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的伙计一见是顾家小姐亲临，连忙热情地引着几人去看房。


    顾芷兰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介绍的都是些地段清幽、布局讲究的五到六房院落。


    “萧大哥，你看这套如何？”顾芷兰指着一处带着小花园的院子，声音温软，“坐北朝南，光线极好，而且……房间也足够。”


    她话语末尾微顿，眼波轻轻扫过萧景，其中含义不言自明——房间多，她若想来小住，自然也方便。


    萧景哪能不懂这丫头的心思，只能装作没听出来，笑着征求三女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苏婉清是最开心的那个，她挽着萧景的手臂，眼里闪着对安稳未来的憧憬：“夫君，这里真好！有花园，以后我们可以种些花草，夏天还能在树下乘凉。”


    她所求的，不过就是这样简单平静的日常。


    李怀谨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望着那株庭院里的老树，眼神有些恍惚。


    这样安宁的院落，正是她内心深处渴望的港湾。


    若能在此与萧景相伴，岁月静好……


    可这念头刚起，脑海中便浮现父母惨死的血色，心头猛地一刺，那抹刚刚升起的温热瞬间冷却。


    她悄然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陷入掌心，强迫自己从这温馨的幻想中抽离。


    她不能贪恋这份温暖，血海深仇未报，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楚嫣沅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审视院墙的高度、角落的视野，评估着其防卫上的优缺点。


    这几乎成了她的本能。


    当听到苏婉清描绘着未来在院中喝茶赏花的景象时，她唇角牵起一丝几不可查的苦笑。


    那样的闲适，离她太遥远了。


    她背负着家族被灭，全家蒙冤的血仇，回去为家族正名，复仇才是她的归处。


    这个看似完美的家，对她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短暂的驿站。


    萧景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怀谨瞬间的失神和楚嫣沅那习惯性的戒备姿态，心中了然。


    他没有点破，只是走到李怀谨身边，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问：“怀谨宝贝，你喜欢这里吗？”


    李怀谨被他掌心的温度烫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心中酸涩与暖意交织，最终她别过头，傲娇道：“……哼，勉强喜欢吧。”


    萧景见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弄得李怀谨一阵抗议，眼底却是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看了一圈，顾芷兰又引着他们去看另一套更大的院子。


    穿过月洞门时，楚嫣沅落在最后，看着前方萧景宽阔的背影，以及他身侧巧笑倩兮的顾芷兰和满眼依赖的苏婉清，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涌上心头。


    她与这里，终究是格格不入。


    看房过程中，萧景始终留意着几女的情绪。


    他会指着某处问苏婉清想如何布置，会温柔地帮李怀谨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也会转头询问楚嫣沅对院落布局的看法，尽力将每个人都照顾到。


    最终，萧景看中了一套离书院不远，闹中取静的五房大院，不仅布局合理，后院还有一小片可以习武的空地。


    而且，价钱正好是五百两，他拍板定下：“就这里吧！”


    苏婉清欢喜地几乎要跳起来。李怀谨和楚嫣沅看着萧景果断的背影，心中那份“想留”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沉重。


    她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他，目光复杂，既有即将拥有一个家的微甜，更多的却是深知可能无法久留的苦涩。


    顾芷兰看着萧景利落地与牙行伙计办理契书，眼中欣赏与爱慕更浓。


    她悄悄打量着这个即将成为“萧家”的院落，心中默默盘算，自己该如何自然地，在这里也拥有一个属于她的位置。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新购的宅院门楣上，萧景带着神色各异的四女站在门前。


    一个属于他们的“家”有了实实在在的落点，但其中两颗心，却已开始预演着别离。


    …………


    将顾芷兰送回府后，萧景便带着三女回村收拾行李。


    村里新房的建设正热火朝天，村长萧林见他们平安归来，总算松了口气。


    看着初具雏形的房屋，萧景心头感慨——穿越不过数日，他已从食不果腹到娶得三位美娇娘，如今城乡皆有房产，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奔头！


    他给老村长留足银两，嘱托继续施工，权当是为未来留一处清静养老的退路。


    简单收拾后，几人便又驾着马车回到城中新宅。


    前脚刚安顿下来，后脚顾芷兰就领着顾炎与卢正风登门拜访。顾芷兰去找苏婉清三女，卢正风和顾炎则在萧景的带领下，参观院落。


    “这院子选得不错，清静雅致！”卢正风负手而立，含笑点头，望向萧景的目光中满是欣赏，“待你来日进京，为师再赠你一座更大的宅院！”


    卢正风因萧景献活字印刷技术的原因，对萧景是越看越喜爱，是真的将萧景当成了儿子一般看待。


    顾炎也抚须笑道：“确实雅致，连老夫都想搬来住上几日。”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听闻贤侄已有三位贤内助，不知可否请出一见？”


    卢正风闻言，瞥了眼顾炎，又想起顾芷兰，心中顿时了然——这老友，分明是想替女儿探探虚实，恐怕还存了为芷兰争一争正妻之位的心思！


    萧景心头一紧。苏婉清和楚嫣沅出来见客无妨，可李怀谨乃是前朝太子遗孤，顾、卢二人皆在京城为官，顾炎哪怕后来到了山海县，也曾是京官，万一被认出来……


    “顾叔见谅，她们今日舟车劳顿，已经歇下了。改日定让她们前来拜见。”萧景连忙拱手婉拒。


    顾炎也觉自己有些唐突，干笑两声带过话题，心中却暗叹女儿用情至深。他心疼女儿，却是操之过急了。


    他虽十分欣赏萧景，却绝不愿让芷兰为人做妾。


    “说回正事，”卢正风神色一正，“小景，果然如你所料，萧斌三人确实在恩科中动了手脚——他们派人偷走了你的底卷。”


    顾炎接话道：“只是他们下一步究竟意欲何为，目前尚不清楚。贤侄可有所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