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饿狼惊魂
作品:《我的可可西里》 与计划的不同,也是夜里路不好走的缘故,我们整整走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牦牛队才抵达K836+200的护路房。
一夜的跋涉让大家都有些疲惫,牦牛的蹄子沾满了泥水,也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达娃给每头牦牛都喂了些草料,才放心地跟我们一起卸物资。
“大家抓紧时间,趁着早上凉快,先把地基坑挖好!”何长安拍了拍手,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工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扛着铁锹,有的提着锄头,朝着护路房两侧的空地走去,准备挖掘埋工字钢的地基坑。
何长安我踩了踩,叮嘱众人说:“这里的泥土太软,地基坑要挖深一点,至少一米五,宽度50cm,必须夯实,不然撑不住工字钢。”
我在一旁记录着,小白玛也没闲着,跟着工人们一起从牦牛背上取下保温层和工具袋,整齐地摆放在护路房门口。
曲尼打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个青稞饼和一壶酥油茶,小白玛休息了一会后,将饼挨个递给工人,走到我身边时,她特意多给了我一个青稞饼。
吃过早饭,大家干劲更足了。
何长安指挥着工人挖地基坑,铁锹铲进泥土里发出“噗嗤”的声响,溅起的泥水溅到了工人们的裤腿上,他们却毫不在意。
达娃带着牧民,用木夯把填进去的碎石夯实,木夯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空旷的戈壁滩上回荡。
我走到护路房里,想看看里面的情况,这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炉子,桌子很高,是汉族常见的样式。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戈壁滩上的温度渐渐升高,风也开始变大了。
何长安看了看表,对大家喊:“休息一下,喝点水,下午继续干!”
工人们这才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护路房门口的阴凉处休息,小白玛端着水壶给每个人都倒了水。
就在这时,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着地上的沙尘朝着我们扑过来。
大家赶紧用手捂住脸,何长安抬头看了看天色,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起来:“不好,可能要变天了,大家再紧把手。”
“嗷呜——”
就是这时,狼嚎突然穿透狂风,让人不寒而栗。
我心里咯噔一下,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草坡上出现了三只灰狼的身影,它们的毛色脏兮兮的,瘦得皮包骨头,绿莹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吓人。
“狼!”小张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工人们也都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防熊喷雾。
何长安大喊:“大家不要慌,都靠在一起,把工具拿在手里!”
那三只狼慢慢逼近,它们的步伐缓慢而谨慎,眼神里充满了贪婪。
最前面的那只狼体型稍大,应该是头狼,它停下脚步对着我们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吼叫声,嘴角流着口水,应该是饿了很久了。
“快,喷它们!”何长安大喊一声,率先按下了防熊喷雾的开关,白色的喷雾朝着头狼喷去。
其他工人也纷纷效仿,几道喷雾同时射向狼群。
头狼被喷雾呛到,往后退了几步,咳嗽了几声却没有离开,反而更加愤怒地吼了起来,另外两只狼也跟着逼近,距离我们只有十几米远了。
“它们不怕喷雾!”达娃脸色凝重,顺手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紧紧握在手里,“这些狼可能是饿极了,否则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大家别动,它们……”
谁知,达娃的话还没说完,那头狼突然朝着小白玛的方向扑了过来!
“啊……”小白玛也懵了,狼都是躲着人的,扑过来的情况她也没遇到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水壶都掉在了地上。
“小心!”我脑子一热,什么也没想,抄起身边的铁锹朝着狼的侧面狠狠拍了过去。
“砰”的一声,铁锹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狼的身上,狼嗷叫着躲开,踉跄了几步,恶狠狠地盯着我。
“小白玛,快进护路房!”我护在她身前,大喊着。
小白玛反应过来,赶紧跑进了护路房,却没有关门,而是趴在门口,紧张地看着我。
何长安和达娃也冲了过来,何长安手里拿着一根钢管,达娃握着木棍,我们三人形成个三角挡住了狼群的去路。
达娃用藏语大声吆喝着,试图驱赶狼群,可狼群根本不为所动,那只头狼再次扑了过来,目标还是我。
我举起铁锹再次朝着它拍去,可这次它反应更快,侧身边躲开了我的攻击,锋利的牙齿划过我的左臂,一阵刺痛传来,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阿佳!”小白玛尖叫着,想要冲出来,被曲尼死死拉住。
“别出来!这是头疯狼。”我忍着疼,大喊道。
就在这时,何长安点燃了身边的一堆干草,浓烟滚滚升起,朝着狼群飘去。
狼群怕火,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达娃趁机捡起地上的几块石头,朝着狼群扔了过去,石头砸在狼的身上,发出一声嚎叫,工人和牧民们也不停地捡着石头砸它们。
它们被砸到几次,终于害怕了,转头朝着草坡的方向跑去,消失在茫茫的戈壁滩上。
狼群走后众人都松了口气,我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钻心。
小白玛立刻从护路房里跑出来,看着我流血的手臂和两道齿痕,眼泪唰唰的掉了下来:“阿佳,你怎么样?疼不疼?都怪我,要不是我……”
“没事,我没事。”我笑着安慰她,可伤口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咧嘴。
曲尼也走了过来,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黑色的膏状藏药:“这是我们藏族的止血药,止血快,还能防感染。”
她让小白玛扶着我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把藏药涂在我的伤口上,药膏抹上去凉凉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曲尼一边涂药,一边说:“这药止血快,不会留疤,你放心。”
达娃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眉头皱着:“伤口有点深,虽然止血了,但还是要打狂犬疫苗,不然不安全。”
“放心,我们工区有备用的狂犬疫苗,我让人送来。”何长安掏出手机给保障点的工人打了电话:“老张,先别做饭了,今天可能回不去,你骑摩托车把狂犬疫苗送来。”
处理完伤口,小白玛扶着我走进护路房,让我坐在椅子上,她蹲在我身边,轻轻吹着我的伤口,满脸的自责。
休息了一会儿,何长安走了进来,看着我说:“林记者,你好好休息,剩下的活我们来干。”
“不行,”我摇了摇头:“我来高原就是受苦的,不就是被狼咬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白玛想劝说什么,我对她笑了笑:“我没事,真的。”
走出护路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何长安让工人点燃了几堆篝火,火光把护路房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工人们继续忙碌着,有的抬工字钢,有的拧螺丝,有的填碎石,大家各司其职,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达娃带着牧民,用木夯把地基夯实,每一个动作也都充满了力量。
我有个事一直弄不懂,为什么藏族牧民都喜欢帮铁路人干活,就算是熟悉的朋友也不至于彻夜帮吧,难道说,真像之前的老乡说的那样:“你们守着铁路,我们守着你们?”
小白玛没有再让我干活,只是在我身边陪着我,帮我递采访本、拿笔,时不时摸摸我的伤口。
我忍着疼,继续记录着眼前的一切,笔尖在纸上划过,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我对这些高原守护者的敬意。
深夜,老张带着狂犬疫苗赶来了,何长安亲自给我注射了疫苗,他笑着说:“林记者,你这也算是为采访负伤了,回去,一定能写出一篇好报道。”
我笑了笑,看着身边忙碌的人们,心里感慨万千,起笔写下了一段话:
【这些房建工人和牧民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却在这偏远的高原上,用自己的双手守护着铁路,守护着彼此。
他们就像这高原上的野草,平凡却坚韧,用团结和坚守抵御着风雪和危险。
篝火跳动着,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依旧充满了干劲。】
凌晨时分,工字钢终于全部固定好了,地基也夯实了,护路房的墙体不再摇晃,那道裂缝被牢牢地撑住了。
何长安用仪器检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没问题了,这下再下雨也不怕了。”
工人们都松了口气,纷纷坐在篝火旁休息,小白玛给大家端来了热乎的酥油茶,大家喝着茶,聊着天,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坐在小白玛身边,看着跳动的篝火,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却充满了温暖。
我知道,这一夜的经历,将会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在这片遥远的高原上,我不仅看到了铁路人的坚守,更看到了汉藏之间的深厚情谊。
这些平凡的人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团结”与“奉献”的真正含义,他们就像这护路房的工字钢一样,是高原上最硬核的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