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拿捏观众心理的方法十分老套，但胜在确实有效。


    听着那故弄玄虚的调子，明棠也跟着将心提了起来。


    “池泠！”


    主持人牵起了池泠的手高高举起，激动昂扬的语调仿佛池泠已经达成原地出道的成就。


    明明对结果心知肚明，可在听到主持人揭晓的答案后，明棠还是松了口气。


    明棠盯着背后投屏上池泠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一点池泠嘴角上升的弧度。


    原以为听见这个消息的池泠，总该笑一笑了。


    可池泠有点太喜怒不形于色。


    她抿得平直的嘴角甚至连上升一个像素点的情况都没有出现。


    齐蓁虽然也没有表现出十分外露的不满，但是眉眼里的不甘被明棠看得一清二楚。


    “两位练习生的表现都很精彩。”虞问青笑着对台上的二人颔首。


    “所以，导师们一致决定，给你们二人的评级都是A，希望你们可以继续保持敢争的精神和出色的实力。”


    随后，虞问青话锋一转。


    “身为前辈和导师，我们鼓励新生代的你们去闯去拼。”


    虞问青站起，回过身看向满满当当的练习生席。


    “既然来到了《命运时刻》，你们曾经所获得的一切荣誉都将清零，站在同样的起点和高度。”


    乔向舒小声嘟囔：“我就不信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练习生，能和本就粉丝基础雄厚的练习生能站在相同的起点。”


    明棠幽幽叹口气：“这也不是你一个岭文传媒如今的当家小花旦要担心的吧？”


    “哎呀，哪里哪里。”乔向舒被夸得一脸娇羞，做作地拍了一下明棠。


    明棠实在没眼看她的那副做派，只是目光飘忽着又去探寻池泠的身影。


    “那就请给自己座次评定为二到七的剩下六位练习生，开启你们的首轮分级考核。”


    “嗯？”


    明棠光顾着盯着池泠看，一切的声音都平滑地左耳进右耳出，没有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任何的印记。


    猛一回神，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座次正在出道位以内。


    这么快就轮到自己，这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明棠回过头，想要怒瞪一眼将她拖到这个位置的罪魁祸首，却发现乔向舒笑得一脸得逞。


    明棠：……竟然是蓄意谋害啊？


    自评级身居高位的几名练习生虽然来自不同公司，但明棠都有所耳闻。


    而她则是这堆人中，实力最弱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广播体操一般的表演，要衔接在一群人的绝美舞台之后，明棠只觉得有点胸闷。


    她的衬托对象好像从齐蓁变成了一堆人，丢人的程度也呈几何倍数疯涨。


    心死死的。


    明棠本着听天由命的心态，无奈跟在几名练习生身后。


    一行人脚步声急匆匆但却并不慌乱，有人甚至还有精力调笑，紧张又窘迫的好像只有明棠一人。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


    明棠也没想到，自己刚才打量了一圈没找到的人，正站在后台的转角。


    看样子还是专程为了等她。


    后台的光线不太好，只有从舞台背屏上反过来些许微光。


    柔和的蓝光打在池泠的侧脸，无端让明棠想起属于早冬海边的蓝调时刻。


    羽睫压覆，让她看不清池泠的眼神，但池泠又漂亮得让她完全移不开眼。


    “明、明棠。”


    分不清是出自于心虚，还是突然与池泠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明棠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明棠……”


    池泠将两个字低声念了一遍，轻缓的语调像是在唇齿间打个转，随即抬眸，主动朝着明棠伸出手。


    “我是池泠，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


    明棠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都快散得听不见。


    什么破系统，谁能对这么漂亮的池泠下得去嘴啊？


    明棠一边在心里怒骂这个明明以恋爱为名，却安排这么缺德任务的系统，一边为自己即将逝去的友情默哀。


    这就是史上最快的无疾而终吗？


    当自己的掌心与池泠的掌心贴在一起后，明棠这才对“接触”池泠有了实感。


    池泠的骨架小，手也软，握在自己的手里像是抓了一截棉花娃娃。


    “初舞台加油。”池泠很快松开了，对着明棠稍一点头。


    “好，谢谢前辈！”


    什么卸磨杀驴，什么忘恩负义，全都被明棠抛之脑后。


    明棠的脑海里只剩下“她主动要和我牵手”和“她给我加油了”。


    直到池泠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练习生座席，乔向舒才适时溜达过来，给呆愣地有些失魂落魄的明棠醒醒神。


    “没想到啊明棠，刚才不还让我收敛点，结果你这就和池泠前辈有交情啦？”


    “交情？也没有吧，互换名字，应该还称不上有交情吧。”


    “她连虞师姐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示好都没理会，反而主动来跟你握手，这还算不上特殊呢？”


    明棠也摸不着头脑，被乔向舒这么提了一嘴，也更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对池泠来说，是什么很特殊的存在吗？


    明棠张张嘴，好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怪刚才某人让我收着点，原来是吃醋咯。”


    “乔向舒，我求求你，别戴着你的AO有色眼镜看世界了。你再说几句，我清清白白出道都要变成奢望了。”


    乔向舒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求也要排队哈。”


    明棠无奈到没有脾气，只能闭上眼长舒口气。


    “4号乔向舒，左侧侯台。”


    身前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匆匆过来提示。


    “乔向舒。”明棠轻拍了两下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正准备走的乔向舒。


    “嗯？”


    “你也加油。”


    乔向舒狡黠一笑：“放心吧，我一定留在A班，等着你。”


    明棠扯平了嘴角收回手。


    就多余鼓励她。


    按照“番位”的顺序，乔向舒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


    明棠觉得眼前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比较重要，初舞台不是F班她都要谢天谢地了。


    看着后台小跑着来往的工作人员，明棠也被带出紧张的情绪。


    明棠无意识地开始哼哼，手指和脚尖小幅度地划出动作的弧度，给自己在上台前做最后一次的排练。


    “5号明棠，来拿话筒。”


    明棠听言，动作一顿，险些同手同脚地过去。


    她一度怀疑自己跳舞烂可能并不是自己太爱摸鱼的缘故，可能是分化的时候基因突变，把她变成了一个手脚不是那么协调的人。


    至少在她之前的记忆里，她跟自己四肢还是挺熟络的。


    舞台设置的左上右下，明棠几乎是赶着乔向舒刚公布的评级上台的。


    明棠站上舞台中心，再向正前方望去，乌压压的人群，远比她刚入座时来得壮观。


    直面这么多同行，明棠清晰听见了自己吞咽的声音。


    BGM响起，比起紧张，明棠下意识地按照节拍轻点着头。


    最初的动作还能跟得上节奏，可一开麦，事情就变得不太对劲。


    唱歌的同时兼顾舞蹈动作，对于明棠而言实在有些困难。


    手脚开始各自为政，让明棠变成一个顾左不顾右的人。


    系在裤腰的飘带，随着动作胡乱地抽打在明棠的皮肤上，让她更加手忙脚乱起来。


    但好在没有忘词，没有跑调。


    明棠的初舞台表演，完全没有身为上位圈应有的游刃有余。


    自顾不暇的余光里，她远望到已经坐在最顶端的池泠。


    那一眼，她好像看见了池泠的表情。


    被自己逗笑了？


    音乐终于收尾，明棠立马收回多往外出的右脚，笔挺地给台下众人鞠了一躬。


    看着台下导师的表情，明棠明白，对这些顶尖人士而言，他们看自己的舞台简直是一种礼貌的煎熬。


    “这位练习生看起来有些微醺啊。”声乐导师夏引冬忍俊不禁地评价。


    明棠握着话筒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老师。”


    “明棠，你这个表现，我也不可能力排众议，让你留在出道位。”虞问青的表情难得严肃。


    “你的唱跳问题都很大，我不知道你选择坐在这个位置的根据是什么。”


    明棠抿着唇点点头，又是一句抱歉，等待接受来自导师们的判决。


    “综合四位导师的意见，你的评级是，F。”


    明棠再次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命运没有给她谢天谢地的机会。


    明棠下了台，才发觉自己握着话筒的手指都已经僵了。


    之前也没人说这么可怕啊。


    说到底还是心态不一样了。明棠想。


    换作之前，她会心安理得接受F班的评分，并且舒舒服服划水直到被无情淘汰。


    但现在的她做不到了。


    明棠看过了高处的风光，有点舍不得了。


    脑海里囫囵响过池泠的“加油”和乔向舒的“等着你”。


    明棠突然就有了目标：再往上爬一爬吧。


    明棠将话筒还给工作人员，甩甩发僵的手，正准备原路返回，还在愁上哪给自己找位置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


    “明棠。”


    明棠循着陌生的声音看过去，印着节目组LOGO的黑T，也是工作人员。


    “嗯？”


    “初舞台采访，副导演安排你来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