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剑骨天成

作品:《我只想炼丹,弟子全是冲师逆徒

    又是一天上午,风雪初歇。


    今天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


    冬日里的阳光,总感觉像是隔了层玻璃。


    虽然能感受到些许热量,却盖不住砭人肌骨的寒意。


    破屋小院里,林红袖正将最后几株深紫色的寒铁草仔细摊晒在清理出来的石板上。


    “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林红袖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楚歌。


    屋内的苏璃也停了调息,从里间探出头,小脸上带着紧张。


    小七缩在苏璃身后,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


    楚歌眼中精光微闪,瞬间收敛了气息,拄着青木杖起身。


    他缓缓拉开那扇修补过多次、依旧透着风痕的木门。


    门外站着昨天和他对视过的那个女子。


    依旧是那身天青色劲装,素白斗篷纤尘不染,仿佛院中泥泞和屋顶融化的雪水都与她无关。


    她身形挺直如松,背负的古朴剑鞘在微光下泛着深紫幽光。


    “正气盟巡查特使,凌英。”


    她的声音清冽,如同滴落石上的冰泉。


    凌英的目光无比平静地落在楚歌脸上。


    “在下楚歌。”


    楚歌微微颔首,“特使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我能帮上的?”


    青年的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


    “在下是为疤脸刘身死一案而来。”


    凌英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多余的弯弯绕绕:“卷宗我已看过,仍有几点需当面核实。”


    “可否让我进来看看?”


    “那是自然。”


    楚歌微微一笑,侧身让开:“寒舍破旧的很,特使别嫌弃就好。”


    他这话倒也不是谦虚。


    这几天折腾下来,本就老旧的小屋现在已经快到“破败”的地步了。


    也就是实在忙不过来,不然他真想把这屋子里里外外好好修缮一下……


    凌英迈步入内,目光在小院和破屋内一扫而过,却并未在这一片狼藉上过多停留,仿佛早已了然。


    女剑修那无形的锋锐之气虽已收敛,却依旧让屋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苏璃下意识地抓紧了小七的手,林红袖则默默站到了楚歌身侧稍后的位置,垂手而立,如同沉默的护卫。


    “果然如此。”


    凌英紧闭双眼,似乎在脑海中回溯着什么,“楚歌,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特使请问。”


    楚歌迎着她的目光。


    “根据卷宗,你说疤脸刘与其同伙,于夜间蒙面闯入你家,毁坏丹炉药草、伤你弟子,并欲掳走幼童,你被迫反击,失手将其击杀。”


    “可属实?”


    “句句属实。”


    楚歌声音沉稳,伸手指向屋内留下的那些打斗痕迹,“被他们毁坏的丹炉残骸也还在这。”


    “当日药材被毁大半,我大徒弟肩上伤痕至今未愈。”


    “邻居夫妇、以及当日数位街坊,皆可作证疤脸刘等人闯入及屋内异动。”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冷意,“巡防司的人当日已经勘验过现场,对此亦无异议。特使若有疑惑,可以再去跟他们确认一下。”


    “那倒不用。”


    “我能感应到……疤脸刘几人来袭这件事上,你没有说谎。”


    凌英的目光扫过林红袖肩头那抹未消的红肿,又掠过苏璃和小七紧张的小脸,最后停在了楚歌脸上。


    那深邃的眼眸似乎能洞穿人心。


    “所以,暴力抗法也不存在吧?”


    楚歌听出对方话语中隐含的一丝善意,心中有些讶异,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巡防司来的那天上午,街坊邻居也都在的。”


    “所谓的暴力抗法……绝不存在。”


    “那就好。”


    凌英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再纠结其中细节。


    她转而问道:“丹盟指控你非法售卖未经认证的伪劣丹药‘寒玉膏’,扰乱坊市秩序,可有辩解?”


    楚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诮:“丹师炼丹售药,自古有之,何来‘非法’?”


    “至于寒玉膏所用药材,无非是苦艾根、地衣藤、铁线蕨等棚户区随处可见的低等草药,辅以寒性的霜线草来调和,算是最最中正的方子。”


    “丹盟说在下的寒玉膏“伪劣”…那试问在丹盟出现之前的所有药方,自然都轮不到他们来验证。”


    “难道都是伪劣的吗?”


    青年抬起眼睛,面上神色愈发坦荡:“特使只需随便翻找一本药典,便会知道寒玉膏绝无可能像他们传的那样,于人体不利。”


    “寒玉膏专治冻伤、且能缓解寒毒、蝎蜇之痛,于这苦寒之地的底层修士,乃是救命之药。泥腿巷的李大脚和他手下的那些苦力、黑水潭的赵铁山队长及那些矿工、药农皆可作证。”


    “至于扰乱秩序……丹盟‘寒玉散’未上市前,我的寒玉膏便已早早打出口碑。”


    楚歌轻笑着摇头:“是他们见寒玉膏卖的好,便让那陈平来哄骗我交出丹方,我不同意,便要推出所谓的寒玉散来恶性竞争,何来我扰乱秩序之说?”


    “此话当真?”


    凌英双手环胸,话语虽为疑问,眼神中却有些鼓励楚歌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确实也听说过丹盟的霸道,倒没想到有如此夸张…”


    对方……似乎是冲着丹盟来的。


    楚歌若有所悟,继续说道:“当然,我并没有什么证据——可我总觉得,疤脸刘夜袭是受丹盟指使。”


    “哦?”


    凌英饶有兴趣地看向他:“这话怎么讲?”


    “疤脸刘来的目的性太明显。如果只是因为之前的恩怨挟私报复,以他的性格,绝想不到针对药材和丹炉。”


    “而且那种悄然无息间破掉阵法的手段,并不是一个区区炼气三层的泼皮无赖能拥有的。”


    楚歌眼中寒光一闪:“最为蹊跷的是,次日里巡防司初次前来,分明已经认定了在下是正当防卫。”


    “可只过了一天,竟然又找上门来,还开出三百灵石的天价罚单……”


    “敢问特使,不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怪异了吗?”


    剩下的话,楚歌没有再说下去了。


    如果对方想懂,那她肯定已经懂了。


    屋内落针可闻,只有炉火细微的噼啪声。


    凌英的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只是微微颔首:“其实今天我来之前,已经去走访过了。”


    “我个人并不认同棚户区巡防司对你们做出的判罚……”


    “今天见面,我发现你这个人也不爱撒谎。”


    “这是很好的品质。”


    “所以那三百两的罚款,你们也不用急了。”


    凌英缓缓张口,吐出了几人不敢置信的话语:“等我回去,我会敲打一下他们……让巡防司收回罚单的。”


    “此话当真?”


    楚歌双眼一亮,话语中满是兴奋。


    这还是他与凌英见面以来,第一次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凌英见他这样,莫名的有些愉悦:“那是自然。”


    “在巡防司,我的话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


    压在师徒几人头上的大山被一扫而空,屋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谢谢姐姐!”


    这位“凶巴巴的大姐姐”在苏璃眼中一下子就亲切起来。


    银发小团子笑眯眯地凑到跟前,想要鞠躬致谢。


    凌英轻轻摆手,目光却突然落在了一旁的林红袖身上。


    她的眼神如剑般锐利,仿佛要将林红袖从里到外看透。


    林红袖被看得有些不适,下意识地微微绷紧了身体,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握紧一柄不存在的剑。


    “你,”


    凌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冷依旧,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直直地指向林红袖,“叫什么名字?”


    林红袖一怔,抬眼看向凌英,又下意识地看向楚歌,见师父微微点头,才沉声回答:“我叫林红袖。”


    “林红袖……”


    凌英轻声重复了一遍,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闪过难以掩饰的赞叹。


    “身具庚金剑骨,且锋芒内敛,锐气天成……真乃千年难遇的剑修胚子。”


    “庚金剑骨?”


    林红袖茫然地重复。


    这四个字无比陌生,却又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楚歌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他虽看出红袖根骨不凡,有金火之相,却不知竟是这等传说中的顶级剑道天赋。


    不过这么一来,倒和原本《九幽劫》中的人设对上了。


    苏璃和小七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凌英不再多言,手腕一翻,一个寸许长的古朴玉简便凭空出现在她掌心。


    玉简呈淡青色,表面是黯淡的哑光质地,却隐隐透着一股锋锐之气,仿佛里面封印着一柄绝世神兵。


    “此乃《惊鸿剑诀》炼气篇。”


    凌英的声音在寒屋中清晰回荡,“与你体内庚金剑骨本源契合。”


    “习之,可引你入剑道之门。”


    她将玉简轻轻向前一递,直接送到林红袖面前。


    “正气盟有当世最顶尖的剑修传承,有最适合磨砺锋芒的剑域。”


    “如果你想成为一名剑修,几乎没有比正气盟更合适的去处。”


    凌英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林红袖脸上,话语简洁,却重逾千钧。


    “若你愿意随我前往正气盟,便可直接成为正式弟子。”


    “盟中自会倾力培养你。”


    “假以时日……”


    “剑道通明,并非虚妄。”


    轰!


    突如其来的邀约如惊雷般在林红袖脑中炸响。


    千年难遇的剑修胚子?


    顶尖传承?


    倾力培养?


    这些字眼像九天之上的流云般遥远,遥远得让她眩晕。


    她只是一个在棚户区挣扎求生,每日为了柴米油盐、为了保护妹妹们耗心尽力的“师姐”。


    她唯一的愿望,不过是这个好不容易有了点暖意的家能继续安稳下去。


    只是这些而已。


    只是这些而已吗?


    她猛地转头,带着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惶恐,目光牢牢地锁在楚歌脸上。


    明明不久前还对这个“师父”分外提防,可此刻面对未知的命运洪流,却还是本能般地寻求起依靠来。


    “师父、师姐……”


    屋内的苏璃也瞬间攥紧了小七的手,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小七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不安地往苏璃怀里缩了缩。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青色的玉简上。


    楚歌看着红袖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心中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