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作品:《我在,鬼官大人

    开在千灯镇的商铺,除了周老板开设的拍卖会,排名第二的豪华店铺当属魄月坛。


    魄月坛底下供客人坐的范围,足有现代两个校园操场般大小,而魄月坛的三楼分布着一排排内室,专供最尊贵的贵客宴客之用,进入内室后所言之语不会被外面窃听分毫。


    今夜,东厂豪掷千金包下魄月坛,命令魄月坛全场人员只服侍他们以及宴请的四桌宾客,一部分人员进进出出摆放菜肴,一部分人员站立侧边,随时听候苏岩吩咐。


    “犬子如今能觅得良人,多亏苏大人帮忙,此乃犬子之幸啊!”


    “小弟敬苏大人一杯!”


    清酒如幼兔被他吞进血盆大口,实实在在喝完一壶酒水,喜庆的神色藏都藏不住,而众人捧场笑声中掩饰了场会流淌的微妙不屑。


    苏岩坐在最上方,懒洋洋地描绘杯子边沿,完全不理会敬酒的男子。男子挠挠头,维持着讨好笑容悻悻坐回位置。


    “哒。”


    “哒。”


    由远及近,传来一声不轻不重地踩踏动静,以及一阵凌乱急躁的步伐声。


    苏岩终于掀开他低垂多时的眼帘,无声冷笑,随后站起身等着人进来。


    “本官公务缠身,可有误了苏公公的宴席吉时?”


    清冷的嗓音比人先一步进内室。


    苏岩微笑:“怎会,有鬼官大人在,再晚也是要等的。”


    闻言,原本坐在位置上不愿动弹的众人,纷纷利落起身。


    内室大门外,白玉堂作为凌渡深名义上的夫婿一同拉来参加宴席,面对上层人群锋利审视,他蜷缩着脑袋一动不动嘴唇颤抖。


    左侧蒙面的男子,耻笑:“鬼官大人,传闻令妹夫婿英姿飒爽,今日一见果真神勇无敌,哈哈哈哈!”


    苏岩抬手,男子笑声随即停下,乖巧闭嘴。


    “大人,请上座。”


    萧空:“白玉堂,跟上。”


    “好……好……”


    苏岩在这之前早早滴了药水,他现在仔细扫视一圈,连上空的边边角角也没放过,依旧不见凌渡深的身影,呼吸次数忽然加快,落座后,手指不停点桌台。


    萧空将他的神情收于眼中,明知故问:“苏公公,你这是……”苏岩缩回手指,不自然扯动嘴角,“方才饮了烈酒,身热难耐。”


    她们两个人在打机锋,互相试探,而白玉堂则小心翼翼执起筷子,夹了一片薄脆的生鱼片放入嘴中,鲜甜如风暴席卷他舌头的每个味蕾感官。


    苏岩:“下官见大人离宫多时,想必您也偶有念怀,所以下官特意命人日夜兼程送几条真贡鱼过来,大人尝尝?”


    真贡鱼!!!


    这不是送入皇宫的贡品吗?!


    “鱼留给白玉堂,难得他喜欢。”


    苏岩更是满意,脸上的笑意越发真切。


    白玉堂欣喜若狂,伸长筷子直接横扫铲过去弄起几片生鱼肉片,全塞进嘴里,努力吞咽,但眼睛仍旧不停瞄着桌上剩余的鱼片。


    “不必吃太急,本官已经差遣人将一条送真贡鱼,回去府上再慢……慢……吃。”


    白玉堂连连点头,当他眼光转移过去触及萧空平静神情时,背后无端生起一阵寒意,扒饭的动作都慢了些许。


    半晌。


    戏台班子陆陆续续上台,咿咿呀呀唱着阳春白雪的曲子,可惜台下的宾客无一人观赏,不是交流商会秘事,就是蛐蛐其他地方的官宦私事。


    “鬼官大人,这桌饭菜合胃口吗?”


    “嗯。”


    “下官听闻鬼官大人的诗词,深受京城文人骚客追捧,下官斗胆请求,鬼官大人可否给我们厂府题词一首?”


    题词....萧空精神一阵恍惚。


    脑海浮现出凌渡深小时候拖长的撒娇腔调,吵着磨着,势必闹得自己妥协愿意作诗赞扬她煎煳的一道黑鸡蛋饼。好让她在同窗面前炫耀,不然……


    “呜!呜!”


    一群穿着紧身服饰的小姑娘,被两个厂卫推搡中羁押上台,戏子们见此,连忙推着自己的家伙滚蛋,生怕跑慢知道了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情。


    “呜呜呜呜!!!”


    萧空:“这是?”停下怀念,佯装看不懂。


    这批小姑娘与东厂救下来的女孩不同,她们一直扭动身体,居然有余力和勇气反抗厂卫。


    白玉堂:“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反抗东厂!?”


    苏岩轻蔑一笑,夹起块鲜虾肉放入白玉堂碗中,“说得好。”白玉堂惶恐,深吸气,左手扶着右手手臂稳重地夹起虾肉,细嚼慢咽其中滋味。


    “如何?”


    “妙极了!”


    苏岩被他恭维模样,逗得哈哈哈大笑,满意地拍拍手掌。


    “诸位,今晚重头戏来了!”


    喧闹的内室瞬间安静,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她们全是癸酉年辛酉月的生辰八字,最适宜结阴婚,为了找寻她们东厂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所以……今次价格比往年贵一百五十两。”


    富商甲:“在商言商,她们的年纪太小了,不值。”


    “刚好养着,等哪天需要了正好用上。”


    官宦乙:“阴命女子容易早逝多病,徒增晦气。”


    “那就在她们寿命将近前尽情享受过,不就好了吗?儿子后代用不上,你用。尹……抹石,我记得你的生辰八字,她们对你可是大补啊。”


    官宦乙浅饮茶水,不再掩盖眼中精光,转而对台上的女孩们审视起来。


    无人提出意见,内室重归平静,呼吸声悄然加重。


    苏岩率先离席走上台,站在一个较为高挑小姑娘身后,手指从滑嫩纤细的脖子滑落下去,即将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之时,传来一声明亮雀跃的打招呼。


    “?!”


    心脏骤停。


    岂料,当苏岩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空无一人。


    “谁!”


    “滚出来!”


    趁着苏岩慌乱,凌渡深笑嘻嘻地蹲在萧空脚边,抽风般举着朵妖艳的粉鲜花,“喏,给你的。”明明站着的时候高大挺拔,蹲下来却瘦瘦小小,跟小孩似的。


    萧空接过鲜花,怜惜地虚空摸摸凌渡深脸颊。


    “凌渡深……”


    “我在呢,怎么了?”


    萧空并没有压低音量,很快被苏岩察觉。


    苏岩惊疑:“凌渡深?!你你……你怎么能……”


    见到苏岩突然对着萧空惊慌,底下的宾客意识不对,一部分人从怀里掏出药水滴,并不打算离去,他们瞧上的女孩还没买回来呢,何况东厂的人都在这,怕什么;另一部分人则慌忙离席,刚逃跑没多远就被拿着佩刀的厂卫拦下,仿佛再往前一步就会人头落地。


    凌渡深见自己暴露,勉强给苏岩分个眼神。


    “干嘛?”


    苏岩皱眉:“你怎么能自由出现?难道……你?”


    凌渡深伸个懒腰,转转头部,活动活动手脚筋骨。


    “忘了一件事情,所以我不得不来呗。”


    像是风雨来临前的闪电,隐藏内室四周的厂卫集体现身,每个人手持着一袋紫色粉末,随时洒出去制裁凌渡深。


    “哎呀呀,那么紧张干吗呢?”


    “这就是东厂的待客之道?”


    上一秒还待在十米开外的萧空身旁,下一秒就手持利刃用力抵着苏岩脖子:“你说,我刀快,还是你手下洒粉快?”苏岩咬住后牙,不敢轻举妄动。


    “放下!”


    厂卫面面相觑,僵持片刻,最终还是丢掉手中的药粉。


    “行了?”


    凌渡深摇摇头:“不够。”


    “你还想怎么样?!”


    凌渡深轻笑:“让鬼官大人平安走出魄月坛,我就可以放了你。”萧空眉头紧蹙,刚想反驳,就被凌渡深温柔的眼神劝退了。


    默默起身离去,厂卫无一人敢阻拦。


    白玉堂慌了,吞咽口水,来来回回看被劫持的苏岩与萧空的背影。


    “我呢?”


    苏岩脖子已经被锋利的刀刃抵出一道浅浅伤痕,流下的血滴直直滚下刀柄,抵达地面形成小漩涡。


    感受到萧空的气息全面消失,凌渡深哼起新学的曲子,刀依旧抵着他脖子,没放。


    苏岩拽紧双手,额头青筋暴起。


    “你该践行承诺了!”


    “否则,你夫婿焉有性命走出去?!”


    刀刃再度深入,“我忘了一件事情,我要寻一个小姑娘,听说她被卖给东厂了,她……在哪?”眼睛巡视着台上缩成一团的姑娘们。


    “只要你放了我,那些姑娘全给你!”


    “哦?”


    余光中,瞧见一个厂卫悄摸靠近,手似乎还拽着一包粉末。凌渡深笑意渐浓,放任厂卫靠近。


    “好啊,你说的,她们全归我咯?”


    “是。”


    刀刃撤离脖子,苏岩心下一喜,还没来得及回头谋害凌渡深,就被折返回来的刀刃捅穿心脏,大量暗沉的血液喷涌而出。


    “救……救救我……”


    轰然倒下,躯干小幅度抽搐。


    凌渡深佯装惊讶,捂嘴:“苏公公,你怎么了?”


    其他厂卫见苏岩倒下,东厂彻底失去了主心骨,瞬间萌生退意。即使他们明知苏岩被谁所害也不敢为他讨个公道,何况,他们并没有信心打得过凌渡深,一打,难免小命不保。


    逃,成了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


    凌渡深像是看破他们心中想法,内室回荡着她阴森森的笑声,激得他们全身起鸡皮疙瘩,头发尾部发散。


    “白玉堂,去,拿地上的绳索,将他们一个个绑起来。”


    “不,我……不。”


    “啧。”


    凌渡深忍下烦躁,打算自己动手时,被苏岩触碰过的高挑小姑娘主动开口:“恩人!我!我可以!”


    “去吧。”


    得到允许,小姑娘底气十足走过去,将他们的手死死捆绑勒得手部通红,也权当看不见,嘴里还骂骂咧咧,嘲讽厂卫之前耀武扬威,现在也只是个落汤鸡任人宰割,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厂卫敢怒不敢言,撇头不看小姑娘。


    二三十个厂卫,居然无一人反抗,顺畅得超乎凌渡深想象,只是……她对今晚白玉堂的表现十分不满意,他怎敢吃里爬外?


    凌渡深施法,控制一个精美绝伦的花瓶砸向白玉堂背脊,没烂,重新飘起,再砸,砸到花瓶碎的不能再碎为止。


    白玉堂不顾疼痛,匍匐在满是碎片的地板上,求饶:“渡,我……我,我没有勾结东厂,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忘了身份,我错了,请您饶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