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一封接一封的折子，几乎要将大逆不道四字刻在胤禩夫妻俩脑门上。


    可把安郡王马尔浑给气的，当朝就撒起了泼：“放他们额娘的屁！皇上，您可得给八福晋做主啊。”


    “她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子福晋，放着好好的贝勒府不住，死冷寒天住在庄子上。可不就是为了验证肥料和杀虫药的效果，为了研究明白冬日种菜的诀窍么？”


    “其心昭昭，其行也是辛苦无比。连您都心疼其吃苦受罪，这才开恩高价收购，可不能被那起子小人给污蔑了去……”


    对对对。


    胤禩点头，满脸委屈：“皇阿玛，您知道的，那点子菜供应皇宫还尤显不足呢，一片叶子都未曾流落民间，何来的与民争利？”


    嗯？


    上折子的臣子纷纷精神，表示话不是这么说的。


    八福晋庄子上产出的菜蔬虽没卖入民间，可因为她直接供应宫中，也让往年冬天给宫中供菜的菜农生计无着了呀。


    不止与民争利，还对民生计呢。


    身为皇子福晋，本身由皇家供养。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实不该为一点蝇头小利这般……


    从百姓利益讲到朝廷法度、祖宗规矩。


    那涉及面叫一个广呀。


    到最后，竟是都嚷嚷着让嘎鲁玳本人前来自辩的程度。


    蔬菜效果如何，值不值得，只有吃菜的人才知道。但很显然，此时此刻，康熙这个吃菜人并不想为蔬菜代言。


    他甚至还不知出于什么考量，答应了宣八福晋进宫的提议。


    简单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后，嘎鲁玳心中暗骂康熙果然不是更好的。


    不顾亲情，只顾利益。


    明知道她种出来的蔬菜有多稀罕难得，还装聋作哑，试图让她主动吐口把便宜送上门去给他占是吧？


    那就别怪她掀桌了！


    嘎鲁玳垂眸，遮住眼底冷色。


    车马辚辚，一路到了隆宗门。嘎鲁玳轻提裙摆下了车，又上了暖轿一路往乾清宫。


    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朝中都快吵成了一锅粥。


    她目不斜视，盈盈下拜：“臣妾多罗贝勒胤禩妻郭络罗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清咳，道了声平身。


    然后便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复述了前因后果，并问嘎鲁玳是怎么个看法。


    啊这……


    皇上还真是甩了一口好锅呀！


    嘎鲁玳心中嘲讽，面上却是一脸惶恐：“回万岁爷的话，臣妾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继承郭罗玛法遗志，发挥自己所长。如果……”


    “如果这都是与民争利，是不守祖宗规矩的话。那，那臣妾这就给您行礼了，实在对不住。您放心，臣妾这就回去，吩咐人赶紧把菜苗拔了、棚子推了，此生不再碰任何种地相关。”


    “只求万岁爷念在臣妾也是初犯，能从轻发落。更别因为此事波及我们爷与良嫔娘娘……”


    就很有点您要杀要剐冲我一人来，别牵连无辜的调调了。


    胤禩见状，火速到了她跟前。


    只说夫妻一体，自是荣辱与共。


    那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银河前被迫分开的牛郎和织女一样。


    老凄美了。


    但他们缠缠绵绵，康熙就傻眼了呀。


    他已经准备了一肚子和稀泥的词儿，结果老八家的瑟瑟缩缩，张口就要推棚子。


    直说这辈子都不再种地了？


    他懵了，那些参奏的官员也直接愣在原地：这么痛快的吗？三两银子一斤的菜呀，说不种就不种了？


    不止！


    嘎鲁玳还表示，若这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她愿意交出这些日子卖菜所得，退还御赐的庄子。


    主打一个吓到了，今儿就是要把撂挑子进行到底。


    完完全全超乎所有人预料之外。


    倒是胤禩反应快，火速往自家福晋将人扶住：“凤凰别怕，不种了，咱们以后什么都不种了。”


    “但也不必推棚子，毕竟偌大代价才好不容易建起来的。还是归还给皇阿玛吧，后续的研究之类，也让相关官员去接手。”


    “你就回八贝勒府，好好地当贝勒福晋。调养调养身体，努力为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刻意加重的相关研究四字，简直让康熙想要忽略都难。


    可事实上，那是他不想吗？


    不！


    他比谁都想让相关官员掌握八儿媳妇那样，随随便便就能让菜如药一般，新鲜美味又对身体有益的超凡之力。


    也盼着她那个肥料方子跟杀虫药真有奇效，并能尽快推行四海。


    来年秋收，一应粮食产量都能翻倍，或者不止翻倍。


    但从老八家的第一次往宫里送菜到如今，研究从来没断过，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反反复复许久，最后都归结在郭络罗氏天赋异禀上。


    现在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参奏，这唯一的希望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康熙就后悔。


    早知道这儿媳妇胆子这么小，他……


    咳咳。


    好歹一国之君，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呢，康熙再怎么着，也不好意思直接跟儿媳道歉。


    不过，若她真要就此罢了种菜这事儿，太后应该很急吧？


    唔。


    好好的，朝堂之上的消息就传到了宁寿宫，太后还能不知自己一手养大的好大儿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啧，这绝对是占便宜不成，反而被掀了桌子，直接进退维谷了呀。


    太后：……


    说真的，此时此刻她还挺想袖手旁观。


    可是没办法。


    先帝不做人，跟太皇太后母子斗法，硬是拿她做筏子。害她当初后位都摇摇欲坠，差点儿易了主。


    一辈子未开怀之下，只能瞧着庶子的眼色过活。


    现在皇帝都出题了，她要是不好好答，以后还想不想继续过荣华富贵‘’自在无忧的好日子了？


    在爽一时和爽余生之间，太后果断选择了后者。


    忙吩咐人把自己今日份的青菜都给烹制了，并亲自带着做好的羹汤往乾清门。


    闻听太后驾到，康熙自是率领满朝文武迎接：“好好的，母后怎么来了前朝？”


    太后能说来配合你演戏吗？


    不能啊！


    她只冷着脸：“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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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听说前朝有人参奏小八福晋，指责她的菜卖高价，与民争利？原本，朝堂之事，哀家不该置喙。但涉及到那些菜，哀家却不得不说道说道了。”


    话到这里，太后还不忘先提问一下。


    确定好了，那些上折子参奏的人，有没有用过嘎鲁玳种的菜。


    没有？


    呵！


    太后冷笑：“哀家还当尔等一个个是试过了，才觉得言过其实，不配这个价格。结果你们竟是在道听途说，根本没有一点事实依据就来攀咬堂堂贝勒福晋，吓得郭络罗氏又要推棚子、又要不种菜的？”


    太后一开口，直接就给相关人等扣上了一顶以下犯上的大帽子。


    吓得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连连为自己辩解。


    对此，太后娘娘只道：“到底如何处置尔等，是皇帝的事情。要不要原谅，也得看小八福晋的度量。”


    “尔等又没状告哀家，自然不必跟哀家认罪。哀家此来，只是以一个青菜忠实爱好者的身份，与众卿共用美食，也好让你们有一个更加客观的评价。”


    太后赐食，是台前幕后，所有相关人等都没曾想到过的环节。


    当然也没人敢拦着。


    片刻过后，一碗碗青菜鸡蛋汤就被分发了下去。


    咳咳。


    介于太后娘娘的某些恶趣味，这青菜里面萝卜苗含量还挺多的。


    许多便秘患者就梦回年少般，迎来了久违的轻松。


    一时之间，偏殿的恭桶都不够用了啊！


    瞬间，有幸喝到汤的人就记住了那翠绿鲜甜，让人欲罢不能的香，还有那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畅快。


    被这方面困扰已久，如厕如上刑般的老大人们激动了。


    三两银子一斤贵不贵已经无所谓，重点是哪里能买？能不能对他们这些普通官员开放售卖渠道？


    想买，勒紧裤腰带也想买！


    但嘎鲁玳遗憾摇头：她不种了，再也不种了。下一步她要回归八贝勒府，当个规规矩矩的皇家福晋。


    这哪行呢？


    太后带头训斥那几个无风偏起浪的，还说起嘎鲁玳不仅是在种菜方面有几手，还在研究如何增产增收，怎么降低成本并大规模生产。


    誓要让这大棚种菜走进千家万户，让天下百姓将来都能在数九寒冬里吃上一口新鲜菜。


    为此，她连贝勒府的优渥生活都放下了，你们这起子没良心的还要编排她？就问真耽搁了蔬菜大棚和粮食增产之事，你们有多少个脑袋够砍的？


    要么说姜是老的辣呢。


    太后这话一出，形势立即调转。


    刚刚还趾高气扬，张口规矩，闭口祖制的几人赶紧慌慌忙忙跪下。连说自己绝无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觉得那三两一斤的菜直接翻了千倍不止，实在有些耸人听闻。


    这才为圣聪不至于被蒙蔽故，毅然决然冒险开口。


    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呢？”胤禩冷哼：“好歹也都是科甲出身，一步步考上来的，连不知全貌不便置评的道理都不懂吗？”


    “是是是，你们是科道官员，可以闻风奏事。但闻风奏事不等于听风就是雨，毫无自身判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