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第十天，整个城市的气氛开始变了。


    浑浊的水取代了正常的路况，无数密密麻麻的漂浮物浮在水面，城市怎么划分路面的，它们就怎么分成溪流，穿梭在钢筋灌注的高楼大厦间。


    电和水在全力维护下勉强维持日常所需，但被困在高楼盒子里的人，就成了救援有心无力的遗留者。


    家境殷实的早已寻关系坐上了高价换来的游艇去了高地，有关系的也早早备好了关系登上了救援者的船只，短短几天，城市的声音就从焦虑转变成了恐慌。


    “救援队呢？怎么还不来？没看到小区二楼三楼都被淹了吗？”


    “高层了不起啊，不就收留低层楼的人而已，凭什么不开门？”


    “干净的水省着点喝，暴雨好像把附近的净水厂淹了，雨水太脏了，过滤器感觉也过滤不干净。”


    “小猫，你们有看到我的小猫了吗？”


    “别挤了，所有人都挤在连廊外，还让不让人活了。”


    “还不是低层楼都被淹了，我们只能往上爬，还有些人不愿意开门，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们一起挤在楼梯口吗？”


    “别代我们，我十五楼的奶奶都把门打开接纳人了，你们别太过分了。”


    “东西省着点吃，救援队不来，我们连物资都更新不了。”


    “要我说还是自己弄个船走吧，救援队就那几个队，人家肯定忙着先去救重要地区啊，哪还轮得到咱们。”


    “我昨天还看到九栋有一家人弄了个皮筏艇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她们从哪弄的。”


    “现在能去哪啊？网络上好多地方都被淹了，那些地势高的没高铁飞机也走不了，还能去哪啊？”


    “总比等在这里去死得强。”


    “……”


    “……”


    这些带着恐惧、忧虑、急切、焦灼的话语在城市的各个地方发出，暴雨让信号也变得时有时无，可每个人都在不停刷着新消息，但每一条消息也都充斥着暴躁。


    因为暴雨，学校放假，有些孩子幸运和家人在一起，也有些孩子被困在学校，孩子接不回来，家人也赶不过去。


    因为暴雨，车子被淹，上班的人请假挤爆了打卡系统，居家办公却又遭到网略延迟，一份工作在这一刻显得重要又没那么重要。


    因为暴雨，秩序混乱，还坚守在岗位的人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生存战备，所有人都清楚，当网络崩坏时，文明是真的要坍塌了。


    极端的天气一时叫人奇异，可极端连续十多天，在好脾气的人也会因为计划被打乱而变得暴躁。


    低层楼的人一边心疼着还着房贷的房子，一边血亏出钱出物资换取高层楼的一席容纳之地。


    高层楼的人有些心善大方收了几个家庭一起打地铺，也有些存了发难财的心将价格提的高高的，人们总归会生出怨言，可在生命前面，怨言也只能吞下。


    有家人，就是有了软肋。


    可时间才不等人，即便如此人心惶惶之下，也依旧勇往直前，走过一天又一天。


    暴雨第二十天，城市好像被暴雨折磨得没招了，渐渐没有了暴躁的声音。


    熊赳赳和童一所在的小区也没有幸免，低层楼转移高层楼，空房间被霸占，所有高层都必须打开容纳被淹了家的人。


    早在一楼被淹的时候，童一就猜到了之后的结果，果然当物业管家在群里声明收留低层楼的消息时，童一第一时间和熊赳赳商量，租出隔壁房间。


    与其等避无可避的时候被迫让出位置，还不如一开始做个人情顺水推舟，在文明还没有彻底坍塌前还能收点房租还钱。


    所以童一老早就搬到了熊赳赳房间，同时潜伏在群里观察了好几天，收了二楼305的一家人。


    那一家人是离异家庭，母亲顾年是某个厂的工人，大女儿顾斯上班，小女儿顾晴上学。她们一家很幸运，在水灾形成前正好都在家。


    等她们一家三口搬进来后，熊赳赳便以房间满员的理由拒绝了物业还想加塞的话，并且重点说家庭成员都是女生，不想让男人住进来。


    当时跟在物业后面的还有几个家庭，七嘴八舌说什么可以打地铺，还有两个男人想进屋子看看，物业夹在中间两难，最终在熊赳赳一脚踹飞了两个胖男人后奠定了不能惹的基础。


    再之后，即便还有些看她们全是女生想捏软柿子，也是被熊赳赳来一个踹飞一个后彻底熄了火。


    于是这栋楼都知道了顶楼有一家人脾气爆不好惹。


    “我可不想让陌生的男人住进来。”童一日常观察猫眼，见楼梯间都开始有人打地铺了，嘟囔了一句。


    那家人的妈妈和大女儿在厨房忙活，虽然是付了房租的，但她们也很感激熊赳赳和童一在这种时期伸出援手。


    得知两个女生都不怎么会做饭后，她们则主动包揽了房子里的所有家务。


    熊赳赳和童一也是看在眼里，于是默许了厨房里的物资所有人一起用。


    当然，大部分物资早就被她俩转移到她们的房间了。


    这天，紧闭房门的五个人照常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外面却突兀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后就是过于尖锐的喧哗声。


    熊赳赳和童一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顾年和两个女生站在客厅，顾念正犹犹豫豫往门口走。


    见两人出来，顾年说，“听起来动静不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现在网络信号越来越弱，很多人都被迫戒掉了手机，因为下意识去看手机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在顾年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声音一浪大过一浪，已经让整栋楼都陷入了这种尖锐的未知。


    熊赳赳率先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去，外面打地铺的人也听到了动静，一个个有些茫然坐起身。


    看他们的神情，动静好像是楼下发出的，不少人盯着楼道口，有俩大胆的凑到楼道口往下看。


    他们张嘴似乎在说什么，但熊赳赳听不到。


    她把见到的和童一她们简单说了一下，顾年三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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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女儿顾斯见状，走到窗户那边，撩开窗帘往下看，“你们看，应该是五楼和六楼发生了什么事，闹腾得好厉害。”


    童一闻言，走过去，和她一样撩开另一边的窗帘。


    她们这栋楼入住率还是挺多的，大部分的阳台都被封，小部分没卖出去的还空荡荡，不过这种时期没人挑房子卖不卖的出不去。


    水这会已经淹到了三楼到四楼的中间位置，六楼倒是有一家的窗户没封，不过看样子没封窗的那家现在有人住了进去，这会里面各种叫骂声从没封的阳台传得很远。


    “六楼吗？但这会听着好像是七楼在叫。”童一听得不太真切，“内容太嘈杂了，听不清说了什么啊。”


    外面的雨势太大了，窗户根本就不能打开，隔着窗户本身就听不太清楚，加上雨声，更是让听不清的声音变得极为模糊，只能隐约听得出吵闹。


    “不、不对，声音怎么变成了八楼？”


    虽听不真切，但大致的生源还是能确认一点，童一听到八楼也发出了类似的尖叫。


    “不像是在吵架，听着倒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叫得太惨了。


    “现在都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了，还能遇到什么可怕的事。”顾晴见妈妈和姐姐的表情都变得凝重，她摇摇头走到沙发那坐着，“估计又是哪几个人抢地盘抢到一起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第一次见大惊失色不奇怪，可每次调动住所外面的人都会闹腾一下，顾晴都快免疫了。


    但现在没人赞同她的话，顾斯也听出了点不对劲，“变成九楼了，不对，十楼。”


    在之后是十一楼、十二楼、十三楼……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底下的几层全部都陷入了惊恐的大叫，似乎除了尖叫发泄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层层往上，而且速度极快。”童一看向熊赳赳，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副本里又有东西出乎意料了。


    熊赳赳快步走到她旁边，离窗户越近，她也听到了窗户外不断攀升的惊恐声，她说，“我们在二十四楼，照这个速度看，我们……”


    她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几乎一秒一层楼的速度，她们又在顶楼，就算有什么东西现在跑也跑不掉了。


    “你们怎么说的这么玄乎，到底什么东西。”顾晴在沙发上也坐不住了，身体各种扭动。


    “到十九楼了。”顾斯对妹妹说，“但她们还能叫这么大声，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吧。”


    具体是什么东西在顾斯话音刚落，她们就知道了。


    几根一人宽、像是绿色叶子般的东西骤然从地板上顶出，在五人愕然的视线下极速上升，翠绿的叶子尖宛如利刃轻易洞穿了天花板，刹时，暴雨倾斜。


    而那几根笔直的叶子身上，还穿着几个活生生的人。


    一瞬间，五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