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夜离去后，沈清弦并未在殿门口多做停留。


    他端着那只白玉茶杯，转身回了静室，动作行云流水，姿态闲适得像只是出门收了个快递。


    然而，门一关上，他脸上那层“高冷上司”的面具就瞬间垮掉半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累与紧迫感的严肃。


    他快步走到静室中央的蒲团坐下，第一时间内视自身。


    化神期的修为浩瀚如海，但这片“海”的深处，却潜藏着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暗伤，如同精美的瓷器上的一道裂痕，随时可能导致整体的崩毁。这便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之一，也是他百年飞升路上的巨大障碍。


    “灵根暗伤……需要尽快找到修复方法。”沈清弦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列工作清单。


    紧接着，他唤出了那个极其不科学的【恶毒师尊求生系统】。界面依旧简洁冰冷，除了顶部的死亡倒计时，旁边还有一个闪烁的【任务列表】和【宗门概况】图标。


    他点开【宗门概况】，一个极其抽象、仿佛是用Windows画图工具制作的宗门结构图弹了出来。各峰名称、长老、亲传弟子、内门弟子人数等基础信息罗列其上。


    沈清弦看得眉头直皱：“这UI设计，简直是反人类。数据可视化做得一塌糊涂，连个基本的折线图都没有，如何进行有效的数据分析和资源调配？”


    社畜之魂在燃烧。


    他强忍着给这个系统做一份《UI/UX优化方案》的冲动，点开了【任务列表】。


    【主线任务（一）：初露锋芒】


    任务要求：在三天内，对主角顾寒夜进行一次‘符合人设’的指导，并使其修为有所精进（备注：挥剑一万次任务完成后自动结算）。


    任务奖励：师德点 x 100，【宗门管理插件（基础版）】x1。


    失败惩罚：灵根暗伤加剧。


    沈清弦目光一凝。


    “师德点”？看来是系统商城货币。“宗门管理插件”？这倒是个好东西，希望能把这破系统的界面优化一下。


    至于任务要求……让顾寒夜修为精进？按照原著，这狼崽子自己卷得飞起，修为精进是常态，只要自己不捣乱，完成任务应该不难。


    “符合人设的指导……”沈清弦摩挲着下巴，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这好办，把‘指导’包装成‘工作汇报与点评’就行了。”


    他心中已然有了初步计划。


    ……


    后山，剑坪。


    顾寒夜手持一柄寻常的铁木剑，心无旁骛地挥动着。


    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破空声。他的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一万次，他并未因数量庞大而有丝毫懈怠，反而将每一次挥剑都当作一次修炼。


    只是，他的心神并不完全在剑上。


    师尊那句「行胜于言，功不唐捐」的箴言，依旧在他脑中回荡。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见闻激烈碰撞，让他无法平静。


    “他究竟想做什么？”顾寒夜第一百零一次思考这个问题，“示好？麻痹我？还是……真的变了个人？”


    他回想起师尊说完那句话后，那副闲适品茶、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那姿态，与他记忆中阴郁、易怒的形象判若两人。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然而，尽管心中疑虑重重，他挥剑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变形。甚至，在反复咀嚼那句箴言时，他隐隐感觉自己对“剑”的理解，似乎有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极其微妙的感触。仿佛剥离了那些浮躁的情绪，更专注于“挥剑”这个行为本身蕴含的“道”。


    这种感触很模糊，却真实存在。


    ……


    次日清晨。


    沈清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出现在殿门口。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道袍，清冷出尘。只是今天，他手里拿的不是茶杯，而是一枚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玉简——这是他昨晚熬夜用神识刻录的“《弟子修行进度跟踪与绩效考核办法（试行版）》”初稿。


    顾寒夜准时来到殿前。他已完成一万次挥剑，周身气息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眼神也更加深邃。


    “师尊。”他拱手行礼，姿态无可挑剔，但那份疏离感依旧存在。


    沈清弦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玉简递了过去，语气平淡无波：“昨日挥剑，可有所得？”


    顾寒夜心中一动，谨慎回答：“回师尊，弟子谨记师尊教诲，于行动中略有所悟。”


    “嗯。”沈清弦应了一声，内心OS：‘很好，工作汇报态度端正，没有抱怨。’


    他按照打好的腹稿，开始进行“符合人设的指导”。当然，在言灵规则下，出口的依旧是天道箴言：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需有目标，有规划，有复盘。此玉简内，乃修行进度跟踪之法，你且看去，日后依此执行，定期向吾汇报。”


    他想说的是：以后你的修炼要有KPI和OKR，并且要定期给我交工作日报和周报。


    【天道箴言已触发！】


    【言灵：『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①已生效！】


    【因果锁定：承诺事项『推行进度跟踪法』与『定期汇报』需形成制度，否则业力反噬。】


    沈清弦：“……” 又来了！他只是想搞个管理制度，怎么又被天道公证了？！这下不想推行都不行了！


    而顾寒夜接过那枚看似普通的玉简，神识探入，顿时浑身一震！


    玉简内的内容并非什么高深功法，而是一套极其详尽、逻辑严密的……修行管理方法？


    里面明确了不同阶段的“修行目标”，拆解了达成目标所需的“关键成果”，甚至还有“每日修行日志”、“每周进度复盘”的模板要求！


    这是何等……何等匪夷所思的指导方式！


    但奇怪的是，结合师尊昨日那句“行胜于言，功不唐捐”，再看着这套方法，他竟觉得莫名契合！这仿佛是在告诉他，修行不能盲目苦修，要有清晰的方向和持续的反思！


    难道，这才是师尊真正的教导之道？用这种近乎“苛刻”的条条框框，来锤炼弟子的心性与规划能力？


    顾寒夜抬头，看向师尊那双依旧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探究到底的**，也悄然滋生。


    “弟子……领命。”他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应道。


    【叮！主线任务（一）：初露锋芒，已完成！】


    【奖励发放：师德点 x 100，【宗门管理插件（基础版）】x1，已存入系统空间。】


    沈清弦心中一定，很好，第一笔启动资金到手。


    他不再多言，转身欲回静室，准备研究一下那个新插件。有了这玩意，管理宗门应该能更高效……吧？


    “师尊。”顾寒夜忽然开口。


    沈清弦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用眼神传递出一个问号。


    顾寒夜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试探，缓缓道：“弟子定当勤加修炼，不负师尊……期望。” 他刻意在“期望”二字上微微停顿。


    沈清弦闻言，几乎是本能地、出于对优秀员工的鼓励，脱口而出：


    “善。保持住这个势头，未来……首席弟子的位置，未必不能考量。”


    他想的是：画个饼，激励一下，这是基本的管理手段。


    【天道箴言已触发！】


    【言灵：『天道酬勤，能者居之』②已生效！】


    【因果锁定：承诺事项『首席弟子之位需考量其表现』已成立。表现标准需公正公开，否则业力反噬。】


    沈清弦：“！！！”


    等等！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随口一说！这破世界的规则怎么连老板画饼都管啊？！


    他看着顾寒夜那双骤然亮起、如同寒星破晓般的眸子，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这饼画大了，还是被天道公证过的、必须兑现的超级大饼！


    顾寒夜看着师尊那依旧清冷、但似乎隐隐有些僵硬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玉简。


    “首席弟子……能者居之……”他低声重复着这句箴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师尊，您给出的‘期望’，我收下了。”


    “只希望您……将来不要后悔才好。”


    言灵小贴士：


    注：①做事情要有计划才能成功，没有计划就会失败


    ②上天会厚报勤奋的人，有才能的人应占据合适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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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