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


    貌似在现代社会中，人类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个词后，都能带些食物回来——


    她是指主人外出前对家中的猫狗说：我出去打猎了，你好好看家。


    卿卿还没有养过小猫小狗。


    她也从没设想过，某一天自己会对着一条龙说出这句话。


    这一次外出的收获不错，她找到了一些树莓，发现了尚未成熟的西瓜，还在溪水里看见了淡水螺。


    卿卿勉强赶在夕阳落山前回到了山洞，并在山洞里找了块还算平整地方当床。


    没办法，实在没什么娱乐方式，她只能睡觉度过漫长的时间。


    望着眼前山洞的顶部，她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会不会有蝙蝠趁她睡着的时候突然飞进来，然后咬她。


    被蝙蝠咬了要打狂犬疫苗。


    ……被龙咬了要打狂犬疫苗吗？


    卿卿被自己荒谬的念头逗笑了。


    她怀疑自己突然来到陌生环境，开局只有一个手机，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于是她对外面的龙说：“晚安龙龙。”


    夜晚静谧，风声徐徐。


    一觉到天明，日上三竿。


    这觉睡得可一点都不好，她在梦里一会儿被丧尸追，一会儿被怪物吃了，还被扔进河里没办法爬上岸。


    穿越到异世界的第三天。


    卿卿希望自己噩梦结束后，她又回到了自己一米八的大床上。


    叫醒她的不是已经关机的手机，也不是外面那条龙，而是她饥肠辘辘的肚子。


    卿卿揉着自己的脖颈，“早安龙龙。”


    脖颈不舒服，疑似落枕了。


    早知道她昨晚就回龙身上去睡了！


    后悔，非常后悔，龙身上的毛软乎乎的，比睡地上强一万倍。


    卿卿从石板上爬起来，站在山洞的洞口前，抬头看向依旧闭目阖眼的龙。


    祂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难道说龙是一天要睡二十个小时的生物？


    卿卿心底刚冒出这个想法，龙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睁开眼。


    一人一龙对视着，她决定继续自己的语言教学工作，指了指自己：“人。”


    她退后两步，避免再被舔，又指向祂说：“龙。”


    这次龙没再对她做什么。


    龙眨了眨眼，显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卿卿叹气：“唉……”


    看起来人还在思考，实际上已经快精神崩溃了。


    把一个花季美少女扔到原始森林和龙同居是要遭天谴的。


    卿卿担心没人和自己说话，她的语言系统会紊乱，决定每天抽个时间先背点古文。


    她刚刚背了一段道德经。


    没背完，背到一半的时候她捂住脸。


    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社会，她应该得去精神病院住一阵子。


    已经在心底决定回到现代社会就去精神病院看病的卿卿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注视的视线。


    转头看去，差点撞上祂的鼻子。


    摩拉克斯被她吵醒了，金色竖瞳中还带着几分睡意。


    虽然对方听不懂，但卿卿还是选择问：“吵到你了？”


    龙没有出声，只是把脑袋又往前凑了凑。


    温热气息扫过脸颊，什么东西触碰到她的额头，柔软、湿润。


    ——是祂的舌尖。


    舔舐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安慰她。


    卿卿鼻子忽然发酸，她好像没有那么讨厌被舔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龙细腻光的鳞片，低声说：“我有点想家了。”


    不止想家，还想念空调、外卖、游戏机，酒吧里莫名其妙的客人，楼下小区的流浪猫。


    而且晚上一个人睡觉好孤独，卿卿在犹豫要不要回到龙身上去睡。


    她就这样和龙对视，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点子。


    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大圈，一个小圈。


    卿卿先指了指大圈，又指向龙庞大的身躯，“龙。”


    这个大圈是龙，小圈是她，“我。”


    然后她把大圈擦了，在上面画了个小圈。龙盯着她看，努力理解自己的人类在画什么。


    思索一番，卿卿觉得是指向性不明确。


    她又勉强画了能看出来代表着“龙”的简笔画，两个犄角，流畅的身体线条，云朵一般的尾巴。


    这次的“龙”形涂鸦，她画了两个。


    对方投过来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变小，”她双手比划着由大变小的动作，把更大的那一只擦掉，“像这样。”


    “要小小的，不要大大的。”卿卿解释道。


    龙理解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盘踞在山间的巨龙消失了。


    视野瞬间变得宽阔许多，一只成年缅因猫大小的龙站在她面前。


    小家伙仰头看她，尾巴卷着她的脚踝蹭了蹭。变小后，原本威严的龙首变得圆润，鎏金竖瞳占了大半个眼眶，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爱。


    卿卿：？


    她低头看着已经由庞然大物变成自己腿边小家伙的龙，脑海里缓缓敲出了一个问号。


    你是这种萌物你早说啊！


    她以为，对方最多能变小到自己三倍大。


    刚好能够进山洞，又刚好能当作床给自己睡……咳，没有一定要睡龙身上的意思。


    龙身上原本的鳞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绒绒的毛发。


    ……好像小猫哦。


    颈部的鬃毛因为体型变小而有些炸，如同云朵般洁白的尾巴变了色，像是烤得焦焦的棉花糖。


    额头上的角变短了，她这时才发现这条龙的头上有第三个小角。


    好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卿卿蹲下身，试探性地伸手。小龙立刻把脑袋凑过来，蹭蹭她掌心。


    她手心放在对方胸腹的位置，伸手一捞，就把祂举了起来。


    突然悬空，小龙的另外两只脚突然悬空，挣扎了两下。


    卿卿：“……更像小猫了。”


    *


    摩拉克斯变小了。


    祂几乎从没有变得这么小过。


    毕竟在大多数存在的认知中，龙是巨大的存在。更小的身体代表着需要的能量大幅度减少，同时也代表着更容易面对危险。


    祂的小人类就是如此。


    身躯脆弱，无法抵御风险、面对严寒，就连获取能量也是低级的、依靠食物……


    摩拉克斯的思绪突然顿住。整个龙坐在那里，望着山洞内忙碌整理食物的少女，一动不动。


    唯独尾巴例外。尾巴来回在地上拍打，昭示其主人并不算平静的内心。


    祂想起小人类这几天只吃了几个酸涩的果子，昨晚还对着空荡荡的山洞乱喊乱叫，呼喊、发泄着什么。


    从不为获取能量发愁的摩拉克斯意识到一件事——


    人类，是需要依靠“食物”来获取能量的存在。


    而自己作为她的饲养者，竟从未给她准备过那些祂自身无需顾虑的“食物”。


    想到此，祂一直晃的尾巴也停了下来。


    蔫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