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寒渊之路,由此洞开!

作品:《我只想炼丹,弟子全是冲师逆徒

    楚歌静静地看着苏璃,看着她崩溃、痛哭。


    是个人都知道那活血汤有问题,倒在地上又结霜又冒泡泡的,不是毒药,难道是冰镇雪碧?


    只是楚歌作为一个拥有正常三观的现代人,当时在吸收了前身的记忆碎片后,其实并提不起对小姑娘的气。


    他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朝夕相处的同伴被卖掉的那种恐惧,也知道前身的所作所为到底给苏璃留下了多深的阴影。


    拿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来试药,这确实不太像人能干出来的事。


    之所以苏璃能忍受那么久,也不过是因为……


    外面不是人的东西更多罢了。


    心情复杂的楚歌当时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只能当作无事发生过。


    在那之后,就是大伙一起齐心协力试图赊回小七、以及被丹盟盯上、还有自己前往黑水潭深处这一系列麻烦事。


    大家都很忙,也就心照不宣地一直没提那碗活血汤。


    可逃避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苏璃此刻亲口说出来,是最好的开始,也是唯一将心结彻底剖开的希望。


    所以楚歌没有出声,只是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一些,给对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苏璃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坦白,仿佛每一个字都要鼓足勇气:“毒、毒药……是我从师姐藏东西的那个墙缝小洞里偷偷拿的,她应该不知道……”


    她还是不敢抬头,只能把小脑袋紧紧地缩进怀里:“师姐、师姐她之所以会有这种东西……是有一次,风雪特别大那天……”


    “那天师姐采药回来很晚……身上有伤……还有血。”


    见楚歌表情有异,苏璃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师姐的血。”


    “师姐跟我说,她在黑风崖下面碰到一个快死的、被追杀的人。”


    “她一直躲着,等那人咽气了,才敢过去……从他怀里摸出来那个小瓶子。”


    “师姐晓得一些药理,说这像是毒药。”


    “我们之所以把小瓶子留下来,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哪天师父你真要、真要打死我们……又或者、像卖掉小七那样卖掉我们,我们大不了就……就……”


    她说不下去了,可怜巴巴地跪坐在原地。


    可话语中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这两个女孩之所以留下那瓶毒药,是在经历了太多前身的暴虐后,在极端绝望下生出的一种、大不了玉石俱焚的自保念头。


    杀人是需要勇气的。


    对于两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来说,尤其如此。


    楚歌在现代学过一些心理学。


    在他看来,她们或许从未想过真正使用这瓶毒药,只是把它当成了一种绝望中的心理寄托。


    人在很痛苦的时候,一定是需要有个支撑的。


    不管是“好日子在后面”的美好幻想,又或者是这瓶毒药能带来的、“大不了鱼死网破”的底气,人总需要一些东西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而前身喝个酒就把小七卖了,应该就是压穿苏璃心底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小七、小七被疤脸刘带走那天……”


    苏璃的哭声陡然拔高,“那天我真的快吓疯了。”


    “我觉得天都塌了!小七才那么小……疤脸刘是什么人……师父你不知道吗?”


    少女的声音终于出现了第一丝不忿。


    “她会被卖到哪里去?会遭遇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我只觉得……我们都要完了。”


    “之前只是不知道第二天要试什么药,现在是不知道自己第二天会不会被卖掉,会被卖到哪里,这种日子……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我就想着,要是、要是真毒死了师父你……我、我们就能逃出去找她。”


    “哪怕……哪怕最后三个人死在一起……”


    “也、也好过永远没有尽头地……挨打、试药、挨饿挨冻。”


    “所以,我就干了错事。”


    她前面哭得撕心裂肺,现在却是一点也哭不动了,只是将小小的身体伏在地上,剧烈颤抖着。


    小东西眼睛一闭,话语中竟有些摆烂的意味:“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师父。”


    “你要是还生气,大不了就宰了我,带着、带着她俩好好过日子。”


    楚歌被她逗乐了。


    这小家伙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喊自己师父,可比之前自然太多了。


    楚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前身的怨念又重了一分。


    这么小的小孩儿……至于嘛。


    现在烂摊子不还是要我来收拾。


    他伸出手,没有责骂,也没有愤怒。


    只是轻轻地按在了苏璃剧烈颤抖的头顶上,温柔地摸了摸。


    入手冰凉,苏璃的银发也依旧顺滑。


    小家伙愣了一下,呆呆地杵在原地:“师父,你不怪我了?”


    “师父不会怪你。”


    楚歌看着再度眼泪汪汪的小团子,心中一软,就想抱抱对方。


    但就在他想要收回放在苏璃头顶的手掌时,异变陡生。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阴寒、更蕴含着一股怨毒的气息,从苏璃的灵魂深处涌出!


    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试图顺着楚歌的手臂爬上来。


    楚歌还来不及反应,他体内的玄冥灵力便自发奔腾流转,顷刻间将其炼化。


    这过程异常顺畅,甚至没有让楚歌的灵力运转发生丝毫卡顿。


    仿佛这源于绝望的寒毒,本就该是《玄冥真经》力量体系中的某种养料或引子。


    楚歌心中剧震,如同惊涛拍岸。


    他瞬间明悟。


    苏璃的体质、或者说她的神魂本源,在容纳“绝望”、“怨恨”这些情绪方面,有着堪称恐怖的潜力。


    这些情绪竟无形中浸透了她的本源,成为了她灵魂的一部分、甚至能影响到她的灵力属性!


    这简直是……为那场灭世寒渊量身定做的容器!


    怪不得在九幽劫原本的走向中,这小丫头会那么快的成长为一代魔主……


    好在,这个时空里的“寒渊魔主”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


    因为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楚歌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


    他的手掌依旧稳稳地按在苏璃头上,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些事,为师一直都知道。”


    苏璃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呆呆地望着楚歌。


    师父……师父果然早就知道了。


    可她为什么不责罚自己?


    总感觉,师父好像变了好多……


    “在那种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环境里,人被逼急了,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楚歌的目光清澈而深邃,令苏璃觉得无比陌生,“你、小七、还有红袖,之前师父确实让你们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楚。那不是你们的错,璃儿。”


    “如果硬要找一个有错的人……那肯定是师父。”


    苏璃一双凤眸瞪得大大的,好像要把楚歌整个装进去。


    师父认错了!


    师父他竟然跟自己认错了!


    自己果然已经被痛揍一顿,打出幻觉了吧,竟然能看到师父跟自己认错了……


    楚歌见她双眼乱转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家伙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便伸出食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师父为你之前受的苦,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不、不用对不起啦……”


    在苏璃再度陷入受宠若惊的情绪时,楚歌又冷不丁补上一句:“那璃儿可知道,除了师父之外,最大的错在谁?”


    银发小团子迷茫地眨了眨眼:“是、是我吗?”


    “我平常就笨笨的,没办法帮师父和师姐做什么,就连上次……也是我自作主张,没跟师姐沟通就往活血汤里加那种东西。”


    说到这里,苏璃再度陷入了内疚。


    “不。”


    楚歌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最大的错,是这狗娘养的世道。”


    “世道?”


    苏璃眨了眨那对漂亮的凤眸,更懵懂了。


    “咱们师徒之所以之前把日子过成那样,除了师父自己不争气……”


    “更多的是这个世道的错。”


    “这个——把人逼成鬼的、世道的错!”


    楚歌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


    从一个现代人的视角来看,前身确实几乎没什么道德可言。


    可像他这样的人,在这里,甚至远远不算最畜生的。


    前身的记忆里,可不只他打骂几个小女孩的画面。


    在更久远的记忆碎片里,一个同样名为楚歌的年轻人,眼中也曾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是对丹道的憧憬。


    那时的前身,拿着辛苦数月采药攒下的可怜积蓄,换回一本最粗浅的《基础丹诀》,没日没夜地钻研、练习,用最破的炉子,烧着最劣质的炭火,捣鼓着最低等的药材。


    他笨拙地控火,手指被烫得满是燎泡,却固执地认为自己找到了改变命运的道路。


    然而,当他想拿着自己炼制成功的聚气散去坊市换取稍好一点的药材时,等待他的却是冰冷的铁门。


    “哪来的野狗,也敢拿这种狗都不吃的垃圾来污了丹盟的地界?滚!”


    他也试图在坊市边缘自己摆摊,可立刻就有丹盟豢养的闲人上前收管理费,价格堪比抢劫。


    只是争执几句,摊子被掀,辛苦炼制的几瓶药散被踩得稀烂。


    他被两个炼气五层的护卫推搡着,像丢破烂一样扔出了坊市的牌楼。


    摔在泥水里的屈辱,比身上的疼痛更刻骨。


    梦想被一脚踩进污泥里。


    那些高高在上的丹师袍袖上精致的丹炉徽记,也成了他毕生无法企及的图腾。


    他像一条被踢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一路滚爬进棚户区最肮脏的角落。


    当初那点微不足道的积蓄早已耗尽,剩下的只有一身低微的修为,一本翻烂的《基础丹诀》,一个破烂丹炉,以及迅速被这绝望环境发酵出来的暴戾、麻木和怨毒。


    棚户区是吃人的。


    这里没有温情脉脉的怜悯,只有最赤裸的弱肉强食。


    灵砂、食物、甚至一块能挡风的破布,都可能引来觊觎。


    稍露怯懦,便是被群狼分食的下场。


    楚歌当然不同情前身。


    因为对方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规则——欺凌更弱者。


    这段挣扎从未赋予前身高尚,只是无比轻易地将他扭曲,让他习惯了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去应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那几个捡来的女娃娃,在他眼中,逐渐从最初心软收下的“累赘”变成了可以随意打骂的“工具”、变成了可以抵押出去的“财物”。


    环境将他异化成了压迫链中新一轮的施暴者。


    施暴者当然不值得同情。


    可当底层人、甚至底层修士都没办法维持一点点为人的体面,只能靠着比谁更烂、比谁更狠来苟活的时候,这个世道一定有大问题。


    一定。


    楚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慢俯下身来,将那块承载着玄冥真经的骨片放在苏璃微微颤抖的小手中。


    骨片触碰到她掌心的瞬间,苏璃体内的水灵根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骤然变得无比活跃。


    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发运转起来,与骨片散发出的幽寒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功法不是对你的奖赏,也不是对你的惩罚。”


    “它是你命里原本就有的,我只是加速了一点你遇到她的进程……”


    楚歌的声音中带上了一种名为“命运”的奇特韵律。


    “它是一柄剑,一柄能让你斩断过往枷锁、保护珍视之人、掌控自己命运的剑。”


    “如果你害怕拿起这把剑,师父也不会逼你。”


    楚歌直视着苏璃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话语声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