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感觉到被夸奖。”周南枝无语，哪有人用这种比喻夸人的啊。


    “啊，我的意思是非常棒。”季昭解释道。


    “行吧，看在你今天是大寿星的份上，原谅你了。”


    “对了，我明天想再去农场一趟，早上去，晚上就能回来。”


    “好。”这回季昭自己去抽屉下面，拿出一沓钱和票。“替我买些东西给岳父岳母吧，一点表示也没有实在太失礼了。”


    周南枝收下了，季昭说的有道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周南枝确实没钱了。


    周南枝再度踏上前往农场的路途，只是这一次，她乘坐的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往日里静谧无波的农场，突然传来吉普车引擎的声响，那车辆稳稳停在空地上，惹得正在田间忙活的几人纷纷驻足张望。


    “这是谁家的亲戚过来了？”一人率先开口，目光好奇地落在车身上。


    另一人连连点头附和：“可不是嘛，这车子看着真气派。”


    旁边第三人却嗤笑一声：“你们来这儿也有些日子了，还不清楚情况？咱们这儿的人，哪有能开上这种车的亲戚。”


    前两人顿时语塞，默默低下了头。被发配到这偏远农场，要么是家人受了牵连自身难保，要么就是早被亲友刻意划清界限，谁还会特意赶来探视？


    沉默片刻后，其中一人又试探着猜测：“说不定，是农场管事的熟人呢？”


    这个说法获得了一众人的认可。


    车子缓缓驶入周父周母家的院子，此时正是上工时间，院里静悄悄的，没人在家。


    霍承宇环望了一圈院子四周，这里地方不大，陈设也简陋得很，却处处收拾得干净整洁。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嫂子的父母日子过得可真不容易。不过转念一想，这年头局势如此，没被批斗已经是万幸了。


    他又想起自家的情况，父亲那火爆脾气，若不是爷爷一直护着，恐怕早被下放了。这么思忖着，霍承宇暗下决心，以后得常来这儿看看，多帮衬嫂子和她的父母。农场的管事人向来会给部队几分面子，有他在，想必也能多照拂周家几分。


    周南枝盘算着做顿午饭，等爸妈回来。她转头看向同行的霍承宇，开口道：“一起吃吧。”


    霍承宇本已拿出部队带的馒头，打算简单对付一口，听见嫂子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嫂子可真是个好人！


    他早有耳闻，嫂子的厨艺极好，之前在医院厨房做饭时，香味能飘出老远，常有路过的人忍不住问卖不卖。还有那蛋糕，上次嫂子分给值班护士，听说好吃得不得了。看来，他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周南枝打开柜子，见里面自己之前带来的白面、大米和肉基本没动，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这可不行。”她暗自思忖，等爸妈回来可得好好劝劝，哪有比身体更重要的。


    心里打定主意，今天要做四菜一汤给二老补补，菜单都想好了：瓦罐汤、过油肉、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还有酱板鸭。那瓦罐汤她打算用排骨和玉米做原料，滋补得很。


    只是她空间里没有鸭子——她本身不爱吃鸭肉，当初就没备着。不过这也不是难事，刚才车子开进院子时，她瞥见隔壁有人家养着鸭子。


    “霍承宇，”她朝着院里喊了一声，“你去别家问问，看有没有人卖鸭子，买一只回来，中午做酱板鸭。”


    “好嘞！”霍承宇应得格外爽快，一想到能吃到嫂子做的好菜，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兴致勃勃地转身出了院子。


    周南枝挽起袖子忙活起来，先把排骨和玉米洗净放进瓦罐，添水架在小火上慢炖，又将白面和大米归置好，准备处理其他食材。


    她蹲下身拿灶台边的土豆时，忽然瞥见墙角有个黑乎乎的耗子洞，眉头一皱——这可得堵上，不然粮食该遭祸了。


    她随手找了根小木棍想探探深浅，却意外触到里面软软的东西，伸手一掏，竟摸出个蓝布包。


    周南枝疑惑地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一副纯金头面，簪子、耳环、手镯一应俱全，雕着细致的花纹，在光线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头面做工精美，价值不菲。


    转念一想，定是爸妈怕世道不太平，偷偷藏在这里的。她没再多看，小心地把金饰放回布包，按原样塞回耗子洞，打算等二老回来再装作不知情，让他们自己处置。


    随后她收拾心神，继续做饭。


    霍承宇拎着一只处理干净的鸭子，脚步轻快地跑进院子，扬声喊道：“嫂子，这家人可真好，还帮咱们把鸭子处理好了！”


    周南枝抬眼望去，那鸭子打理得干干净净，下手利落，确实省心。她问道：“这鸭子花了几块钱？”


    霍承宇脸上满是得意，嘿嘿一笑：“三块！我砍价了呢，原先要四块，我觉得太贵，就说三块，他们立马就同意了！哈哈，我这以后娶了媳妇，肯定是顾家的一把好手！”


    周南枝暗自咋舌——这鸭子撑死两块钱，还是看在处理得好的份上，这哪是顾家，分明是被坑了。


    但她没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霍承宇的肩膀，道：“你还是好好当兵吧，以后钱都给你媳妇管着。”


    “哦哦，好！肯定给我媳妇！”霍承宇没听出话里的深意，愣愣地点头应着。


    他心里琢磨着，嫂子说得有道理，家里的钱不都该归媳妇管？他家就是妈妈管钱，爸爸每个月就这点零花钱，看来嫂子家也是这样，那他以后也照做。


    周南枝面带同情，这孩子的情商堪忧啊，这么看季昭情商也不那么糟糕了，毕竟不会被人骗。


    酱板鸭不难做，鸭子已经处理好了，她直接料理就行。


    周南枝接过鸭子洗净沥干，调了生抽、老抽、料酒和八角、冰糖兑成酱汁，把鸭子周身抹匀腌着。


    灶上瓦罐汤已炖得奶白飘香，她趁腌鸭的功夫，将土豆切丝泡去淀粉，豆腐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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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用。待鸭子入味，便下油锅炸至金黄，再放进卤汤小火慢卤。


    卤鸭时，她快手炒了酸辣土豆丝，又做了麻婆豆腐，最后将过油肉煎香加葱段调味。


    很快，酱板鸭卤得红亮诱人，斩块摆盘后，和瓦罐汤、另外三道菜一起摆上桌，热气腾腾的香味瞬间填满了院子。


    周父周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刚进院门，一股浓郁诱人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准是枝枝来了。


    推开屋门，果然见周南枝在屋里忙碌，旁边还站着个精神的小伙子。


    “枝枝，你怎么来了！”周母立刻笑开了花，快步走上前。


    “妈，季昭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医院没什么事，我就过来看看你们。”周南枝笑着应道，又侧身指了指霍承宇，“爸、妈，这是霍承宇，部队的军人，今天是他送我过来的。”


    周母没听出言外之意，只为女儿来了高兴，周父心下了然，他们的女婿没有牺牲，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再找机会。


    霍承宇立刻挺直腰板，恭敬地颔首：“叔叔阿姨好，我是霍承宇，季排长的下属。”


    “当兵果然不一样，小伙子看着真有精气神！”周父上下打量着霍承宇，满意地夸赞道。


    “谢谢叔叔夸奖！”霍承宇立刻挺直腰板，恭敬地应着。


    几人简单寒暄几句，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等到饭菜入口，霍承宇才真正体会到传闻里周南枝的厨艺有多绝。


    过油肉外酥里嫩，香而不腻；酱板鸭卤香醇厚，肉质紧实入味；瓦罐汤鲜掉眉毛，一口下去浑身都暖了。就连最后遛缝吃的酸辣土豆丝和麻婆豆腐，也脆嫩鲜香、麻辣下饭，好吃得停不下来。


    他嘴里塞满食物，心里却忍不住咋舌：我的天，老大这是过的什么神仙日子？天天能吃到这么香的饭菜，居然还肯陪他们在部队吃食堂，也太“委屈”了！


    众人吃过心满意足的一餐后，纵使如何不舍，周南枝就要走了。


    临走前，周南枝从包里拿出一叠钱和几张票证，塞进周母手里。


    “妈，这是季昭给的，你们千万别省着花，得多买点有营养的补补身体。”她再三叮嘱，“记住了，你闺女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总想着给我省钱。”


    一旁的周父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季昭……他没出事吧？没牺牲吧？”


    周南枝摇摇头：“之前出了点意外，不过现在人没事了，就是得退伍了。”


    周母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女儿的话里藏着这么个关键信息，她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能平安就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告别父母后，周南枝坐上返程的车，靠着车窗望着沿途掠过的田野和树木，一路沉默着没说话。


    车子抵达医院，她走进季昭的病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沉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