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瞄一眼手机。毒王，简直。


    她刚吐槽完，嗡嗡来了条微信，等了两秒才捞过来，点开是百无聊赖的陈佳佳。


    陈佳佳发了个早上好的表情包。


    美妙：已经中午了，娘娘


    陈佳佳点她：有人欺负我卧床在家，可有点不像话啊


    美妙：什么？


    陈佳佳就甩了个你接着装的叉腰猫头。


    美妙心虚，缓缓打字：你都知道了？


    陈佳佳：废话！


    美妙：原来我想着……我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开四轮，我两轮。


    他住别野，我平房（原先）


    他人高马大，我小土豆（不是）


    哪儿哪儿都不搭。


    所以就…


    陈佳佳一个电话拍过来：“你说的什么啊？我说元启公司今早把津市原来天城集团下面的业务几乎都抢走了这会那边的负责人气得要跳楼，在我们单位都炸开了锅。”


    美妙：“噢。”


    “啊？”她点着鼠标问，“谁要跳楼？”


    陈佳佳一个嗤音，“你不知道啊？”


    美妙抓了抓头发，怕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说：“行业竞争不是很正常吗？我们这儿昨天还有家属说治不好要我们出门小心一点。”


    陈佳佳一个没回音。美妙对着电话“喂喂喂”几声。


    “你心真大。”陈佳佳点评。


    “心不大也干不了我们这高危职业啊。”美妙对着屏幕说，“干你们这行呀就是吃瓜不嫌事大。”


    杨帆拍拍她椅子，示意门口有人找，她没当回事交待一句就挂了电话。


    美妙走过去接住猫包，几个月前那只没手术的缅因猫过来复查，她隔着透视窗问它：“棉花呀，还认识我不？”尹这个姓氏不常见，美妙还记得，就沟通说主任这会儿有会儿，要稍等下才出来。


    尹女士没有勉强，就笑笑说：“你来也一样的。”


    看来俺也有回头客了，美妙心想。等进来问诊室检查的间隙，尹女士就问她今年多大。一般年龄比较大的家属有时候无聊会跟医生聊天，美妙也没在意，照直说了。


    尹女士安抚胆小的猫，顺了顺棉花的毛说：“那你家里还有什人？不是独生子吧。”


    “您怎么知道我不是独生子？”美妙拿下听诊器，很好奇。


    尹女士含着温软的笑意，轻轻说：“你们科的小杨医生，看那待人接物的模样，肯定是家里的独苗苗。”


    “哈哈哈哈。”美妙忍不住点头同意，“您眼光真毒。”检查结束后尹女士认真地看了眼她，欲言又止。


    美妙拉上背包拉链：“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噢，没有了。”尹女士接住猫包，“就是想问一下棉花后面会不会再复发，我有点担心。”


    “目前看控制的还可以，化验结果出来我通知您。”美妙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尹女士给人一种凄然的感觉，美妙看着她走远，感慨着摇摇头。这时兜里手机嗡嗡振响，她掏出来看，还是陈佳佳。


    她发过来一条新闻快讯链接，还有一段语音：“你看吧，事情愈演愈烈，哎你跟梁总说说呗，看能不能接受采访不露脸都行，给姐们冲点业绩。”


    美妙切了声，放下手机点开链接，刚才说要跳楼的那位，这会儿已经真站楼顶了。她眉心一跳。


    吕城这会儿也正看新闻，他锁屏，看向对面一直面无表情的梁时言，张了张口，又一下合上了。


    梁时言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


    吕城把手机放桌上，试探着问：“你真打算把人家逼到死路上去？”


    梁时言就笑了：“天城集团实力雄厚，不会在乎这点业务。”


    可这是人家的老本营，发家之地，打脸打在正中间。


    这话吕城没敢直说，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轻轻问：“美医生知道你跟那边的关系吗？”


    梁时言先愣了下，然后抬眼看过来，又倏然垂眼，没有说话。


    那就是不知道。


    吕城在心里叹口气，起身带上手机，走到门口还是停住脚步，提了句：“有些话现在说和从别人那里听说，是两个意思。”说完他就打开门。


    身后响起梁时言平静如湖面的声音：“我的童年跟你们不一样。”


    吕城轻轻叹口气，关了门。


    桌上一角的手机来了微信，过了半响，梁时言才转头拿过去。


    是美妙：这是真的吗？陈佳佳发我的。


    他盯着屏幕，直到手机重新暗下去。


    直到忙完下班，一直美妙没收到回复，她靠在住院部门口掏出手机摁亮了，自言自语：“太忙了？”


    “谁太忙？”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下。


    美妙吓一跳，缩着脖子看杨帆，嘟囔道：“没谁。”


    “那一块走吧？”杨帆指着她攥着的手机，“群里通知还是上回那家。”


    今天科里聚餐大部队陆陆续续已经出发，他俩小的垫后。吃饭间隙美妙又看了几次手机，对话框还停留在她的问句上，这时看眼时间，已经晚上10点。没等大部队解散，她偷溜出饭店，冷风掠过树梢，刮到脸上。


    她掏出包里的围巾系好，又掏出手机摁亮，这时候已经接近10点15分。最近晚上基本每天这个时间，梁时言都会她聊几句或者通个简单的电话。昨晚不超过10点20。


    夜间车比较好打，基本不用app，站在路边就能拦到。


    夜幕深沉，车流灯光在楼宇间穿流，美妙把鼻尖埋进围巾闻着若有若无的薄荷味，低头又摁亮了手机，身后是忽起的风。


    10点20分钟。


    司机师傅问她去哪里，她报了地址，退出微信翻出通讯录打了过去。


    提示音响了好久，电话终于被接通。


    “还在忙吗？”美妙说。


    梁时言的嗓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大概听到周围的风声车声，“在外面?”


    “嗯。”美妙点点头，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他说的身世，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有些感觉，默契的没提那条微信，不自觉调高音调，“嗯！今天科里聚餐就这我还是提前溜出来，不然更晚。明天还要上班。”


    电话里似乎短暂笑了下，有气音响在耳边，“我——”


    “你吃饭了吗？”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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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识打断他。


    “还没有。”梁时言说。


    美妙问他：“还在公司？”


    自从吕城走后，梁时言一直坐在办公桌前，他看着窗外的城市，一直到华灯初上，直到黑暗一点点蔓延，他一动也没有动。


    手部亮着一团手机屏幕的荧光，这是办公室唯一的光亮。


    “准备走了。”他笑说。


    “那我请你吃饭。”美妙说着，就跟司机说了个地址。


    “现在太晚了。”梁时言起身开灯，就听那头反驳得理直气壮，“那你送我。”


    他只得摇头，拿了外套下楼。


    美妙扫码下车的时候看到他人，车已经开了出来停在公司门口，他没在车里，就一个人站在冬夜道边。


    “多冷啊怎么不在车里等。她抓着包小跑过去，她的感觉没错，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确定了他心里有事。


    梁时言却意外的张开双臂抱住她，像是自我安慰又像道歉，他沉吟：“我想你了。”


    美妙任凭他抱了小会儿，很庆幸打了电话坚持过来，身后风呼呼的吹，想到这么晚这人还没吃饭，就轻轻的晃了晃。没想到却被搂抱的更紧，“再抱一会儿。”


    她就没敢再动，甚至屏住呼吸，直到感觉被包裹紧贴的力量一点点泄力，她贴着胸口才轻轻吁口气。


    “我开车！”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松开的一霎，美妙兀自跑向车门。


    梁时言原地站了片刻，才摇头走向副驾。


    “摇什么头啊？你之前不是说陪你死没关系吗。后悔啦？”美妙拨亮起步灯，呆着脑袋质问他。


    梁时言腾出一只手，揉乱她的脑袋，“出发吧，美师傅。”然后继续双臂环胸，闭目养神。


    美妙一呆，使劲点了点头：“坐稳了，这位乘客！”话音未落，一个油门车头猛地窜出去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幸亏深夜车辆稀疏，但她还是下意识一个刹车，车又十分灵敏的顿了下。


    “抱歉啊。今天第一天跑车。”她说。


    隔壁终于破防，闷着头咯咯咯笑起来。


    美妙还演上了：“您别笑啊，这趟我给您打折还不行么？”很认真。


    梁时言终于失控，不可抑制地笑起来。等他终于笑够，美师傅已经在大街上胡乱溜达了两圈，她抽空转脸，问他说：“你到底去哪吃饭？”


    梁时言在霓虹灯光中挑了一下眉，轻声说：“回家。”


    “啊？”美妙看了眼路况，忽然之间有点忐忑，“那这有点太晚了吧？”


    “怎么，影响你交车？”乘客反问。


    那倒没有。反正家里知道她出来聚餐，吃饭后通常也有第二摊唱k，不过。看在这人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美妙网开一面说：“十二点，十二点之前我必须回家。”否则美老师绝对亲自来找人。


    “不然爸妈会担心。”她随口补了句，出口才惊觉大概说了句戳人痛处的废话。


    刚才的角色白演了。


    美妙紧了紧方向盘，一时不知道怎么找补：“我——”


    “我十八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梁时言忽然开口，平淡无常的语气像在说别人的故事。