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泽周身的气温瞬间降了几度。


    他收回手，不再多说一个字，将新的营养剂放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转身走出了隔离室。


    寻泽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有耐心，可面前的女人总会一点一点挑战他的底线。


    接下来的一整天，寻泽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自己当成一座沉默的冰山，开始他的监管任务。


    阿紫也不纠缠，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冷硬的侧影，仿佛那比什么都有趣。


    一整天，两只营养剂她碰都没碰。


    傍晚，阿紫睡着，寻泽离开时，带走了旧的那支营养剂。


    第三天，第四天……情况依旧如此。


    寻泽每天准时出现，监管她配合基地进行检测与问询，吩咐给她送来新的营养剂。


    阿紫每天拒绝食用，只是用那种混合着好奇、**和恶劣调侃的目光缠绕着他。


    她看起来没有丝毫虚弱或不适，肌肤依旧白得晃眼，眼神亮得惊人，仿佛真的能从空气中汲取能量。


    转眼到了第五天。


    寻泽如同前几日一样准时来到隔离室，然后沉默地坐到监控位。


    一切流程都已刻板化。


    但今天有些不同寻常。


    阿紫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他进入的瞬间便投来那存在感极强的、混合着好奇与**的目光。


    她依旧蜷缩在隔离室的窄床上，黑发遮掩了大部分脸颊，一动不动。


    寻泽起初并未在意，以为她只是假寐。


    但整整一个上午，她都没有变换过姿势，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察觉。


    焦躁感如同细微的电流窜上寻泽的脊髓。


    他依旧维持着端坐的姿势，但监控屏幕上的数据早已无法进入他的大脑。


    寻泽走进了隔离室，试图唤醒阿紫，可阿紫没有任何反应。


    寻泽给研究院发送了消息，不到十分钟，研究院院长江歌云亲自来给阿紫做检查


    寻泽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沉：“她拒绝喝营养剂，这六天她只摄入了水。”


    江歌云是个气质冷静的中年女性，她推了推眼镜，上前操作着仪器对阿紫进行了一系列检测。


    仪器发出的微光在阿紫苍白的皮肤上流转。


    “生命体征平稳，能量波动处于极低但稳定的阈值，类似于…深度休眠？”


    江歌云看着读数，眉头微蹙：“很奇怪，检测不到任何病变或衰竭迹象。就数据而言，她没有生命危险。”


    寻泽紧绷的神经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点。


    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在听到没有生命危险时，那瞬间掠过心头的究竟是什么。


    江歌云记录完数据便离开了。


    隔离室内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阿紫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以及寻泽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


    这种沉寂一直持续到傍晚换岗前。


    就在寻泽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睡下去时，床上的人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寻泽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人。


    阿紫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紫色的眼眸似乎失去了几分往日妖异的光彩，蒙上了一层脆弱的水雾，显得有些迷茫。


    她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动作却带着一种罕见的虚弱无力。


    她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几乎透明，连那诱人的唇瓣都失了血色，整个人像一件精致易碎的琉璃制品。


    寻泽看着这样的她，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再次浮现，甚至比之前更甚。


    他拿起那支今天送来、同样未动的营养剂，走到她床边坐下，与她的视线平齐。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却似乎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阿紫微微抬眼看着他，眼神虚弱却依旧执拗。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丝委屈的哑：“不喝…难喝。”


    寻泽彻底黑脸。


    阿紫停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寻泽拿着营养剂的手上，然后又缓缓移回他冷峻的脸上。


    “除非…你喂我。”


    她轻声说，气息断断续续，格外不稳。


    寻泽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脸。


    那双格外无辜紫眸带着一丝撒娇意味的凝视着他。


    很乖。


    再想起前几天她精神十足的模样，以及江歌云没有生命危险的判断……


    各种念头在脑中急速交锋。


    理智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一个诡计，但心中更本能的情绪却在拉扯，同意吧，她看起来真的太虚弱了。


    长时间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阿紫就那样用那双水汽氤氲的紫眸望着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提出这个请求，等待着他的回答。


    最终，寻泽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好。”


    寻泽僵硬地拧开营养剂的盖子，手臂伸直，尽可能远地将营养剂递到她唇边。


    “你太远了，这样不舒服，我喝不下。”


    阿紫一边扯了扯寻泽制服的袖口抱怨，一边身体软软地靠过来，寻找支撑。


    寻泽感觉很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但自那次破例之后，喂食的模式便被固定了下来。


    每一次，当寻泽拿着营养剂走进隔离室，阿紫便会用那双紫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她似乎笃定了他会妥协。


    而寻泽，也确实一次次地妥协了。


    一次，两次，三四次之后……


    不知从何时起，寻泽几乎快要习惯了。


    习惯她娇小柔软的身体依偎在他胸前。


    习惯她微凉的发丝偶尔蹭过他的下颌。


    习惯她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啜饮那寡淡的营养剂时，细微的吞咽声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军装的前襟。


    那甜腻的异香愈发浓郁，无声无息地缠绕着他，试图瓦解他冰封的神经。


    他甚至会在她靠过来时，另一只手下意识地虚扶住她的肩背，防止她偶尔无力地滑落。


    尽管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始终在尖锐地发出警报，阿紫脆弱不堪的样子反而能次次占据上风。


    直到今天。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阿紫温顺地靠在他怀里，寻泽一手拿着营养剂，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揽着她的肩。


    她的重量很轻，隔着衣料传递来的体温却异常清晰。


    就在营养剂快要见底的时候，阿紫忽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