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旋彻底懵了。


    月光如冰冷的银纱，笼罩着林间空地。白须长老、鹰眼长老连同所有部落战士，


    此刻全都虔诚跪伏，右手紧贴胸口，口中发出低沉整齐的古老音节。


    “他们在干什么？”


    张凯旋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件系统“新手装”长衫，怎么就突然成了“流云圣符”？


    自己还成了“守护者”？


    空气中弥漫着凝固的肃穆。所有人的目光灼热地聚焦在他胸前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淡银色符文虚影上。


    “守护者？”


    疤面首领巴图鲁猛地抬头。他站起身，声音嘶哑冰冷，清晰地刺破寂静，


    “圣符显化，震撼人心！我巴图鲁敬畏祖先传说！”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刀钉在张凯旋身上，毫无虔诚，只有刻骨质疑。


    “但这力量，是选择了这个人？还是仅仅依附于那件来历不明的衣服？”


    他踏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逼视两位长老，


    “祖先规矩不能破！真正的守护者，必须得到‘森林之心’承认！必须沐浴‘圣泉’洗礼！否则，一个外人，凭一件发光的衣服就想凌驾我族千年传承？我巴图鲁不服！部落的猎矛，绝不答应！”


    “巴图鲁！”鹰眼长老厉声站起。


    白须长老却缓缓抬手，按住了愤怒的同伴。


    他浑浊的眼珠转向巴图鲁，带着复杂的疲惫。


    “巴图鲁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他沉重地看向张凯旋：“年轻人……‘流云’选择了你，光芒为证。但‘森林之心’的认可，圣泉洗礼，是我族确认守护者的最后一步……亦是必经之路。为了部落存续，请随我们前往圣泉之地。”


    张凯旋喉咙发干，心脏狂跳。


    圣泉？


    听起来就不像新手任务！


    他瞥了一眼巴图鲁，这家伙绝对没安好心！


    但退路何在？四周是狂热期盼的战士，身前是沉重的长老，还有虎视眈眈的巴图鲁。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模仿着曾经扮演富豪时的腔调，声音刻意平稳深沉。


    “好。带路。”


    白须长老转身拄杖，率先走向密林深处。鹰眼长老紧随，面带忧虑。


    巴图鲁冷哼一声，大步跟上，魁梧身躯有意无意地挡在张凯旋侧前方，如同一堵移动的敌意之墙。


    战士们沉默起身，矛尖朝外形成护卫阵型，目光中的敬畏深处，悄然掺杂了一丝疑虑。


    队伍在幽暗古林中穿行。空气潮湿粘稠，弥漫着腐朽气息和古老土腥味。


    巨大的树根虬结缠绕，湿滑的苔藓覆盖其上，散发出诡异荧光。


    死寂笼罩，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枯枝断裂声刺耳回响。


    不知多久，前方光线柔和起来。一股温润、带着奇异生命力的潮湿水汽，夹杂淡淡硫磺味传来。


    “到了。”白须长老的声音打破寂静。


    张凯旋拨开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古木环抱的空地中央，一汪碧绿的池水静静躺在那里。


    整个池子在柔和的淡绿色光晕中，神秘圣洁。


    “守护者，”


    白须长老转身，目光肃穆，“请走向圣泉中央。唯有得到森林之心最直接的祝福，圣符之力才能与你真正交融。”


    所有目光聚焦张凯旋。张凯旋心悬到了嗓子眼。


    他深吸一口硫磺味的空气，迈步走向泉池。池水温热滑腻，他脱下鞋踏入浅水区，暖意渗透肌肤。


    “守护者，”


    巴图鲁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通往核心祝福之地的路径，就在前方，需要您亲自踏足。”


    他抬手，并非指向泉池中央那片圣洁区域，而是指向对面——一片被巨大树根和浓密藤蔓完全遮蔽的幽暗角落！


    浓雾翻滚，墨绿如凝固噩梦，阴冷气息隔着泉水传来。


    “沉寂之径？！”


    鹰眼长老大惊失色，“那是禁忌区域！巴图鲁你……”


    “鹰眼长老！”


    巴图鲁强硬打断，“守护者拥有净化黑暗的力量！若连沉寂之径的阴霾都无法驱散，如何证明他是真正的守护者？如何带领我族？”


    他矛头直指张凯旋，嘴角绽开恶毒挑衅的冷笑：“还是说……你怕了？”


    陷阱！


    张凯旋心脏被冰冷攥住！他猛地看向白须长老。


    白须长老沉默了。


    他佝偻着身体，死死盯着那片幽暗，嘴唇无声翕动，最终沉重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只剩枯槁的疲惫和绝望。


    他用尽力气挤出干涩的声音：“为了……森林之心……”


    这近乎默认的态度让张凯旋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请吧，守护者大人。”巴图鲁充满恶毒催促。


    退无可退！


    一股被逼入绝境的愤怒和豁出去的狠劲直冲张凯旋头顶！


    豁出去了，大不了重头再来！


    他咬紧牙关，猛地转身，朝着那片翻滚浓雾、如同巨兽咽喉的幽暗水域，大步涉水而去！


    水温骤降，刺骨寒意钻入骨髓。浓雾和树根吞噬光线，周围陷入窒息黑暗。


    死寂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突然！


    哗啦——！


    前方浓稠黑暗深处，炸起巨大的破水声！


    一股混合浓烈血腥与野兽腥臊的恶臭，如同实质墙壁狠狠撞来！


    张凯旋汗毛倒竖！腥风扑面！死亡气息笼罩！


    极度恐惧下，他完全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将手中那根支撑身体的粗糙骨杖，朝着腥风袭来的方向，狠狠捅出！


    “滚开！”


    就在骨杖刺入黑暗的刹那——


    嗡！！！


    胸前“流云”符文狂暴喷发！


    刺目的液态白银般强光瞬间炸裂！光芒呈扇形猛烈扩散！


    张凯旋被强光刺得紧闭双眼，只听到正前方不足两米处，一声凄厉非人、如同地狱深渊的恐怖嘶嚎骤然响起！


    “嗷吼——！！！”


    紧接着是沉重身躯在水中疯狂翻滚挣扎、拍打出的滔天水浪！


    张凯旋勉强睁开眼，借着视网膜残留的光斑和重新笼罩的黑暗，他看到前方水中——


    一个庞大、扭曲、覆盖湿滑漆黑鳞片的恐怖轮廓正在痛苦翻滚痉挛！


    那狰狞兽首上，一只铜铃般暴虐的红眼，正被银白能量侵蚀，滋滋作响，冒出焦臭青烟！


    巨齿兽！


    它仅剩的独眼死死锁定张凯旋，发出更加狂暴嗜血的咆哮；巨尾在水中猛甩，带起水浪，


    庞大身躯不顾一切地朝他猛扑过来！血盆巨口张开！


    完了！


    刚才那爆发显然“冷却”了！


    张凯旋握着脆弱的骨杖，看着近在咫尺、带着毁灭阴影扑来的巨兽，全身血液似乎冻僵。


    那逼真的恶臭、獠牙的寒光、独眼中的暴虐……海啸般将他淹没。


    “这特效……”


    一个荒谬念头在他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最后一刻蹦出，


    “……是不是太他妈逼真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