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被菲奥娜刺激到了，我想说她的期末考试总分数只比你高了一分。”


    莱拉看着雷古勒斯坐在书桌前，眼睛却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明显在走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安慰道，“你就只在草药学这门课程低了她一分，这根本不算什么。你在我心中依旧特别的优秀，真的。”


    “我没有在想这个，这对我还没有那么重要。”


    雷古勒斯闻言收回目光，他看着莱拉面前的魔药学论文，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你一下，还有两天开学，没记错的话——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要求可是两英尺长的疥疮药水改良方案。”


    莱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假期原本是极其愉快的，甚至可以说是近几年最完美的一个夏天。


    西里斯知道他的房间有个秘密通道后，立马付诸了实践，终于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来“骚扰”莱拉。


    从南希家里回来后，她还打算趁着母亲和父亲外出的时间好好利用一下西里斯房间的密道——她不打算告诉雷古勒斯，她相信这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结果她的这位“好哥哥”已经贴心地安排好了她剩余的假期时间。


    除了监督她完成了所有的暑假作业之外，甚至还建议（那根本就是命令）她三年级的选修课最好加上古代如尼文这门课程。


    莱拉对此的回应是保持沉默。


    她可以肯定自己对那一本厚得像城墙的古代如尼文课本没有任何兴趣。


    雷古勒斯见状也没有再勉强。


    房间门被轻轻敲响，克利切适时地送来了下午茶。


    银质茶盘上面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还有几碟精致的点心：蔓越莓曲奇烤得恰到好处，抹茶司康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旁边还配着一小碟奶油。


    克利切一直将他们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


    “听说，”雷古勒斯拿起一块司康，同时将装有曲奇的碟子递到莱拉面前，“你和莱斯特兰奇家的那个男孩相处得不错？”


    莱拉盯着面前这碟她最爱吃的蔓越莓曲奇没有说话。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两三块了。但此刻，这些红艳艳的干果让她完全没有胃口，甜腻的香味甚至让她觉得有点反胃。


    “怎么，不开心吗？”


    雷古勒斯的声音依旧平静得令人恼火，他关心地看着莱拉，和往常一样。


    莱拉别过脸去，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橡树，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烦闷。


    “你觉得我应该开心吗？别装了，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她硬邦邦地回答，悲哀地发现没有任何办法掩饰自己的不满。


    “如果你是指——我和母亲，我们确实期待着你能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遇上正确的人。除此之外，我们只希望你能够快乐幸福。”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我配合你们把我当成商品一样展示给莱斯特兰奇的同时，还应该心怀感恩？”


    雷古勒斯仿佛被她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埋怨和无意识将他们划分成不同阵营的疏离给刺痛，语气也僵硬了几分，“莱拉，你不会不知道仅仅是维持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是要付出足够代价的。”


    “代价？指的是我三年级就要和一位所谓的纯血贵族异性保持亲密交往？”


    莱拉尖锐的质问让雷古勒斯放下司康的手微顿，刀叉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莱拉...不是这样...”


    “那我可以拒绝给他回信吗？拒绝他的任何邀请。”


    莱斯特兰奇假期一直有给她寄信，有分享自己无聊的假期生活的、有送来新奇小玩意的、也有邀请她开学一起去霍格沃茨的，莱拉看过便收将它们收了起来。


    她一封信都不想回。


    “每个家族的孩子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我并不清楚母亲是怎么和你交代的，”雷古勒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几秒，“但我仅仅是希望...你在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维持必要的友谊而已。”


    他试图解释这其中的区别。


    “那么作为布莱克家的小姐，需要承担的责任就是像我们的堂姐那样，早早和一位合适的纯血贵族订婚，对吧？”


    莱拉却并不领情，她压抑着愤怒继续问道，“那你的呢，你的责任该不会是成为那位大人光荣的奴仆——一名食死徒吧？”


    雷古勒斯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他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莱拉这才发现一个假期他长高了不少。


    他的声音罕见地压抑着颤抖，“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莱拉。”


    “西里斯可以扔下家人、扔下自己的姓氏不管不顾，但我不可以——”他突然哽了一下，灰色的眼睛里闪过痛苦，“你呢？你的选择呢？你能告诉我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莱拉注意到茶杯里的红茶已经凉透，她甚至没来得及品尝一口。


    她突然意识到，现在他们两人就像站在决斗场两端的对手，彼此对立。


    这里没有裁判，也没有观众，但他们双方都想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那些积压已久的愤怒和委屈，仿佛在此刻会爆发成最危险的咒语，无情地射向对方。


    这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莱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身离开。


    雷古勒斯没有挽留，他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天色渐暗，莱拉看见克利切正从楼梯间上来准备收拾茶具。


    她停下了脚步，突然想起小时候雷古勒斯最喜欢在这里和她比赛谁能更快地滑下去。


    那时候雷古勒斯笑容明亮，莱拉特别喜欢和他在一起，因为比起西里斯那个急性子，他总是更有耐心。


    当她第一次摔下玩具扫帚时，是他轻声安慰着将她扶起；当她玩巫师棋被西里斯杀得片甲不留时，是他偷偷放水让她赢了一局哄她开心；当她把违禁品麻瓜零食带回家里来时，也是他细心地毁灭了她遗落在餐厅的包装纸“罪证”。


    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玩具扫帚早已被收进了储物间；巫师棋莱拉也不再感兴趣；至于麻瓜零食，这在霍格沃茨并不是什么禁忌。


    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


    “很高兴见到你，布莱克小姐。”


    这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莱拉正看着礼堂里许久不见的同学们出神。


    她猛地转身，差点撞上对方。


    洛琳和菲奥娜还有南希早就互相推搡着溜走了。当然，莱拉没有错过她们三个挤眉弄眼的促狭笑容。


    “晚上好，莱斯特兰奇先生。”


    她觉得自己很疲惫，疲惫到懒得去思考他为什么来找自己。


    礼堂里人声嘈杂，学生们来来往往，伊卡洛斯·莱斯特兰奇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挡开了几道过于直白的视线。


    他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随他离开人群。


    他们穿过了拱门，来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回廊，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他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夜风轻轻拂过，吹散了礼堂里甜腻的南瓜馅饼气味，莱拉仿佛闻到了禁林特有的松木气息。


    如果忽视对面的人，这几乎是个舒适得让人无法挑剔的夜晚。


    “所以，”莱拉忍不住问道，“你想说什么？”


    莱斯特兰奇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从莱拉的面庞移开，望向远处天文台的方向。


    “Lyra，天琴座，”他突然开口，“传说中俄耳普斯为救回心爱之人，甘愿踏入冥界。”


    “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她。”


    莱拉感到一阵无语，开学第一天把她拉到走廊为的就是讲一个古希腊神话？


    也许是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无奈实在过于明显，莱斯特兰奇露出一个微笑。


    他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一股冷冽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我是想来确认，布莱克小姐是否有收到本人的假期来信。”


    说到这一点，莱拉顿时心虚起来，她当然收到了。


    整整七封信，每一封都由那只高傲的雪鸮送来。


    那家伙每次都在她的窗台上扑腾着翅膀，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离开，像是在谴责她的怠慢。


    莱拉曾试图用零食贿赂，但根本不起作用，那只固执的猫头鹰只有等到她拆开信封才会满意地抖抖羽毛，开心地飞走。


    “嗯...坦白的讲，我都快和你的猫头鹰结下深厚友谊了。但很抱歉，我确实不想回信，”她直视着莱斯特兰奇的双眼，没有退缩，“我不认为我们是熟悉到可以通信的关系。”


    走廊尽头传来皮皮鬼尖利的笑声，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响，但这阵骚动丝毫没有分散莱斯特兰奇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面前的这个女孩。


    “真遗憾，”他轻声说着，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看来，我得采取另一种方式。”


    莱拉终于放弃维持她那所谓的“体面形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随你的便。现在，本人只去享用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餐。”


    她毫不犹豫地用肩膀撞开挡在面前的男孩。


    “再见，莱斯特兰奇先生。”


    她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就大步流星地朝着礼堂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莱拉的脚步微微一顿，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在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是觉得这副故作成熟的做派很迷人？还是说——


    一个更加刻薄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么爱笑，是期盼成为食死徒后，面对伏地魔时能靠这张笑脸好运地保住自己的小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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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三年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