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衫一件件滑落。


    我就这样站在他面前，让他看个够。


    他声音都哑了：“好一个冰玉雕成的美人。”


    我一直知道，自己长得有点不男不女，最讨厌别人拿“美人”这样的字眼形容我。他明知道，还是这样羞辱我了。我抬头看他。


    早知道他会用这种眼神这样看我，我就该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


    羞辱还没结束，他扯了两下衣带，对我说：“我衣服被你弄脏了，现在伺候我沐浴更衣。”


    我一步步走向他，解他的衣带。我感觉到灼热的呼吸打在我低下头的后颈，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派太医去治我的母妃？”


    “看小主人什么时候帮我沐浴完。”他垂着睫看我。


    我解不来别人的衣服，笨拙地弄了老半天。终于哆哆嗦嗦解完，我走向浴桶，却见他不动。


    我咬咬牙，向他伸出手，牵着他走进浴桶。


    以前让他给我当奴才的时候，我也让他伺候过沐浴。但是却不用他脱。


    现在我们俩一起进入浴桶，小小的浴桶显得拥挤。他把我抵在浴桶边缘，狠狠亲我，比在天牢里还用力。


    水声溅起。


    他终于亲够了，用眼神示意我，服侍他。


    我拿起帕子，擦拭着他。


    当我蹲下去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我后背上的陈年鞭痕。


    他的拇指抚过我的鞭痕，语气暗哑：“怎么弄的？”


    我没理他，专心干活。


    这鞭痕的存在，就是对他当年背叛的最直接的嘲讽。


    其实，我和虞珩在最早的时候，曾经亲如兄弟，他是我的伴读。


    直到他被抄家了，是二皇子跪在父皇面前，求父皇饶了年幼的虞珩。


    虞珩就去追随二皇子了，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明知道我和二皇子之间只能活一个，他还是抛弃了我。


    他的背叛让我很难过。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那时候我为了出去救他，被母妃关在宫里，被藤条一下下打到晕厥，打到昏迷了几天几夜。


    每一道痕迹，都曾是我为他求情的代价。


    他不满我的忽略，把我揪起来，却看见我满脸的泪痕。


    “怎么又哭了？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他心情好，轻声细语哄我。


    我又蹲下去给他擦，祈祷赶紧结束，赶紧派太医去救我的母妃。


    我想着心事，给他洗完了澡，帮他穿上衣服。


    他却没给我留一件衣服。


    我不敢相信地看他。


    虞珩笑着摸摸我的发顶：“我去找太医了，小主人乖乖在这里等我，晚上一起用膳。”


    他走出去了，我在他背后大喊：“虞珩！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充耳不闻。


    门打开的瞬间，光涌进来，我像个不敢见光的老鼠一样躲在屏风后面，只能让他出去，而我被他软禁在这个书房里。


    书房有一个软榻，是临时休息用的。我拿小被子裹住自己，躺在软榻上，气得浑身发抖。


    晚膳的时候，虞珩果然回来了。


    我还躺在软榻上装死，面前陡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我坐起来，警惕地看他。


    他放了一套衣服在我面前，喊我穿上吃饭，我没理他。


    他悠悠地摸了摸我的脸：“你母妃救活了，她说她很想你。”


    他满意地看见我眼神里的向往。


    “现在，可以穿好吃饭了吗？”


    他在我的面前摆了一个很大的铜镜。


    穿完衣服，逼我去看。


    伤风败俗的衣服。


    我是金尊玉贵的璃王，他居然让我穿这种小倌才穿的风尘味儿薄纱，我想杀了他。


    “喜欢吗？”他从背后环抱住我，拉着我一起看向镜中纠缠的两人，看我穿的衣服。


    虞珩的眼睛里带着痴迷：“好漂亮，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漂亮。以后都穿这样给我看，好吗？”


    我垂下睫，藏好自己的恨意，低眉顺眼：“好。”


    他笑了一声：“先吃饭吧。”


    他又把我抱起来，在跪了一地的仆从面前，抱去餐厅。


    一大桌子都是我爱吃的菜。但是我没有胃口，我看见虞珩就反胃。


    虞珩叹息一声，把我抱进怀里。“不吃吗？那做点别的好吗？”


    他的唇又要凑过来。


    我赶紧端起碗，拿碗挡住他亲过来的动作，开始大口吞咽。


    虞珩看着我嘴里塞得鼓鼓的样子，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他轻轻地说：“吃慢点，别噎着。”


    我一顿。这句话在我们初遇的时候，是我对他说的。


    可是物是人非。


    “你什么时候让我去见母妃？”我干巴巴又问，除了这个，我没什么好和他聊的。


    他还在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良久，他说：“我们不该是这样的。我来帮你重温一下，好吗？”


    他永远这样，说话软软的，还温和地和你商量，却不容拒绝。


    他不顾我的抗拒，把我丢到床上，双手绑在床头。


    随即，点燃熏香。


    屋里充满甜腻的香气。


    他坐在我的旁边，对我说：“做个好梦吧，梦醒之后，就带你去见陈太妃。”


    得到保证，我的挣扎渐歇，意识模糊。


    虞珩是调香高手，他会调制各种各样的香，比如这个，让我陷入了沉梦。


    我梦见了和虞珩初遇的那天。


    那时我刚穿越到这个架空的王朝，系统报废了，留我一人。


    我穿成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奶娃娃。宫里为了给我找伴读举行了一个宴会。


    嫌小孩子幼稚，我没和他们玩，自己溜了，爬到一棵大树上睡懒觉。


    懒觉被吵醒。


    一群小孩在围着一个小孩。


    “你怀里藏了什么？你是小贼！拿出来！”为首的小孩趾高气昂。


    一个声音软软的小孩，却很坚定：“我没有偷，这是陈妃娘娘赏给我的，我不给你们。”


    那群小孩就直接按住他，往他怀里摸索。


    摸的时候还恶意拧他。


    他闷哼了几声，漂亮的凤眸死死盯着他们。


    “还藏吃的啊？哈哈哈，饿死鬼投胎的吗？没吃过东西吗？”小孩夸张地大笑。


    其他人也配合一起笑。


    他把这包糕点扔到地上，碾了几脚，还在上面蹦了两下。糕点被踩得稀巴烂，沾上了鞋底的黑。


    “现在，吃吧，我看着你吃。”


    小孩一声令下，其他小孩就按着虞珩，把他的头死死压在地上，逼他吃。


    嗖嗖！


    两个石子打过来。


    压着人的两个小孩顿时捂住脑袋。


    “谁打我？是你吗？”


    “我没打你啊！我也被打了！”


    他们齐刷刷看向带头的小孩。


    那小孩瞪大眼睛，叉腰：“不是我！废物，别让他逃了！”


    虞珩正想趁机溜走，被敏锐地发现了。他们再次按了过来。


    嗖嗖嗖。


    这次是三颗石子。


    小孩们捂着头四处跳，大叫着：“谁啊！到底是谁啊！”


    领头的小孩咬牙命令：“走吧！”他们三个慌慌张张逃跑了。


    终于安静了。我闭上眼睛接着睡觉。等睡醒了，天色都有些暗了，我准备爬下去吃饭。一低头，就看见了下午随手帮助的小孩，正站在树下，仰着头看我。


    他的凤眸眨着，十分清澈。


    我坐在树枝上，与他对视。


    “是你救了我吗？”他的声音也甜甜的软软的。


    我点点头。正要下去，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大声：“当心有虫！”


    我侧头，树上好大一只虫子，好丑好吓人，我嗷地一声惨叫，没坐稳跌了下去。


    他慌忙张开双臂，向我跑了两步，试图接住我。


    然后我倒在他的身上，他被我压得眼冒金星，感觉他快被砸死了。


    他瘦的一把骨头，营养不良一样，把我硌的疼。我从他身上爬起来，赶紧拉他。


    “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常识，这样接人容易骨折啊！”


    他晕乎乎的，声音依旧软软的：“没事的，谢谢你救我，这样就扯平了。我们可以交朋友吗？我叫虞珩，你叫什么名字？”


    我挑了下眉：“我叫云晗。”


    虞珩被我金贵的身份吓到了，像一只小狗瞬间耷拉下眉眼：“啊！你是四皇子殿下！”


    我哈哈大笑，存心逗他：“对啊，知道我是四皇子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虞珩支支吾吾：“那你就不会跟我做朋友了。”


    我拉着他，往我寝宫跑。他知道目的地之后，吓得腿都软了，站在寝宫门口不敢进去。


    我就说：“那你在这里等等我！”然后跑进去。


    他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看见我路过母妃，母妃问我：“你急忙忙拿这么多吃的干嘛呀？”


    我看了眼门口漂亮瘦弱的小男孩，大声调笑道：“给未来媳妇送聘礼去！”


    虞珩浑身一僵，脸都红了。


    母妃也笑骂我没个正形。我噔噔噔又跑出去了，拉着呆呆的虞珩往远处跑。


    虞珩就看着我们牵着的手。


    跑远之后，我把我收藏的糕点一股脑都交给虞珩。


    “我也喜欢藏吃的，好朋友分享一起吃！来尝尝口味！”


    虞珩像是被巨大的喜悦砸中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又被糕点的香气吸引，不知不觉吃了好几块。


    我又给他一壶水：“吃慢点，别噎着！”


    他像是终于回过神，嘴里还塞得鼓鼓的，像只小松鼠，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无措：“我，我似不似次了你的聘礼，肿，肿么办……”


    我费劲吧啦才听懂他在说什么，被这蠢小子逗得哈哈大笑。


    “对啊，你吃了我的聘礼，怎么办呢？”我拿手托住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没了聘礼，就没有新娘子想嫁给我了。”


    我看见虞珩正在努力咽下去，一副急得要哭了的样子，他刚刚被那么多人揍都没哭。


    我懒洋洋地说：“那你来当我的新娘子吧！这样聘礼就没浪费啦！”


    虞珩呆呆看着我，突然摇头，语无伦次：“我不能当新娘子的，我是男生。男生和男生不可以。”


    我假装惊讶：“你这么漂亮，穿上嫁衣就是最好看的新娘子，为什么不可以？”


    逗小孩真有意思，他又开始晕晕乎乎的，好像在挣扎。我假装不高兴：“你不给我当新娘子，又把我聘礼吃了，以后没人要我了，我怎么办啊！”


    我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其实在偷笑。


    刚穿到这个时空，我觉得一切都像是游戏一样，逗小孩也是玩游戏的一个调剂心态。


    他却像是已经慌乱了很久，终于转到我面前，握住我的肩膀，对我很是认真地说：“好吧，我给你当新娘子，吃了你的聘礼，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我终于笑得喘不过来气。


    就这样，纯真漂亮的小可怜虞珩成为了我第一个朋友，我回到宴会，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他，指着他说：“母妃，我要选虞珩当伴读！”


    虞珩也很开心，对着我笑。我用口型对他说“新娘子”，满意地看到他羞红了脸，别别扭扭的样子，对他报以灿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