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家都大惊失色。


    除了傅怀玉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依然带着客气的笑容，淡淡道：“蛟龙乃是远古神兽，不会被轻易屠杀。”


    沐元霜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错，蛟龙确实是神力高强。可如若屠杀他们的人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呢？”


    傅怀玉淡淡道：“这样的人，世界上寥寥无几。”


    “但并不是没有。”


    “你的意思是……有上神想要绞杀蛟龙一族？”


    “不错。”


    “可是为什么？”


    “这便是我们回来的原因。找帮手，以及，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怀玉沉默下来。


    他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猜测，但他并没有开口。


    沐元霜继续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便先回来找寻对策……”


    沉默片刻，傅怀玉道：“你们何时启程？我与你们一同前去。”


    沐元霜似乎料到了傅怀玉会这么说，也没惊讶，只是平淡的点头：“也好，多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大致计划着明日便启程。”


    又问其他人：“诸位呢，要一同前去吗？”


    大家对视一眼，都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就算不是傅怀玉主动开口，他们也是一定要找机会去的：“自然。如此，便有劳二位了。”


    “不，此行凶险无比，是我要感谢你们愿意助力。”


    大家简单商议片刻，定下启程的时间之后，沐元霜和齐见山便回去张罗人手和准备武器了。


    如今天色已晚，大家累了一天，心情又经历了大起大落，早已经没有了精力，沉默着吃完了一顿简单的晚饭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躺在床上，周春和依然没有一点睡意，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又想到了陆书雪。


    如今剧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仅柳梵希没有爱上男主，那段救下女主的高光剧情没有出现，而且陆书雪还就这么让人猝不及防的死在了这里。


    陆书雪……陆书雪。周春和眼中心中一片涩然，直到现在她都不肯相信陆书雪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雨歇谷中，直到此刻周春和都依然觉得这是一场梦。


    即便是明知道陆书雪只是书中人物，明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明知道她与书中所有角色的交集都只是镜花水月，可为什么心中还是会觉得这么难过呢？


    周春和想到了回家的事情，理所当然就想起来傅怀玉和谢斯年的好感度。


    她没什么精神的查看了一下两人的好感度，傅怀玉的好感度依然停在百分之九十九上面，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谢斯年的好感度倒是又提高了，也突破了百分之九十，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一。


    看到这组好的出人意料的数据，周春和却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开心。她静静的看了两秒，很快就分外平静的关闭了界面。


    这一晚上周春和几乎都没怎么合眼，第二天起来就有些怏怏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为了不叫其他人担心，周春和还给脸上敷了些脂粉，盖住了眼下的乌黑。


    谢斯年倒是很早就已经醒了过来，昨天和李净秋打的那一架并非全无好处，起码逼退了他大部分的妖力，让他逐渐恢复了清明。


    又经过一夜的运转内力，妖力终于被暂时压制下去，他也从那种混沌之中抽离出来了理智。


    因为昨日有李净秋贸然插了进来，所以周夏莲也没有和谢斯年说上几句话，那段吵架的剧情自然也就没有出现。所以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还不像书中描写的那样微妙。


    但周春和心里却明白，周夏莲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管，她一定会找个时间和谢斯年仔细说说这件事。所以小说中描写的那段情节还是有发生的可能，而周春和对此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沐元霜和齐见山打算今日中午吃过午饭就出发，所以他们还有一上午的休整时间。


    吃过早饭，周夏莲和裴瑾照例去准备符纸和符咒了，谢斯年正在房间里休息，他虽然已经恢复过来，可妖力还是有些不稳，所以要再调整一段时间。


    就只有周春和和傅怀玉还算是清闲，两个人出来散步，沉默无言的绕着雨歇谷外围转了一圈。


    金樽阵被破坏之后，雨歇便不再有异动，而且里面的雾气似乎也散了散。站在外面，能看清里面的模样。


    昨日和沐元霜说话时，周夏莲最后还是将陆书雪之死告诉了她。沐元霜答应了会叫人将雨歇谷封起来，不会有人再打扰陆书雪长眠。


    为了不叫其他人担心，除了沐元霜和他们几个人，没有人知道陆书雪已经死了，而且就葬在雨歇谷之中。


    周春和站在雨歇谷外，极目眺望埋葬陆书雪的位置。


    除了他们之外，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曾来过一个名叫陆书雪的女孩。


    或许过不了几年，就连他们也会慢慢淡忘，那样陆书雪就真的死亡了。


    傅怀玉沉默的靠在周春和身边，温声道：“若是觉得难过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周春和终于还是没有哭出来，她打起精神，勉强朝傅怀玉笑了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谢谢你，傅怀玉……谢谢你在我难受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


    傅怀玉轻声道：“你与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在你身后陪着你。”


    周春和抬起头，看见了傅怀玉那双似乎熠熠生辉的眸子。


    他看向她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很亮，周春和又想到了傅怀玉那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好感度。


    自从傅怀玉的好感度达到九十九之后，周春和便一直担心哪天好感度到了百分之百，她就会忽然从这个身体里面抽离。但不知道为什么，傅怀玉的好感度卡在百分之九十九这个数值上就再也没有动过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两人之间，卡住了那百分之一的好感度。


    但周春和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这样她就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在很多时刻——在傅怀玉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周春和就会觉得愧疚和难过。


    她愧疚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真正的陪在他身边，愧疚她一直在骗他，在享受着他的爱意时，却还利用他的好感度想赶紧脱离这个世界。


    她还难过，但是难过什么，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一团乱麻，说不清楚。


    她不忍心看傅怀玉这双毫无杂质的眼睛，因为这双眼睛总会让她觉得倒映出来了自己的阴暗的那面。


    就像现在这个时刻，傅怀玉静静的看着她的时候，周春和心里却只有难过。


    她仓促的收回视线，不忍心看傅怀玉那双像孩子般干净的眸子，同时心里一片涩然：“谢谢你，傅怀玉。”谢谢你在我不能给予你任何回应的时候，还愿意一如既往的爱我。


    可我却不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回答。


    看着周春和的反应，傅怀玉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来。


    很久之后，他很轻的说：“春和，你有想过……试着爱我一次吗，哪怕只是试试……”


    周春和别过脸，不想让傅怀玉看见自己湿润眼眶：“……对不起。”


    她没有办法做任何承诺。


    陆书雪的死亡让她更加清晰的意识到，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发生很多变化，或许她会救下一些原本该死的人，但同样的，她也会导致一些无辜的人失去生命。


    这个代价太沉重了，她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可为什么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她渴望回到原本那个世界的心却依然在隐隐的动摇呢？


    过了很久，傅怀玉略带茫然的嗓音轻轻响了起来：“……或许，是我珍视你的方式没有让你满意吗？”


    周春和心口隐隐作痛，她忽然很想现在就和傅怀玉坦白。


    她想和傅怀玉说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为此愧疚；她想说她不想让傅怀玉一直做付出的那方，她也想让傅怀玉觉得开心。她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她不想这样痛苦的看着傅怀玉用那双可望不可及的目光看着她，而她对此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只言片语的解释也给不了他。


    但她给不了傅怀玉任何想要的结果，却不得不让傅怀玉接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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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过程。


    他们本就是殊途，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如今只是因为一场意外短暂的相交了一瞬，过后还是会回到自己的生活。她不能给傅怀玉没有结果的希望，然后又让他失望。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可周春和对此早已束手无策。


    周春和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转过头，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无异：“……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我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但你却哪里都找不到我。你会怎么样呢？”


    虽然不知道周春和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傅怀玉凝视她片刻，还是轻轻的给了自己的回答：“……不知道，或许会一直等下去吧。即便是你消失了，你也会以这种我看不见的方式存在于我生活里的各个角落。”


    周春和看着他，心里阵阵钝痛，却还是倔强又难过的问：“……为什么要等我呢，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呢，万一有比我更好、更优秀的人……”


    “我爱的人就是最好的。”


    “……为什么？”


    “我爱的。”


    “……”


    周春和转过身，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的沿着雨歇谷走了很久，有很多个时刻，望着傅怀玉那双眼睛，她几乎都想把穿书的失去告诉傅怀玉。


    但她每次都忍住了。


    直到转了很久，要往回走了，周春和依然给不了傅怀玉任何解释。她只是很轻很轻的和傅怀玉说：“……傅怀玉，或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的我们不会经历这么多的挣扎，或许那个世界的我们可以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必理会任何束缚。”


    这些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傅怀玉，傅怀玉静静的看着周春和，隔了很久才轻轻笑了。他垂下眼睫毛，周春和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只能听见他很轻的呢喃自语：“这样吗？或许吧……”


    他的声音更轻了，几乎像是根本没有出声：“……但爱人的衣衫本该是相近的啊。”


    后面那句很轻，周春和没有听清楚。但一回头，就看见傅怀玉似乎靠近了她，两个人的衣衫下摆被风吹到了一起。


    两个人没在外面耽搁太久，很快沿原路回去了。


    寺庙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周春和和傅怀玉告了别，心情萎靡的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路过谢斯年的房间时，她隐约听见了从谢斯年房间里面传来了两个人刻意压低过的争执声。


    那两道声音周春和都很熟悉，不用仔细听就能听出来是谢斯年和周夏莲的声音。


    两个人现在正在谢斯年的房间里面争执。


    周春和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她几乎是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两个人一定是因为谢斯年身上的妖力起了争执。按照原文中的描写，这场争执会让周夏莲知道谢斯年这些年身负妖力之事，并且两个人从妖力一路吵到了裴瑾。


    最后在极端怒火上头之下，谢斯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了自己这些年的怨恨、渴望、扭曲的爱意和破碎的灵魂，将那个阴暗残忍、睚眦必报的真实的自己第一次展露在了周夏莲面前。在生气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口不择言，用尽最伤人的话去伤害对方，却从来没有想过争吵过后又该怎么收场。


    周夏莲震惊于自己以为天真可爱的谢斯年竟然是这副模样，一时间悲愤交加，心里也对谢斯年心灰意冷。


    这场争执是两个人关系破裂的转折点，更是后来谢斯年爆体而亡的导火索。


    但这段争执不会后面才出现的吗？这剧情果然又偏移了。


    不过现在周春和已经完全不管剧情有没有偏移了，反正不管偏移到什么程度，只要不影响男女主，系统都不会跳出来纠错的，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在意了。


    她现在在意的，就是这场争执究竟会不会像书中那样成为两个人关系转折的元凶。


    她贴近窗户，想要更仔细的听清里面的人说话。到时候如果谢斯年真的要说出那些再也无法挽回的话，她一定得赶在两人决裂之前跳窗进去阻止他们，将这场风波扼杀在摇篮里，还主角团一个和平的相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