日记,她看明白后,问我


    “不打算回去了?”


    我摇头。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的好,大过年的。”


    她劝我。


    “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想回 7去。”


    我没想到她也劝我回去,心情瞬间低落。


    “要是出走一天两天,吓一吓你的父母,给他们一点教训也好。”


    她说。


    我苦笑了。


    她问我下一步怎么走。


    我说:“如果大姑,大姑夫能帮我一把的话,恐怕离家出走就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了。”


    她说:“我总想你最好是回家,别让你父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