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午休时间。


    闻人溪早有准备。


    一辆印着某五星级酒店logo的商务车就停在了教学楼楼下。两名穿着笔挺制服的侍应生，加七八个黑衣墨镜的保镖，提着硕大的、精致的多层保温食盒，在无数学生惊讶的目光中，径直送到了高三（一）班门口。


    “闻人小姐，您订的午餐送到了。”侍应生态度恭敬。


    食盒在教室层层打开。


    晶莹剔透的虾饺、香气四溢的黑椒牛排、摆盘如艺术品的沙拉、甚至还有一小盅冒着热气的燕窝……琳琅满目，堪比高级餐厅的盛宴。


    “风眠，”闻人溪转过头，脸上带着自认为最友善的笑容，“一起吃点？我订多了。”


    “那可真不是一点多，够十个你吃。”风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合上手中的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饭盒，里面整齐地装着米饭和一点简单的家常炒菜。


    她站起身，完全无视了旁边那桌足以让任何学生垂涎三尺的豪华大餐，径直走向教室门口，准备去食堂的微波炉热饭。


    闻人溪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人干事？？放着美味佳肴不吃，去吃冷饭硬热。


    “呃……溪姐，”王含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着那桌菜咽了咽口水，“风眠她……可能是不好意思……”


    闻人溪望了望风眠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有点堵，又有点莫名的挫败。


    她发现，风眠这块骨头，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硬，还要难啃。


    金钱和物质，在她面前，好像真的……毫无吸引力。


    这家伙防备心也太重了吧！


    闻人溪捏了捏拳头，眼神却更加坚定。


    没关系，这才刚开始。


    那几个围着闻人溪转的同学，见风眠如此“不识抬举”，而“溪姐”脸上那抹笑容似乎淡了下去，自觉表现的机会来了。


    三四个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堵住了风眠的去路，形成一堵不怀好意的人墙。


    “喂，风眠，溪姐好心请你吃饭，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小妹1号抬着下巴，试图让自己显得有气势些。


    “就是，装什么清高？快过去吃！别惹溪姐不高兴！”另一个小妹2号附和着，甚至伸出手，想要去拉扯风眠的胳膊，试图强行把她按到那桌豪华午餐前。


    风眠的脚步被阻，停下，缓缓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层更深的、淬了冰的厌恶。


    这就是你的手段么。半天罢了，不过如此。


    “你们干什么？！”


    一声清斥响起。


    闻人溪皱着眉头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她先看看风眠，而后抬手，强硬地拍开了那个试图拉扯风眠的手。


    “允许你们自作主张了吗？”闻人溪的声音不算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多事。退后边去。”


    那几个人一愣，面面相觑，“溪姐，我们都是为你好……”


    “哎呦，”闻人溪敲了对方一个脑瓜崩，“你看你溪姐我，像是需要你们主动表现的人？遵纪守法知不知道？”


    “溪姐……”


    “行了行了，心意姐知道了，下不为例，退下。”


    小妹12号还想说什么，但在闻人溪的注视下，还是悻悻地松开了架势，缩着脖子退到了她身后。


    堵截解除，通道重现。


    闻人溪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风眠。


    “抱歉，风眠，我的问题。”闻人溪开口，语气平和，没有被拒绝后的恼怒，“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不肯吃？是不合胃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确实不理解。在她过往的认知里，没有人会拒绝送到眼前的好处，尤其是如此显而易见、能改善处境的好处。


    不抓住问题本质，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就没办法依赖过往经验攻略风眠。


    风眠不吃那套。


    风眠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审视，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她看着闻人溪那双写满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你知道为什么。”


    风眠凤眸清澈到底，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跟她对视，闻人溪莫名矮了一截，气势不足，先行移开视线。


    “吃饭不是一顿，是一天三顿。”


    风眠提醒了一句，径直离开。


    意思是说，闻人溪能送一次大宴讨好自己，难道能每一天每一顿饭都这么送么？既然明知不成，何必开始。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闻人溪看着她背影，头疼，真是个敏锐而有清醒的人啊，攻略很有难度。


    但这点思绪很快被身后的喧嚣打断。


    “溪姐！别管她了！她不识好歹！”


    “就是就是，这么多好吃的，咱们自己吃！”


    “溪姐威武！谢谢溪姐！”


    王含跟着小妹12号再次围了上来，对着那桌已经开始微凉的佳肴摩拳擦掌。


    闻人溪甩开那点莫名的思绪，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大手一挥：“行了，都吃吧。”


    闻人溪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表情，洒脱地挥挥手：“她不领情就算了。来来来，你们几个，别看了，都过来一起吃，别浪费。”


    “真的吗溪姐？！”


    “太棒了！谢谢溪姐！”


    一瞬间，新认识的几个人欢呼着围了上来，如同饿狼扑食，很快便将那桌昂贵的午餐瓜分一空，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这一次，不仅仅是后排的那些“游戏小弟”，连前排那几个之前还在暗暗鄙视闻人溪的女生，也被这香气和排场吸引，忍不住凑了过来。


    一开始还有些扭捏，但在尝到那绝非学校食堂能比的美味后，也彻底放下了那点可怜的矜持。


    “哇，这个牛排好好吃！”


    “闻人溪，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叫到五星酒店的外卖！”


    “谢谢溪姐！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


    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大快朵颐和谄媚道谢的声音。


    两拨人，后排的游戏党和前排的部分女生，此刻都围着闻人溪，为了这顿美食，争相说着讨好话，隐隐竟有了点争宠的架势。


    被对方笑话几句“没出息”、“真香定律”，也浑不在意，反而吃得更欢。


    “不要脸，刚还嘀嘀咕咕咱溪姐装呢，现在吃这么多！喂，给我留点！”


    闻人溪坐在人群中央，安然享受着众人的追捧，看着她们为了自己指尖漏出的一点好处而争先恐后表现。


    这才是正确打开方式嘛，风眠简直另类，属于天上下钱都忍得住不捡的神人。


    闻人溪试图理解对方脑回路，随便踹了一个人问道，“喂，风眠，什么情况？”


    “姐，你问我啊，我知道。大学霸，在我们这次次考满分的神，各科老师掌中宝，护得跟亲闺女也不差什么。”小妹边说边嗦了一口鸡骨头，香得差点吞掉舌头。


    “学霸，很稀奇吗？”闻人溪说了句很欠揍的废话。


    毕竟在她印象中，考满分叫正常，99分叫倒数，回家立马安排男女混合双打的那种。


    “姐啊，您什么学校，我们什么学校，能一样么？那就好比超一线城市，跟十八线小县城，出个满分很稀奇的。”


    “像我，没及格过！他们也是啊，八科考不到三百分。昂，就那几个女生厉害，能上四百八。风眠，上次期中考，749，据说是语文作文被扣了一分，怕她骄傲。”


    闻人溪：“……”对比够鲜明哈。


    这趋势，明显奔着状元苗子去的，怎么上辈子从来没听过这事？


    许是跟自己一样，也受半年后那场豪门巨变影响吧。


    高考前来一出好戏，换谁来都得歇菜，发挥失常。


    闻人溪没了谈天的兴致，叫他们收拾好桌面，自己眯了一会，脑子里盘着攻略计划，下午继续上课。


    到底怎么入手，才能撬动风眠的小心脏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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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