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魑萝见许知迟迟不动，不耐烦地用赤足踢了踢矮几的腿，“阿妈说了，你必须吃完！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祭祀！”


    她说到“祭祀”两个字时，声音明显低了下去，眼神也飘忽了一下，似乎在回避什么。


    许知没有立刻动手，他抬起头，迎着魑萝那双充满了戒备的大眼睛，平静地问道：“为了我好？还是为了让祭品更美味一点？”


    他再次将那个残酷的词抛了出来。


    “你——！！”


    “你胡说！这不是祭品！这是荣耀！是阿妈赐予你的荣耀！”


    她尖声反驳，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和不敢与许知对视的眼神，却暴露了她内心的虚弱。


    “荣耀？”


    许知拿起矮几上的一个空茶杯，轻轻转动着，目光却没有离开魑萝的脸，“需要用这种看起来像毒药一样的东西换来的荣耀？”


    他指了指黑糊糊，“需要吃下那种会让人失去理智的果子才能得到的荣耀？”


    “你告诉我，魑萝。”


    许知的语气依旧平静，“这到底是荣耀，还是你阿妈用来控制你，也用来控制我的另一种蛊？”


    “不是！不是的！！”


    魑萝被许知的话语逼得连连后退，她惊恐地捂住了耳朵，拼命地摇着头，“阿妈是为了我好！她不会害我的！阿心果是圣物！吃了就能见到巫神！就能得到巫神的力量！阿妈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她就会一直陪着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许知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微微一叹。


    巫罗的洗脑太成功了，恐惧和虚假的母爱像两条锁链，将这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少女牢牢捆绑。


    强行点醒只会适得反其反。


    白芷：“老板，她的防御机制启动了。暂时停止语言刺激。尝试建立非语言沟通。她现在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需要安抚，而不是说教。”


    许知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再提“祭品”或“蛊”，而是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月亮湾的窗外，正对着神木寨那片被浓雾笼罩的原始森林。


    灵气复苏后，这里的植物疯长，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外面的世界，很大。”


    许知望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有比这里高几百倍的楼，有能在天上飞的铁鸟，有能和千里之外的人说话的小盒子。”


    魑萝的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


    她偷偷抬起红肿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许知的背影。


    “我们那里。”


    许知继续说道，“女孩子到了你这个年纪，可以自己决定穿什么衣服，去哪里玩，喜欢谁，不用听什么‘巫神’的旨意，也不用害怕‘阿妈’会不会生气。”


    “我们那里，也没有什么‘圣女’，只有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们会哭，会笑，会生气，也会被人在乎。”


    魑萝看着许知那双干净眸子，第一次感觉阿妈口中那个“污秽不堪、充满危险”的外界，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许知没有再逼近，只是重新坐回矮几旁。


    他拿起那碗黑糊糊，在魑萝紧张的注视下，用勺子舀起了一小勺。


    姜琉璃：“老板！三思啊！这玩意儿看着就反胃！”


    白芷：“能量分析无致命风险，但过程可能极度痛苦。先生，请务必控制剂量，并运转‘龙气’进行引导吸收！我会让医疗组随时待命！”


    许知看了一眼魑萝，然后，将那一小勺黑糊糊送进了嘴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苦、涩的味道瞬间在他口腔中炸开！


    “唔！”许知闷哼一声。


    “阿哥！”


    魑萝被许知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她看到许知真的吃了那碗“圣餐”，而且反应如此剧烈，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你…你没事吧？”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阿妈说，这个第一次吃，是会有点难受…”


    许知没有回答，他正全力对抗着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能量。


    那股狂暴的能量，竟然真的被他的“龙气”吸收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则在强化着他的身体。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对周围灵气的感知，似乎敏锐了一些。


    白芷：“数据确认！先生，您的灵气亲和度提升了0.8%！这药糊效果惊人！但风险也极大！请勿再次尝试！”


    “还行。”许知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味道挺特别的。”


    他没有去碰那颗阿心果，而是将那碗黑糊糊推到了一边。


    “这个我暂时吃不下了。能量太猛。”他看着魑萝，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能不能换点别的？比如你们寨子里普通的食物？”


    魑萝愣住了。


    阿哥吃了“圣餐”？虽然只吃了一点点，但他没有拒绝？而且他居然能承受住？！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逼问她，也没有再提那些让她害怕的话题，反而在跟她商量？


    这种从未有过的“尊重”，让魑萝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魑萝犹豫了片刻，终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好吧。那你在这里等我！不准乱跑！”


    她端起托盘，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许知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他立刻查看面板——


    【目标：魑萝】


    【亲密度：37 42】


    姜琉璃：“涨了！终于涨了！老板！苦肉计有效啊！不过话说回来，那黑糊糊到底啥味儿啊？比榴莲还刺激？”


    白芷：“老板，第一步成功了。她开始对您放下戒备，并产生了‘愧疚’和‘好奇’。


    接下来，是建立信任的关键时期。


    巫罗的目的是让您成为‘活化’的祭品，她应该不会再强迫您立刻服用‘阿心果’。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了解她，引导她。”


    十几分钟后，魑萝又回来了。


    这次，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米香和腊肉香气的竹筒饭。


    还有一个装着几颗青涩野果的小竹篮。


    她依旧板着小脸，但眼神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凶巴巴地瞪着许知了。


    她再次“砰”的一声把东西放在矮几上，扭过头，闷声闷气地说道：“喏！寨子里能吃的就这些了！爱吃不吃！”


    许知看着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竹筒饭，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还在闹别扭，但明显已经软化下来的小丫头，笑了。


    “谢谢。”


    拿起竹筒饭，剥开竹筒，香气更加浓郁。


    许知尝了一口，米饭软糯，腊肉咸香，还带着竹子的清香，味道意外的好。


    “嗯！真好吃！”


    他由衷地赞叹道。


    魑萝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吃得满足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但很快又强行压了下去。


    “哼！算你识货！”


    她依旧嘴硬，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她走到许知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双手托着下巴，那双红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知吃饭，像是在观察什么新奇的生物。


    吊脚楼内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许知一边慢慢吃着竹筒饭，一边在白芷的“实时剧本”指导下，开始尝试与魑萝进行一些“安全”的对话。


    “魑萝，你们寨子里，一直都与世隔绝吗？”


    “嗯，阿妈说外面很危险。”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外面看看？”


    “……”


    魑萝沉默了，眼神有些黯淡，“阿妈说圣女不能离开神木寨。”


    “为什么？”


    “不知道，阿妈没说。”


    “那你除了养‘金蚕宝宝’，平时都做些什么？”


    “学蛊术，祭祀，还有听阿妈讲巫神的故事。”


    魑萝掰着手指，数着自己那单调得可怜的日常。


    许知心中再次一叹。


    这个少女的世界，小得只剩下巫罗和那个虚无缥缈的巫神。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特制的“手机”。


    “你看这个。”


    他点开了一段提前下载好的视频——是洛璃抱着刚出生的小星愿，在阳光花园里晒太阳的温馨画面。


    “哇！”


    魑萝瞬间被吸引了！她好奇地凑近屏幕，看着那个粉粉嫩嫩、咿咿呀呀的小婴儿，“好小！好软！”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屏幕里的小星愿，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喜爱。


    “这是我的女儿。”


    “她叫星愿。”


    “女儿？”


    魑萝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这个词，“就是像‘金蚕宝宝’一样，是你生的吗？”


    许知：“……呃，差不多吧。”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与世隔绝的苗疆少女解释生殖过程。


    “她好可爱哦……”


    魑萝看着小星愿那手舞足蹈的样子，眼神越来越亮，“她也会吐丝吗？”


    许知：“她不会吐丝，但她会跳舞。”


    他点开了另一段视频——是小星愿听到《Gods》战歌后，在婴儿床里兴奋地挥舞小手小脚，“灵舞”引得旁边兰花绽放的神奇画面。


    “哇！！！”


    魑萝彻底被震撼了！她指着屏幕，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在和灵沟通？！她也是‘巫’？！”


    “她不是巫。”


    许知笑了笑，“她只是天生就喜欢跳舞，能让花儿开心而已。”


    “让花儿开心……”


    魑萝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向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白嫩的小手，这双手，只会操控那些冰冷令人恐惧的蛊虫。


    看着魑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许知心中一动。


    白芷：“机会！先生！用音乐！用您女儿的‘灵舞’，唤醒她内心被压抑的天性！”


    许知立刻将手机的音乐播放器打开，找到了一首他下载的、节奏明快活泼的儿歌。


    当然，不是《Gods》。


    “魑萝。”


    他看着她，“你想不想也试试‘让花儿开心’？”


    魑萝猛地抬起头，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许知微笑着，伸出了手，“来，我教你。”


    他拉着她冰凉的小手，站起身。


    活泼的音乐在吊脚楼里响起。


    窗外，是即将降临的夜幕，和祭祀前那令人不安的寂静。


    而窗内，一个来自现代都市的国士，正笨拙，却又耐心地，教着一个从未真正活过的苗疆圣女，跳着她人生中的第一支笨拙而又充满希望的舞蹈。


    【目标：魑萝】


    【亲密度：42 55】


    姜琉璃：“我靠老板，你这泡妞手段有点高级啊。”


    白芷：“完美。拯救者形象初步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